春桃和春杏的离开,让俞明枝在锦华院里说话方便许多,只要这时候叫璟儿缠着亓妈妈说话就成。杨润对两个丫鬟的突然离开没有丝毫的疑惑,只是问过姚氏怎么生病了。
郭昌对外的说法是,姚氏突发旧疾需要静养。
姚家人上门探望过,都被他挡回来。姚家想闹,奈何郭家的财力势力不是他们能抗衡的,只能叮嘱几句、送来不少名贵药材,就此作罢了。
“我也不大清楚,听大夫的话送了几盒人参过去。”俞明枝道,做为离家多年的“郭家大小姐”这样的说话合情合理,就算背后有多不喜,表面上还得做做样子送些东西回郭家。
杨润“哦”了一声,没有多问,“蔚儿假意同意婚事,和那个叫谭泰的混小子见了两面,昨儿刚见过他爹娘和郦御史,目前两家在为聘礼和嫁妆的问题纠缠,没那么快定下来。”
俞明枝问道:“她可发现了什么?”
杨润赶忙喝口水,继续说道:“谭泰不是个老实人,爱动手动脚又爱吹牛。蔚儿起初对他表现的不屑一顾,激发他说了不少事,其中一些是郦御史答应给他买官,将来会如何飞黄腾达,一些是不大正经的,说自己在外面被诸多女人追求,但只爱蔚儿一个。哼,”她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咚”的一声格外响亮,“这种登徒子,他要是有真心会专一,太阳该打西边儿出来了!幸好蔚儿早有耳闻,否则就要给他的情真意切给骗了。”
俞明枝静静的听她抱怨了会儿,问道:“关于买官的事,还说了些什么?郦望山怎么会到现在才肯给他买官?”
“呃……”杨润摸了摸下巴,忽地想起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我差点忘了,蔚儿说若是遇到我不会回答的问题,就拿这份信给你看。”
俞明枝道谢,信口封有完好的火漆,可见其的郑重。她赞许的点点头,拆开信来看。
信中几乎将当时谭泰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写下来了。
“别看我我这些年好似没干正经事,其实为了前途少不得给郦御史尽心办事儿,郦御史是我亲姨夫,他夫人是我娘的亲姐姐,他有意栽培我呢!查人底细那都是小事,抓人绑人才叫刺激呢,毕竟在御史台,少不得要干这些,不比刑部大理寺那边轻松。上回跑了一趟襄州,累死我了,不过累的值,差事办的圆满,郦御史终于答应我,给安排个官位,唉我终于是要熬出头,将来晋小姐也是个官太太了。”
“襄州,襄州……”俞明枝的手猛地一颤,泪水不可抑制的涌上眼眶,如果不是及时的控制住,差点就要流出来。
“宝芝姐姐?”但她瞬间阴沉的表情,还是让杨润有所觉察,凑上来好奇的问道:“信里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事,蔚儿没事吧?”
“没有没有。”俞明枝连眨几下眼睛,收起泪水,将信放到蜡烛上方,烧着了之后丢进火盆里,看着它一点点的化为灰烬,没烧干净的地方,她又捡起来重新点着火,直至火盆里一团黑乎乎的灰烬,看不出上面有什么字迹。
杨润看她如此郑重,紧张的抓了抓裙子。
“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秦舍人,杨润妹妹和蔚儿不必担心。”俞明枝安慰道。
杨润点头,“希望这些事情能帮助到蔚儿,让她不必嫁给那个登徒子。”
俞明枝握住她的手,“好。”她想了想,又道:“秦舍人的意思是,改日我们三个在你家聚一聚,当面说事更方便些,也不容易出岔子。”
杨润咬着牙,沉思片刻,“可是就我们仨的话,很容易叫蔚儿爹爹知道。不如这样,我多叫些姐妹来家里玩儿,你那日也别声张真实名姓,就说是我远方的堂姐妹。”
俞明枝正有此意,“杨润妹妹考虑周全。”
杨润脸颊微红,“其实我也是为自己和蔚儿着想,怕她爹娘不高兴,令她遭殃。”
俞明枝揉了揉她的手,“这是应该的。”
她如此温柔体贴,令杨润高兴万分,扑进怀里蹭了又蹭,亲昵无间。
送走杨润,俞明枝又回到窗边坐下,斜倚在贵妃榻上,看着火盆了的黑灰,纤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攥紧到关节发白,掌心生疼都不远松开一丝一毫。
襄州是她的家乡。
父亲俞言深就是襄州刺史。
郦望山突然派谭泰办一件差事,不用明说,她也知道那是串通万宝杨、设下陷阱,制造陷父亲于死地的罪名。
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参与到陷害俞家的人。
珠儿见她面有不悦,又发现紧握的手,忙上前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掰开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杨小姐带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俞明枝叹口气,“你派人去告诉秦舍人,郦望山的外甥谭泰就是当初前往襄州,与万宝杨勾结,陷害我爹的人。”
珠儿“诶”一声,连忙出去。
俞明枝缓缓地抬手,看着掌心上明显的指甲印,轻轻的吹了几口气,温热的气息吹拂过掌心,疼痛舒缓了一些。但那一瞬间涌上心疼的恨意和杀念却迟迟压不下去,她多么想现在就能手刃了仇人,可是不能,这一步还定不了那些人的罪。
她到底还太年轻,不懂得压制感情。
蓦地,她注意到手腕上的佛珠,和秦机一模一样的佛珠。
指尖覆上圆润的珠子,有股幽幽的香气。
她一颗一颗的慢慢转动那些珠子,似乎心也随之渐渐地宁静下来,不知是否因为看秦机转的多了,还是香气有宁神的作用。
不管如何,心总算是平静下来。
俞明枝垂下手,望着外面大好阳光下的锦绣花园,决定出去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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