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心慧扑过来,挥动小刀,如切削豆腐一般齐肩膀划断了吸血鬼的胳膊,然后是脖子。
徐福的意识迅速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仿佛镜像,极不真实,虚无飘渺。
就连吸血鬼颈腔中喷撒出来的冰凉的血溅到他的脸上都毫无感觉。
徐福作为人类的最后记忆是,郎心慧满脸焦急地抱着自己的身体,把长长的獠牙刺入肩与颈之间,喉咙上下移动,大口吞咽。
与此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伸到徐福嘴边,腕部撕裂开处血流如注,大部分落入徐福的口中,一些撒落在脸上。
“阿福,一定要挺住,再过一小会儿就好,说好要相守到二十五世纪的。”郎心慧停止了吸血,低声呢喃。
全神贯注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徐福,郎心慧没有察觉到有两只身穿灰色衣服的吸血鬼去而复返。
闪烁着寒光的短刀架在脖子时她才猛然省悟。
“不许动,跟我走。”灰衣人声音里透露出得意。
“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活过来,我得等着看一看。”她显得执拗。
另一名灰衣人蹲下,仔细看了一会儿,站起来说:“颈椎断了,活不了的。”
郎心慧慢慢弯下腰,灰衣人也弓下身体,让短刀一直紧贴着她的脖子。
她把徐福的脑袋扳回了原位,放正,整个过程当中,眼泪不停滴下,落到徐福的脸上,在血污中冲击出一个淡淡的粉红色小坑。
“往哪走,跳阳台吗?”郎心慧的语气显得了无生机。
“当然坐电梯下去。”执刀的灰衣人说,“不想活的话,回到堂口跟长老交待了全部情况之后会成全你。”
另一名灰衣人手拿一瓶喷剂,往吸血鬼尸体表面喷撒,所到之处立即出现剧烈的化学反应,腥臭的黑烟升起,尸体迅速缩小、分解,化为粉末。
“不许弄坏他的身体。”郎心慧吼叫。
“我才懒得管他呢,这药水多少钱一瓶你知道吗?得省着用。”
“把那枪拿回去给长老看。子弹上有银,刚才我被射中,现在感觉更难受了。”把刀架在郎心慧脖子上的吸血鬼说。
灰衣人把喷剂瓶收好,蹲下颁开徐福的手指,把枪拿到鼻子上嗅了一下:“果然有银的味道,这小子真不是东西,坏透顶。”
两名吸血鬼用细绳把郎心慧的手扭到身后牢牢捆住,打开门往外走了。
谁也没注意到徐福的犬牙开始变长,撑开了嘴唇,伸到外面。
房门被轻轻关上,脚步声渐行行远。
客厅地板上一片狼籍,徐福仍然没有呼吸和心跳,思维却已经开始运转。
一些外来的记忆飞速涌入他的意识当中,那是许多年前,留着大辫子的男人组成的军队旗帜飘扬,衣甲光鲜,如黑云般从大路上流过;金色头发的传教士与乡绅一道分发食物给饥民;饿死在路边的孩子和奄奄一息的母亲;战场上数以万计的尸体被浓雾般的苍蝇包围,蛆虫厚达寸许,在头颅中穿来钻去;炮火映红了夜空,一队队鬼子扛着枪从街上走过,路边的人神情漠然地注视着异族士兵的军装;数十只炉子矗立在篮球场上,人们表情显示出奇怪的颠狂和兴奋,把炒锅砸碎,把钢筋弄弯,扔进炉膛,然后收获到一块块粪便状的类矿石物品;凌晨,天色泛青,一群欣喜若狂的青年人敲锣打鼓,高呼:“来自伟大领袖的最高指示......”。
徐福明白,这是郎心慧的记忆,通过血液,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神奇方式传承到自己的意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