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黑山和长公子扶苏陪秦王登上高高的云车。
“开始吧!”秦王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黑山拿起红色令旗一挥。三百架投石车立刻改投一罐罐燃烧的猛火油。不到一刻钟,东门城墙左右和城内燃起红熊熊大火,大火阻止了城内楚军向东门增援的军队。
黑山又拿起黑色令旗向前一挥。李信立刻带着大熊等千余人率先推着许多云梯车向东门冲去,在盾牌的掩护下,一架架云梯放在斜坡上,李信带着一千个铁鹰锐士毫不费力地跑上东门城墙。大熊的百人队,个个身穿双层精铁甲,头上套着铁盔,只露出两个眼睛。他们根本不怕普通们刀箭,个个手拿长兵器向前冲杀。
刚开始,城墙上的楚军还结阵扺抗。当他们发现自己手中的刀剑根本伤不了眼前的怪物,立刻溃不成军。不一会了,身穿黑甲的秦军,如黑色的蚂蚁军团,迅速登上城墙向南北两边冲杀。
看到这里,秦王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知道,灭楚就在眼前了!
再说李信攻上城墙后,见大熊带百人队开路,所向披靡。自己的连血都碰不到,干脆收起刀剑,在后面用弓箭掩护大熊他们。大熊挥舞着大铁棍,在李信的弓箭掩护下,进展迅速。不到一个时辰就杀到南门,南门外,王贲大军也发起猛攻,很快便和李信内外夾击溃楚国守军,顺利的打开南门,王贲率大军立刻鱼贯而入。
李信完成了黑山布置的任务,自己和手下此时已经挥汗如雨,但顾不得疲惫,这个先破城的功劳还不够,他的目标是项燕的首级。于是又命令自己的千人队向城内纵深杀去。
由于有之前黑山放回的楚军俘虏宣传,许多楚军放下武器投降。李信随便拎起一个,厉声问道:“武安君项燕在哪里?”
“不……不知道!”俘虏兵吓得发抖,结结巴巴地回答。
李信此时双眼通红,浑身是血,样子十分狰狞,犹如魔鬼,连问好几个俘虏兵都不知道项燕的下落。
忽然见远处有个楚军军官,正被杀得节节后退。李信带着手下,几步冲了过去,一脚踹倒那个军官,脚踩在他的胸脯上,血迹般般的宝剑立刻横在这个军官的脖子上,问道:“项燕在哪?不知道就割掉你的首级。”
楚军军官立刻吓得说不出话来,最后把手指向北面。
“向北冲杀!”李信命令道,放开楚军军官,率先向北冲去。
当官不要命,手下也个个胆大包天。这一小股秦军也不理路边的楚兵,只管向前冲杀,不一会儿,发现迎面而来的楚军越来越多,杀了一波又一波。
李信身边的短兵百长发现不对劲,说道:“将军,我们闯到敌窝里了!”
“怕什么?三三阵,继续进攻!”
千人队立刻变阵。大熊依旧做锥尖,向前杀。正在这时,一队楚军骑士迎面而来,中间一面将旗,上面绣的“项”字。旗下一名老将,须发皆白,不是项燕还有谁。
李信见了,大喜,高声喊道:“项燕老儿,李信来取尔头。”
李信身边秦军虽然不多,一听面前的老将就是项燕,顿时士气大振,争先恐后向前冲杀。
项燕见这千余人在自己大军中左冲右杀毫不退让,一听对面须发半白的将军自报姓名李信,先是诧异,后又惊喜,大声喊道:“李信,你这个手下败将,上次让你侥幸逃脱,今天,本将军就拉你垫背,值了!”
“哈哈!项燕老儿,今天就拿你项上人头祭奠我那十几万弟兄们的英灵。弟兄们,取项燕的首级,报仇雪耻!杀!”李信视数万楚军如无物,率先杀入。秦军无不人人奋勇当先。
项燕身边的短兵虽然也是个个彪悍,数量大大超过眼前的秦军。但是街头巷尾,施展不开,双方一时杀得难分难解。
秦军人少,且冲杀了半天。李信深知僵持下去对己不利。眉头一皱,想一起黑山的斩首办法,急忙命令道:“大雄,你尽管向前冲杀,其他人护住大雄两侧,向项燕靠近。”
大雄听了,不再管两侧敌人,一条铁只管向前,一捅倒下一串,一扫,伤一片。一会儿向前推进数十步,已经可以看清项燕脸上的皱纹了。
李信命令道:“旁边护住,中间的搭箭,一起射红袍白须的项燕。”
李信箭法本来就超群,善开硬弓,亲信手下也多有善射者。众人一起弯弓搭箭,同时射向项燕。
项燕的短兵们早有准备,纷纷用盾牌和自己的身体挡住秦军的弩箭……
李信屏住呼吸,拉满弓,睁大眼睛,他像一个老练的猎手,并不着急出手,而是在等待最仿佳战机,一击致命。
挡在项燕面前的短兵突然脚上中一箭,巨大疼痛本能地放低盾牌,低头看了一眼,立刻又挡在项燕面前。
这是一个两个呼吸间的小缝隙,李信从发现空隙到瞄准出手,只需要一个呼吸。一支利箭,如流星闪电,穿过人墙的空隙,刺穿皮甲,准确地射进项燕的左胸。
项燕的宝甲,乃是陈年犀牛皮打造,又轻又硬,普通的箭矢根本穿透不了。当中箭那一刻,他胸口好像挨了什么咬一下,巨大的贯性使他站不稳向后倒去,幸被后面的短兵扶住。低头一看,一支利箭扎进心脏,自己浑身的气力象被扎破的皮囊,飞速从胸口漏出。
项燕本想硬撑一会儿,但是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开始发麻,变凉,身朵已经听不到士兵们的呼唤。
“李信,本将还是成全你的大功了!”说完,闭上双眼。
“为武安君报仇!”项燕倒下,项家军并没有溃散,而是高声呐喊着,不要命地、疯狂地冲杀过来。
李信的千余人立刻倍感压力,身边的将士伤亡加剧。秦军将伤者护在中间,摆出一个环形防守阵形。项家军潮水般涌来,誓要全歼这些秦军为项燕复仇。
眼看秦军就要支撑不住了,突然楚军背后大乱,一支重甲铁骑杀到,为首的正是蒙恬。楚军立刻向两侧退去。
李信此时浑身是血,身上已经受伤多处,见蒙恬杀到急忙喊道:“蒙将军,快向前冲,抢项燕的尸体!”
蒙恬听得声音很熟,立刻反应这个千夫长是李信将军。急忙命令留下一部分人抢救伤员,自己率大队人马向前冲杀。
项燕从昏迷中醒来,浑身麻木,看到抱着自己的是三子项伯。欣慰地交代道:“三儿,为父不行了!我死后,你要砍下我的头藏起来,不能让秦军得了去。楚国大势已去,让大军投降,为项氏族人留点种。你要想办法带着我的头逃出去,和项梁会合。记住,秦国不乱,项氏不返中原。”
“父亲!”项伯泪如雨下,哭道:“孩儿背着你,杀出城去,咱们一起回家!”
项燕轻轻地摇了摇头,瞳孔开始发散,生命正在流失。突然他坐了起来,高声喊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说完吐血而亡。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八个字声如洪钟,飘向全城……
秦王在云梯上,此时零奇妙地连打几个喷涕,便和扶苏一起下了云梯。扶苏这一年来已经脱胎换骨,在血淋淋的战场里已经面不改色。秦王则是天生威严,闻着漫天血腥臭味,依旧面无表情。
二人来到幕府,军令司马来报:“报秦王、上将军,项燕被李信射死,首级被其子项伯砍下带走,下落不明,正全城搜捕。”
少倾又有军令司马来报:“禀王上、上将军,城内楚军已经投降。叛徒嬴启在家中自缢身亡。楚王在王宫内,已经被围住,众将请令是否攻进王宫?”
“都闷在锅里了,那么着急揭开锅盖做什么?负刍也算是一代英主,只是生不逢时!给他点时间,待他自行岀来吧!”秦王命令道。
“诺!”军令司马应声刚去。又有人来报:“报秦王、上将军,搜出化妆成百姓的楚军万余人。该如何处置?”
秦王正犹豫,身边的长公子扶苏却说道:“父王,楚军放下武器,就是大秦子民,何必在乎他们穿什么样的衣服呢?儿臣建议,和其他人一样,登记造册,先编入民夫营。待平定楚国全境,再放他们回家耕种,可也!”
“王上,长公子说的有理。放下武器,就是平民百姓。百姓拿起武器,不穿军服也是敌人!”黑山说道。
“就按扶苏说的办吧!”秦王赞许地说道。
黑山在短兵们严密护卫下,进了寿春城。这座楚国都市,以前是人来人往,商贾如潮。今天所有商店大门紧闭,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士兵们来往巡逻,许多放下武器的楚兵正在清洗街上的血迹,搬运死者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告诉人们上午的战斗有多惨烈。秦兵的尸体,每人都有一副棺材,统一埋在城外的忠烈园。楚军的尸体则是数百上千一个大坑,撒上石灰后掩埋。受伤的则不分秦、楚,都会得到精心治疗。街道两边的房屋,还算完整。自古以来,战胜者抢掠攻下的城市已经成贯例,象秦军这样秋毫无犯是绝无仅有的。
黑山来到楚国的王宫门口,都说秦宫朴实庄严,魏宫金碧辉煌,楚宫鬼斧神工。王宫门口两座二丈高的凤凰鸟石雕已经让人十分震撼,宫墙上也雕刻着一幅幅楚人先祖采集、狩猎、取火、耕种的图案。
楚国王族芈氏,相传是火神祝融的后人。周成王南征时,芈氏从之,有战功,周成封王楚人首领熊绎为子爵,始建立楚国。楚人立国之初,穷困潦倒,在鄀国盗牛祭祀。但历代国君奋发图强,三年不打仗就会被嘲笑。经过几百年发展,楚国在春秋时之时开始崛起,据江汉,不断兼并周边各小诸侯国,此时已经是地广千里的大国。公元前704年,楚君熊通不满足小小的子爵,上书周天子,要求加爵。天子不允许,熊通一怒之下自称楚王,并学周天子大封功臣和王族。楚庄王时,国力更盛,一度带兵到洛阳王城问周王九鼎有多重,并在邲之战大败晋国而称霸,开创春秋时期楚国最鼎盛的时代。进入战国,楚悼王任用吴起变法,一时间兵强马壮,初露称雄之势。楚宣王、楚威王时期,疆土西起大巴山、巫山、武陵山,东至大海,南起南岭,北至今河南中部、安徽和江苏北部、陕西东南部、山东西南部,幅员广阔。楚国至此进入了最鼎盛时期。国土面和相当于中原所有国家的总和。
进入战国后,其他各国纷纷变法国强,只有楚国没有变法,始终保存原来的奴隶制,楚国开始走下坡路。楚怀王时,因为怀王用人不当以及秦相张仪欺诈导致国势渐衰,后又被白起攻破首都焉郢,从此一蹶不振。
回忆楚国的八百余年历史,黑山感慨万千。这时,负责围困王宫的蒙恬来到黑山面前,望着这个曾经是自己手下数百个千夫长中的一个的黑山,也感慨地说道:“上将军,王宫紧闭,是否强攻?末将保证一个时下辰内活捉楚王!”
“不急!先让士兵喊话,限楚王一日内投降,否则就强攻!”黑山回答道。
秦军士兵土气正旺,边擂战鼓边高呐喊。喊声震天。不一会儿,宫门大开,王宫内五千守卫率先出来投降。为首的楚将被带到黑山、蒙恬面前。
楚将向黑山、蒙恬拱手行礼道:“拜见两位将军,王宫卫尉芈嘉奉王令出宫投降,请带我去见黑山将军,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我便是黑山,有事快说!”黑山无所谓地答应道。
“我是秦王芈妃的胞兄芈嘉,嬴雪公主的亲娘舅,你就是我的外甥婿啊!您和雪儿大婚时,我还派人送去玉璧一双和百匹丝绸。咱们可是一家人啊!”芈嘉说道。
黑山实在是不记得结婚时那如山的礼物是准送的,更不知此人的话是真是假。灵机一动,说道:“您既然是秦王的外戚,我就带你去见秦王,正好让你和秦王叙叙旧!”
一会儿,黑山来到行宫,正好尉缭和李斯等重臣也到,正和秦王议事。黑山向秦王禀报楚宫的情况后说道:“楚宫守卫将军自称是芈妃的兄长,雪儿的舅舅,我带来了,就在门口,王上若想了解楚王的情况,可以问问他。”黑山知道秦王最不喜外戚干政,所以至今未立王后。心中暗暗为这位妻子的舅舅捏了把汗。
“是芈嘉吧!寡人记得他,雪儿周岁时,他到过咸阳。让他进来吧!”秦王说道。
芈嘉进入大殿,立刻伏地请罪道:“降将芈嘉拜见秦王,望秦王看在秦楚几世联姻的份上,善待楚王!”
“芈嘉,别来无恙!你是雪儿的舅父,寡人以为你是来叙叙旧的,原来你是楚王的说客啊?”秦王笑道。
“禀秦王,芈嘉虽贪生怕死,却不敢忘了祖先也。今天为楚王说情,也是为秦王说情也。大楚亡后,天下归一之势已明。秦王必然即天子位,成四海共主,是亿兆子民的楷模。自大秦西太后起,王秦的太奶奶、祖奶奶、祖母以及长公子扶苏的母亲、夫人皆出自楚国王室。可以说秦国王室成员,身上有一半流着的是芈氏的血啊!秦王若毁楚王的宗庙,何异于毁自家宗庙?”芈嘉说道。
“你回去,告诉楚王,放下武器,秦楚是一家人。天下归一是大势所趋,只要他安心做秦人,寡人自会保正他永享荣华富贵,更会善待楚国王族。”秦王应道。
“诺!多谢王上!”芈嘉谢过秦王,回楚宫去了!
秦王待芈嘉走后,叹息道:“秦楚大战数年,双方多死伤惨重。寡人愿意善待楚人,然楚人会忘记仇恨,安心做秦人吗?”
李斯说道:“王上,项燕死前,曾高呼‘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句话象魔咒一样,已经开始在秦军和楚人中流传。臣建议,立刻派精锐追杀项氏一族,并提拿传谣者!”
尉缭听了,立刻反对道:“大秦刚刚占领楚国都城,人心未定,楚国仍有六十余城未降。此时我们应该善待楚王和楚国百姓。其余地方可以传檄而定。若我们因项燕一句话,而搞得人心惶惶,鸡飞狗跳。楚国各地定会拥兵自立,奋起反抗!我们再攻城夺地,绝非上策。望王上三思!”
“黑山,每次你都有独到的见解,说说你的看法!”秦王转头问黑山。
“末将与四公主成婚后,祭拜了太庙,成为王室子弟。秦楚多代联姻,现在已经是一家人。王上若能让长公子替你祭拜楚国太庙,善待楚国王族。楚国百姓减少亡国的伤感,必会拥戴大秦。我们再在楚地推行秦法,大力发展经济,只要百姓能丰衣足食,就算有贵族想叛乱,也没有基础。楚国南方,潮湿闷热,秦军若长期作战,疾病就可以让我们一败涂地。至于流言,官府出些告示说明真相,百姓自会判断,若是因此大动干戈,正中造谣者的奸计!”黑山解释道。
“黑山,你是灭楚的主将,就按你说的办。打天下容易,安天下难啊!攻城易,得人心难!”秦王说道。
“诺!”黑山应道。
晚上,黑山春风得意,招集众手下,命令山地军向郢寿以南渗透,命令从新登记郢寿城的商家、民户,解放大户人家的奴隶。看着众多部下,纷纷应诺,这种上位的感觉真让人飘飘然。
散会后,军吏来报,国尉来访。黑山高兴着,大步迎出辕门外,亲自把尉缭带进书房,亲自煮水烹茶。
尉缭一身白色布袍,手执羽扇,颇有仙风道骨。他微笑地对黑山说道:“恭喜驸马,攻下楚国,封侯指日可待。”
尉缭极少夸人,这话让黑山十分高兴,笑着回答道:“国尉过奖了!再给我一年,黑山有把握把楚地治理得道不拾遗夜不闭户。”
“黑山啊!知道今夜我为何要来见你吗?”尉缭摇了摇头,问道。
黑山也摇摇头,内暗想:“难道我有危险了?”
“你贵为驸马,小小年龄去年已经累功至大庶长。现在又领兵灭了楚国,立下不世之功。玩在手握六十万大军,楚国的土地占了天下一半,有民千万。你再把楚国治理好了,难道想造反不成?”尉缭不紧不慢,似笑非笑地说道。
黑山听了这话,吓了一大跳,冷汗直流。暗想:“是啊!自己虽然没有造返的心,但是有了造反的能力,就危险了!是该给自己降温的时候了。”急忙向尉缭施礼,说道:“多谢国尉提醒!黑山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