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1 / 1)

顾隽吸了吸鼻子:“我记住了,你们别忘了来。”

潘敬和张红娟一起回家。

两个女孩子心情都不好。张红娟做了决定:“我今天去你家住吧。”

顾隽要从后门离开了。

潘敬叫住他,很愧疚:“隽隽,你等等我们。等这边事情有点着落了,我们立刻去哄你!”

潘敬没意见,但是有些担心:“你要不要和家里说声?”

张红娟说:“没事,到了你家,用你家的电话给我家打个电话就行,张姨在。”

顾隽往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潘敬的背影,小声说:“那你们要记得哦,我不开心。如果你们事情处理好了,记得要来哄我哦。”

委委屈屈的小胖子背好书包。

潘敬其实听到了他们说话,只是一直打不起精神。

顾隽更难过了:“可我也很难过啊。”

张红娟不好把小鱼老师的隐私说给顾隽听,便简略说:“有个长辈家里出了一些很严重的事情。”

顾隽气嘟嘟。

放学后,顾隽磨磨蹭蹭,假装有事的样子,在张红娟和潘敬的位置之间溜达。

张红娟个子高,位置坐在她身后。

她不时抬头看潘敬的背影。

潘敬有些心神不宁的。

张红娟无语:“顾隽,敬敬现在有心事。”

顾隽问:“是比我心里难受更重要的事情吗?”

对小朋友来说,一生遥远而不可见,是一个非常慎重高端的词汇。

张红娟看着这张天真的小肥脸,郑重点头:“可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一生是很严肃,很漫长的事情。

顾隽坐在最后一排,觉得很气。

我都好生气了,你们也没有来哄我!

张姨是单位配给张红娟爸爸的保姆。

那就没事了。

潘敬和张红娟走在路上,都不想说话了。

张红娟悄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抓住了潘敬的手。

张红娟的手瘦瘦的,像个小鸡爪子。

潘敬握住她骨节分明的手,心里有了一些底气。

“没那么糟。”潘敬喃喃。

张红娟同意:“小鱼老师很聪明,没那么糟。”

只是晚上,潘敬仍然做了噩梦。

梦里的她拿着瓶啤酒,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

剧组结束了这天的拍摄,一起聚餐。

小演员和场务们担负着活跃酒桌氛围的责任。

“王导大才啊。场景美,格调高!”小演员努力吹捧导演。

导演笑呵呵接过小演员敬的酒:“我最近在想拍个悬疑惊悚片。但是公司里没什么好剧本。”

这个话题大家立马接住,讲起来自己听说过的好剧本或者奇闻异事。

“······前段时间同学聚会,听他们说啊,我家那边有个挺吓人的事。”道具组新来的灯光师说:“有个女的,当老师,工作体面,有天忽然回家把家里人全杀了,只留了个姐姐。”

这事挺离奇,悬疑、恐怖、伦理,都沾了。

导演感兴趣问:“怎么回事?”

“我同学说,那个女人嫁了个条件挺好的老公,生了个女儿。她娘家不富裕,弟弟没出息,她还一直拿工资养着一家人,看起来感情挺好。她娘家就是靠她给的钱才活得不错的。”

“就挺突然的,好像是那天她和老家来的人吃了顿饭,下午就坐车回家,把爸妈弟弟捅了。”

“村里人报警了,没人敢拦她,一身血,手里一把刀。她就这样往山上跑,等警察到了,发现她已经在祖坟里自杀了。”

导演啧啧称奇:“这也太奇怪了,查出来了吗?”

灯光师摇头:“没,她丈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那个活下来的大姐可能知道,但是后来疯了。我同学就和我说这些,后来就不知道了。”

导演惋惜地叹口气:“果然现实比电影复杂,这剧情让我编也编不出来。”

小演员机灵地去敬酒:“王导拍出来的片子也是奇思妙想······”

梦里的人觥筹交错。

醒过来的潘敬冷汗涔涔。

张红娟睡在她身边,感受到潘敬那边有动静,她轻声问:“怎么了敬敬?”

潘敬语气颤抖:“我梦见小鱼老师自杀了。”

张红娟转过身,抱住潘敬:“没事的,梦都是反的。小鱼老师一定没事的。”

但是这一晚,两个孩子都没有再睡着。

这个夜里,齐鱼穿着薄薄的长袖衬衣,靠着五金店的冰冷的防盗门,靠了一整晚。

她没有闭眼,魔怔一般想着娘和姐姐的丝丝缕缕。

齐鱼越想越精神,眼睛里有疯狂的光。

等我,我就快来了。她对着空气喃喃。

你们走了,想让我好好活。

可小鱼也想自私一次。

东面的天空有了微微的亮光时,她一骨碌起身,眼巴巴等着五金店开门。

京市小院子里,钱奶奶和隋爷爷也起床了。

老年人觉少,他们早上起得早,一般先去早市溜达溜达,买些青菜,偶尔也买豆浆油条回来给潘敬当早餐。

听到两个老人轻手轻脚出了门。

潘敬和张红娟一骨碌起床,迅速跑到了客厅的电话机旁。

张红娟本子上记着齐鱼的小灵通号码。

潘敬颤抖着手拨号。

齐鱼眼睛一眨不眨,看上去已经病态。

齐鱼兜里的小灵通响了。

她没接。

晨练的老人拿着红扇子路过。

齐鱼的铃声停了,然后又执拗地响起来。

一个老人走过来,善意提醒她:“姑娘,有人给你打电话。”

齐鱼扭头,空洞无物的眼神吓了老人一跳。

老人家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她的年纪很大了,知道人世无常,有些事情,根本安慰不了。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多余。

老人家最后只能又叮嘱一句:“有人给你打电话了,你看看吧,姑娘。”

齐鱼木楞楞拿出小灵通。

天蓝色的小灵通,是梅梅姐工作第一年买给她的。

“我家丑小鱼可不能被其他男孩子用什么东西骗走。”梅梅笑着说:“以后姐姐有钱,都给你买。”

铃声一直响。

小鱼看着它,幻想是梅梅姐给自己来电话了。

终于,她按下了接通键。

“梅梅姐?”齐鱼轻声问。

忽然一接通,潘敬愣住了。

听到这声梅梅姐,潘敬和张红娟对视。

潘敬认真考虑了一下,认真开口:“小鱼老师,是我,敬敬。”

齐鱼的幻想被打破了。

果然不是梅梅姐,梅梅姐已经死了。

潘敬生怕她挂电话,迅速开口,语速极快:“小鱼老师,我昨晚做梦了,梦到了一个女孩子。她说她看到你要去一些不好的事情。”

齐鱼要按断电话的动作停住。

“她还说。如果你做了不好的事,以后她再也不和你好了。”

潘敬哽咽起来:“她说,娘总骂她,说她没出息。娘夸你,说你最有出息,孝顺又坚强。”

潘敬不停歇:“小鱼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都想你了,昨天换了个数学老师,顾隽都听睡着了······”

张红娟默默拿了纸巾,给潘敬擦眼泪。

“小鱼老师,我叔叔说,人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有些事啊,你做了,就对不起家人了······”

“嘟——嘟——”

电话断了。

齐鱼的小灵通没电了。

潘敬被挂断后,立刻又给路美臣打了过去。

“美臣姐姐,抱歉打扰你休息,是这样的······”潘敬把齐鱼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拜托这家人的束缚。

路美臣一直都很靠谱,不管什么事,都做得极好。

被电话吵醒后,路美臣就安安静静听潘敬讲,然后在网上查资料。

“敬敬,你等下,我去问下一个律师朋友。”

潘敬和张红娟焦灼极了。

一边齐鱼再没了消息,另一边,路美臣回应不太乐观。

“是这样的,我问过了,”路美臣说:“法律上来说,你的那位老师只要还在国内,对她的家人就有赡养义务,没办法从法律上断绝关系,每月必须出赡养费。”

“或者直接不联系,但是这样子大概率会被她的父母骚扰,或者被起诉。被起诉时,如果向法院少申报收入,就可以每月只出一点钱。”

“但是由于她的的工作性质,很难隐瞒收入。”

这是个死局。

潘敬几乎感到了绝望。

“或者,”路美臣停顿了一下:“如果她真的无法忍受再和这个家庭有任何联系。那么,还有一条路可以选。”

“移民。”

潘敬沉默了。

这是非常严肃的选择。

如果选了这条路,就是选择了重头开始生活。

没有认识的人,陌生的环境,不同的文化······

路美臣冷静说:“敬敬,这已经不是你这个小朋友能处理的事情了。等那位老师方便了,你问问她,介不介意直接联系我。”

齐鱼握着没有电的小灵通,恍恍惚惚向前走了一段路。

她现在脑子混沌,无法思考,也分辨不出来潘敬说的是真的,还是在撒谎。

如果是真的话,娘,如果我做了这些事,就算见了你,你也会不开心吗?

那么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那些人,让我恶心,让我想做一些娘接受不了的不好的事情。

她找了个小面馆,叫了一碗汤面,用老板的充电器给自己的手机充了会儿电。

手机亮了。

很多未接电话。

还有潘敬的短信:“小鱼老师,有个姐姐想和你聊聊,可以吗?她的电话是······”

齐鱼不想回,但是看到姐姐两个字,她魔怔一样,拨通了那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梅梅:给臭小鱼买手机,还得买衣服······

(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很大方地付了钱)

看着齐鱼请好假离开了,潘敬也无心上课,思絮一直向外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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