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岚闻声，转头看了一眼和自己说话的人。
他的记性很好，之前在青城的新闻上看过一次褚薇雨的照片，就记住了长相。
“她带孩子去买玩具了。”他礼貌又疏离地回答道，随即转回头。
褚薇雨心头突然不安地‘咯噔’一声，“她们在哪儿买玩具？”
“米奇专卖店。”
什么？
褚薇雨猛地扭头望向窗外——不就是萧庭礼刚去的那个？
怪不得半响没回来！
她二话不说推起儿童车急急往外走，不想推的太急，车子一下倾倒，昊昊的头用力磕在了桌脚上。
“哇……哇……”
昊昊又惊又痛，大哭起来，额头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可褚薇雨顾不上安慰他，只是在旁人的帮助下急急扶起车子，飞快的往门外赶。
司空岚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这样心大的妈妈？孩子受伤，居然不看不抱不哄，反而惦记着别的事情？
和甄心相比，真是差远了。
玩偶商店内。
伸手可及的每一个玩具，妮妮都要拿起来看看、摸摸，甄心有些不耐烦了，随便拿起一个塞她手里，“我们得走了，妮妮。”
可是妮妮不喜欢，转手就扔了，然后踮起脚，要去够上层的。
甄心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是这个吗？”
“不是。再上面的。”
“这个？”
“不是，不是，那个！”妮妮开始用力往上跳，“蓝色的。”
呃。
难道是顶层那个？
甄心转身寻找店员，可偏偏一个也没看见。
她有心想要劝女儿放弃那个玩偶，可低头看见女儿期待的目光，她又于心不忍——孩子有什么错呢？只是想要一个心爱的玩具而已。
萧庭礼看妮妮急的小脸冒汗，伸手把那只蓝色的唐老鸭拿下来给她。
可妮妮直接扔了，“不是这个！”
甄心有些崩溃，她从没觉得女儿如此难伺候。
正想要抱起女儿走人算了，萧庭礼却先她一步抱起了妮妮，“要哪个？自己拿。”
“别抢我女儿！”甄心下意识要夺回来。
萧庭礼已经将妮妮高高举起，让她骑在自己肩膀上，“我没兴趣抢。”
妮妮开心极了，伸手就去拿自己看中的唐老鸭三兄弟。
甄心这才惊觉自己反应过度。
她看着女儿被男人稳稳地护在肩头，蓦然间，回想起这一幕有多么熟悉——曾经，喝醉酒的萧庭礼也这样让她骑在肩上，去够高树上的那只氢气球……
所谓往事，其实清晰如昨。
甄心蓦地感觉眼眶有些潮湿。
她抬起头，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不远处，褚薇雨呆滞在了原地，因为眼前的这一幕，看起来太过于温馨。
脚下忽然似有千斤重，让她一步也迈不动，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萧庭礼从未这样对待过昊昊。
他肩头上坐的，是别人的女儿，是甄心的女儿，自己的亲生儿子却从来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所谓他对昊昊宠爱有加，有求必应，可能一直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
而事实上，萧庭礼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爱这个儿子。
亲亲抱抱举高高，这种寻常人家父子间有爱的亲密互动，她一次都没有看见过。
“爸爸，爸爸……”
昊昊已经停止了哭泣，他从小就不是爱哭的孩子。
褚薇雨被这叫声喊回了神，她立刻将他抱出儿童车，朝萧庭礼的方向推了两步，“喏，爸爸在那儿，快去吧。”
甄心也猛然回神，抬头一看，萧庭礼正定定地望着她，而妮妮正在他肩上开心地玩着玩偶，她赶忙上前抱下女儿，“谢谢了。”
萧庭礼竟然感觉意犹未尽，胸口莫名空落落的。
真的很奇怪吧？明明是甄心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可他怎么越看越顺眼了？
是因为妮妮的眉眼，实在太像甄心了吗？
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她。
“爸爸，昊昊也要骑大马！”
昊昊扑到他腿上，蹦蹦跳跳地撒娇提要求。
可萧庭礼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然后转移了话题，拿起一个玩偶塞到他手里，“你刚才是要买这个吗？”
“嗯，嗯，就是高飞！还有黛丝！”
在新玩具面前，小朋友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立刻就忘记了骑大马的事情。
褚薇雨却忘不了。
但她还能怎么样呢？发作吗？
男人眼里根本没有她们母子。
她只能维持自己一贯的温婉形象，笑盈盈地对甄心母女打招呼，“好久不见，甄姐姐。你女儿好可爱喔。”
甄心可对她笑不出来。
要不是这个女人从中作梗，自己又怎会被迫离开萧庭礼，女儿又怎会缺失亲生父亲的那份宠爱？
甚至父女俩都面对面了，自己也不敢让他们相认。
抱起妮妮，甄心冷着脸转身，快速往收银台走去。
褚薇雨看向萧庭礼，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甄心。
她努力地压下心头的情绪，温柔开口，“昊昊，头还痛不痛？”
“怎么回事？”萧庭礼这才收回神，低头看见儿子通红的额头，他皱起眉头。
褚薇雨温顺地解释，“餐厅里人太多了，昊昊又急着找你，一头撞在别人膝盖上了。”
萧庭礼弯腰抱起昊昊，没再说什么，径直大步朝外走去。
餐厅内。
司空岚已经点好餐，刚刚找座位坐下，甄心就抱着妮妮来了。
“去了那么久，才买了这一个？”他自然地接过妮妮，温和地笑问道。
甄心在他身旁坐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比起买回家，她更享受挑挑拣拣的乐趣呀。”
“嗯，女孩子嘛，就得要求高一点。”
餐厅外，褚薇雨想到甄心也在里面用餐，顿时就没有了胃口。
“我刚刚去点餐台看了一下，只有汉堡可乐套餐，你吃不来的，要不我们换一个地方吃饭吧？”她找着理由道。
然而萧庭礼已经伸手推开了门，“不必。”
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已经没胃口了，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昊昊有地方休息泡奶就行，还要给碰着的额头上点药膏。
餐厅有一半位置都空着，他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结果一抬头，却看见甄心一家三口就在正对面，不过隔了一桌而已。
他喉头动了动，甄心恰好抬眸，也看见了他。
真是……什么狗血的缘分。
她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发丝，假装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看女儿，“妮妮，吃快点，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去看呢。”
“没事，让她慢慢吃，大不了住一晚，听说这里的狮子王主题酒店相当不错，错过挺可惜的。”司空岚温柔地笑着。
甄心只能笑笑，嘴里的东西已经吃不出滋味来。
三个大活人就坐在正对面，她想要完全看不见，真的不容易。
昊昊很难得有机会与萧庭礼一起出门玩，所以连喝奶都要赖着他抱。
萧庭礼心不在焉，但儿子坐在自己怀中很是乖巧，不吵不闹，便也由着儿子去了。而且，他看见昊昊的奶瓶拿的不稳，还用一只手掌托着。
甄心转眸看看妮妮，胸口没来由的酸涩。
她怀着妮妮的那段日子，无数次想象过，萧庭礼疼爱孩子的模样……可这一幕，她如今终于亲眼看见了，却不是她的孩子在享受父爱，是别人的孩子。
是不是自己太矫情了？
妮妮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每天朝夕相处的爸爸，其实不是亲生父亲。司空岚也从未让妮妮比别人缺少过什么，不管是物质还是爱护。
但怎么说呢？
在妮妮心目中没有区别，在她心目中，却始终是不一样的。
“在想什么，心心？”
司空岚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肩，亲昵地靠在她耳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