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梓落略微侧眉:“桂婶?”
我靠在椅背上把腿伸的笔直的:“就是李桂啊,她是不是暗恋你啊?干嘛见到我跟见到情敌一样,你也不怕她在我饭菜里下药?”
黎梓落一只手撑在车窗玻璃上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也没说话,不知道几个意思。
后来我问黎梓落那些蔬菜和新鲜水果是哪里来的,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因为这直接关系这次酒店考察的核心内容之一,他没多说,只说待会到了就知道了。
一路上我们就简单交流了这么几句,路上太颠簸,也没那个心思叙旧,不过他在沙漠中开车很溜的样子,起码坐他的车要比坐那个年轻向导开的车要踏实很多。
车子很快开到一排木桩围成的大门前,门口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见黎梓落的悍马远远开过去,赶忙把围栏落下来,黎梓落一脚油门直接开了进去,没多远就把车子停下。
我跳下车看见周围一个个蒙古包,不少男人扎着头巾,穿得邋里邋遢的进进出出,还有赤着上半身的,一看就像干苦力活的,这地方倒是一个女人都没看见,导致我一下车,这些人跟看珍奇生物一样两眼放光的盯着我,搞得我哪哪哪都不自在,有种进了日本鬼子待的村子的感觉。
黎梓落熄火下车后,看见我有些不自然的裹了裹衣服,眉头一蹙朝那些男人吼了一句:“都给我干活去!”
这嗓子一吼没人再敢看我,黎梓落大步往里走,我赶忙背着背包跟上去,跟得紧紧的一步也不敢落下。
在沙地上走路本来就比较费劲,加上背着个重重的的大包,偏偏黎梓落腿长,为了跟上他我就更费劲了。
不一会额上出了汗,我就把面巾拿下来凉快一些,结果我不拿还好,这一拿吧,路过的伙计齐刷刷盯着我,露出那种好奇的笑意,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饿狼扑食的节奏啊,吓得我本来到处打量的,这下也不敢乱看了。
走了十几分钟我实在累得慌,小跑几步追上黎梓落拽了拽他的皮衣,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我两眼一瞥,可怜巴巴的把肩上的双肩包给拿了下来,双手递给他,他斜我一眼,二话没说伸手接过往左肩上一扛,右手顺势牵起我的手腕拽着我走。
我顿时感觉心里一股暖流,连脚下的沙子都变得可爱了,倒是路过的很多伙计都用非常吃惊的神色盯着我,但是没人再敢露出那种好奇的笑意。
我在蒙古包的最后面找到的梁开他们,当时黎梓落告诉我他们就在前面,他把背包递还给我,似乎他还要去其他地方有事,我便接过背包说:“你忙吧,我自己去找他们。”
他点点头,我走开几步突然回过头:“喂。”了一声。
他回身看我,我对他说:“谢谢。”
他非但没说不客气,反而朝我瞪了下眼睛大步走掉了。
找到梁开他们后,才听他们说这往前几万多亩的沙地都是斯钦布赫的林场,这些人每天要在这搞植树造林,也是苦力活,这片林场建了好几年了。
张奋强推算靠近蒙古包这片的胡杨种植得最早,也就是能最快长成林,现在已经有一片林区了,他们昨天到这进行走访和勘测时了解到,这个地方常年刮西北风和偏东北风,如果我们要在这附近选址,最佳的地点就是以林场为中心,在林场的西南、正南、东南三个方向选址,一来等日后林场规模起来,利用林场的自然条件阻挡沙尘的侵袭,二来从方位上来说,这几个朝向比较利于酒店的建设。
我听完觉得有道理,几人一合计,觉得还是要亲自到这三个方位分别实地考察比较稳妥。
另外张奋强和吴魏国商量过,必须要对实地的沙子进行采样勘测。
因为沙漠里的沙子通常比较细,而且太粘,与河沙相比可塑性较差,不太适合用在建筑和混凝土中。
听他们讨论我才知道,建筑用的沙子颗粒截面必须是圆的,因为只有截面近似于圆形的砂粒各方向受力才合理。
但是又考虑运费的问题,从外面往这大漠中央运沙子太不划算,光运沙成本就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费用,如果附近有河流能就地取材会省去相当大的一笔费和人力精力!
我们商量半天,决定兵分三路,吴魏国带上三个勘测队的人往西南面考察,张奋强梁开带上剩下的人去东南,我则负责打听附近的地理环境,看看有没有河流。
第一天考察让他们都不要走远,傍晚时分林场集合,再商讨明天的考察方向。
于是我们就立即分开,我背着背包折返回蒙古包那边,逮着一个伙计就问他:“请问哪里可以找到斯钦布赫?”
那个伙计还没说话,我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白小姐?”
我心说这里还能碰见熟人啊?一回头我差点没认出来,一个肌肉堪比健身教练的壮汉,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晒得黑黑的对着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愣是看了老半天啊,才看出来居然是董汉!
他见到我十分兴奋的走过来说:“你怎么会来这?”
我拍了拍他结实的膀子:“我来工作的啊,来了好几天了,黎梓落没和你说?”
董汉傻笑着:“我不知道啊,我天天在这,也不怎么去牧区那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董汉整天在这对着一群大老爷们,猛然看见我个老熟人,他似乎觉得很亲切,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他,居然一直盯着我傻笑。
我问他:“黎梓落呢?我找他问点事。”
董汉说:“走,我带你去找他!”
然后我就跟在董汉后面上了一辆皮卡,路上我和董汉说了我们那天来的经历,他左膀子挂在车子外面,右手稳着方向盘有些吃惊的说:“太巧了!中国这么大在这还能碰上,怪不得黎总这两天心情不错,昨天还加餐了。”
说罢董汉又侧头观察了我一眼:“你们吵架了吗?”
我莫名其妙:“没有啊。”
“你不怪他?”
“怪他什么?诈尸啊?我知道他肯定活着。”
董汉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侧头对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因为你啊,你说你也不见了,我还没殉情呢,你难不成先殉了?”
当时是有很多可疑点,不过最先让我感觉不对劲的,的确是董汉的失联。
他挠了挠脑袋,我对他说:“问你一件事啊,为什么牧区那边的人看见黎梓落都跟看见阎王爷一样啊?”
董汉告诉我,七年前他们第一次到这,当时为了建林场,只能就近在牧区落脚,那群牧民非常排外,说要在这搞植树造林就是骗子,为了把他们赶出去,甚至将他们在牧区建到一半的房子一把火烧了。
后来黎梓落亲自来到牧区,抓住放火的牧民,当地牧民长期生活在这大漠之中,远离文明社会,骨子里透着蛮化,牧区人听说黎梓落抓了他们的人,整个人牧区的人都出动了,连夜举着火把将黎梓落他们团团围住,要求放人。
在寡不敌众的当下,黎梓落非但没放人,还带着当时身边仅有的几人跟牧区的人干了起来,据董汉说那场仗打得十分惨烈,光黎梓落一个人就把好几个牧民的膀子给卸了,当时他也受了伤,怕我担心,在外面待了很久。
也正是那次他把那些牧民搞怕了,董汉说那天他浑身是血的抓着一个纵火犯走到牧区中央的广场,浑身血淋淋的对牧区人喊道,他的房子明天就会重建,谁再敢阻挠,就会和他手上那个牧民的下场一样!
我惊恐的问董汉:“然后把牧民杀了?”
董汉笑着说:“送局子里蹲大牢了,反正当地牧民自打那晚就没见过那人,个个都怕得要死。”
我也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忽然笑容就凝结在了脸上,七年前,要是我没记错,七年前黎梓落的确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段时间,那年夏天,我像失心疯一样到处打听他的下落,却不知道原来他来了这么遥远的库布齐,还受了伤。
我只知道那次再见到他,他和杜赢传出了在一起的消息。
如今回想,这些年他每时每刻都在忙碌于各种纷杂的事,在我看不见的世界里,他一手遮天,三头六臂,而当时的我只知道守着自己小小的心等着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