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晚上,老四在外面冻了一夜。
屋子进不去了,被刘媒婆占据,而且女人还没穿衣服,光身子溜进了他的被窝。
老四可是很要面子的人,又担心又害怕,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
刘媒婆也在四哥的棉被里钻了一晚上,屋子里的暖气很热,她还不想出来了。
心说:老娘不信你不进来,有本事你就冻着。只要你受不了,进屋子,姑奶奶就将你快手拿下!豹子一样吞了你!
好在第二天是年初一,家家户户天不亮出来拜年,要不然四哥就真成了冰棍。
五更时分,外面的鞭炮声响彻寰宇,我跟香菱起了炕,换上新衣服,走进了爹娘的屋子。
首先给爹娘拜年,二位老人家准备了一切,屋里屋外灯火通明。
昨天就贴了老天爷,门神,仓官儿,灶神跟财神,门框上是崭新的对联。
四根蜡烛和大香也燃烧起来,懒汉棍放好,当院还烧起一堆大火。
饺子煮好,拉着一双儿女往地上一跪:“爹娘,儿子媳妇给您拜年了,祝您二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小天翼拉着妹妹喜鹊的手,也跟爷爷奶奶磕头:“爷爷奶奶,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爹捋着胡子笑了,娘也乐得合不拢嘴,两位老人早准备好了红包,孙子孙女每人一万块。
家里有钱,爹跟娘当然一点也不吝啬。
在二老的心里,这个年是我们家最团圆的一年。
香菱回来了,有儿媳妇,有孙子孙女,我哥跟嫂子李燕中午也会赶回来,一家人其乐融融,兴高采烈。
不乐意的是,红霞跟翠花没在家,哎……没办法啊。
所以爹娘一边笑一边擦眼泪,说:“快起,快起,一家人跪啥?免了,免了。”
天翼跟喜鹊接过红包,儿子忙着数钱,闺女还小,啥也不懂,只有四岁,所以她的压岁钱有香菱保管。
吃过饺子,一家四口开始出门给邻居拜年,往年第一个要去的是茂源叔家。
茂源婶子不在了,红霞也不在,担心茂源叔孤单。
可今年,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老四哪儿。
四哥一个人在工厂,没有开火,香菱担心他吃不上饭,心里难过,初一的饺子必须送过去。
所以,我这边抱着喜鹊,那边拉着香菱的手,小天翼屁颠颠跟在后头,直奔工厂的大门而来。
媳妇儿的手里提着热气腾腾的饺子。
觉得四哥应该起来了,因为四条街的鞭炮声都炸翻了天,想睡也睡不着。
年初一就这样,起五更,天不亮就要相互拜年,互送祝福,这种习俗已经延传了几百辈子。
果然,远远瞅到了四哥,就在工厂门口不远处。两手揣袖筒子里,蹲在那儿,可怜巴巴的样子。
四哥的面色不好,胡子嘴巴都结了一层霜,应该在门口呆了很长时间,不低于两三个小时。天气那么冷,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
香菱赶紧扑过去,关心地说:“哥,你咋在外面?天这么冷,赶紧回屋子去啊。”
老四憨憨一笑:“等你们嘞,都来了?真好!”
我说:“四哥,香菱包了饺子,很好吃的,还热乎乎嘞,咱们吃饭了,今年没人吃着钱饺子,说不定就在你碗里呢。”
老四接过饺子,说:“中,俺吃,吃!那啥,你们回吧。”
我说:“那怎么行,一定要给四哥拜年才能走,咱进屋子。”
老四吓一跳,赶紧阻拦,说:“来了就算,别进屋了。”
我说:“不行!一定要拜年,天翼,搀扶你四伯,进屋子!”
老四的脸腾地红了,根本不敢进。因为屋子里的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刘媒婆还在他被窝里钻着呢。
他尴尬地不行,可是又不好阻拦,扭扭捏捏。我跟香菱不管三七二十一,扯着他的手,将四哥扯进了屋子。
推开门一瞅,吓老子一跳,香菱一声尖叫,老四手里的饺子也差点掉地上。
屋子里很暖和,刘媒婆就在炕上,没穿衣服,还伸出胳膊冲我们一家人打招呼:“嗨!”
我跟香菱全都怔了,瞅瞅刘媒婆,再瞅瞅四哥。
老四差点没吓死,赶紧解释:“初九,你听我说,我跟她……没啥,是她主动钻俺棉被里的,俺可没碰他,哥可以对天发誓!”
喔……明白了,怪不得四哥在外面冻一夜,原来是这娘们凤占雀巢,真表脸!
香菱心疼四哥,也对刘媒婆十分生气,怒道:“刘嫂你……干啥?为啥上俺四哥的炕?”
刘媒婆没起,关云长放屁——还不知道脸红。反而说:“哎呀,俺已经是老四的人了,昨晚俺俩玩得可嗨了。他抱俺,俺抱他,还有很多花招嘞。”
香菱气得面红耳赤,不知道咋办,赶紧抬手捂了俩孩子的眼,担心女人的不雅毁坏祖国的花朵。
喜鹊啥也不懂,可小天翼却扒拉开娘的手指,顺着指缝仔细瞅。
“媒婆大娘,你咋不穿衣服?钻俺四伯的被窝,没羞,没羞!”
刘媒婆说:“啊,我就钻了,你们能咋着?法律规定恋爱自由,俺跟老四是自愿的。”
我哭笑不得,说:“刘嫂,你别侮辱法律了,竟然把我四哥赶出去,让他在外面冻着,钻光棍被窝,你知道羞耻不?”
刘媒婆说:“羞耻几毛钱一斤?杨初九,别管咋说,俺已经是你四哥的人了,不让俺嫁给他,俺就满大街喧嚷,说他欺负了俺,解俺的扣子,亲俺的嘴巴,摸俺的乃乃……你说你答应不答应吧?帮不帮俺俩办喜事儿?”
我回头瞅了瞅老四,问:“四哥,是不是真的?”
老四抬手指着屋顶对天发誓:“初九,我绝对没碰她!不要说碰,瞅也没瞅一眼,要是骗你啊,让我大年初一暴毙身亡,你可要为我做主!”
我知道四哥说的是实话,他没这个胆子。赶紧埋怨:“四哥,你太傻了,人家都送上门了,有便宜不粘王八蛋,你傻啊?还不赶紧的?别让刘嫂白来一趟啊?”
老四的脸更红:“初九,你净拿我开玩笑,这女人……我看不上。”
刘媒婆一听急了,怒道:“喂喂喂,老四,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俩玩观音坐莲,后羿射日,还有半边烧鹅腿呢?咋?吃干抹净想不认账?没门!”
卧槽!好彪悍!后羿射日?烧鹅腿?我四哥有那么厉害吗?……分明是诬陷。
香菱怒道:“废话少说!你赶紧起来,穿衣服滚蛋!别脏了俺四哥的屋子。”
刘媒婆说:“不起!老四是俺男人,钻自己男人的被窝,不丢人!”
这娘们还赖上了,难道老四的被窝里有金元宝?
说白了,就是假戏真做,缠上了老四,想嫁给他,让我跟香菱看到,无可抵赖。
人家不出被窝,我跟香菱还真没办法,总不能上去扯?女人的里面一定啥也没穿,真扯起来,还不露馅?
正在我跟香菱手足无措的时候,小天翼呵呵笑了,说:“媒婆大娘,你起不起?”
刘媒婆说:“不起不起就不起!让你爹老子答应,帮着俺跟老四办喜事儿。要不然,这辈子老娘都不出这个被窝了!”
小天翼说:“不起是吧?你可别后悔。”
孩子说着,左手拿大香,右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大鞭炮,点着引线,一下子仍在了炕上。
年初一孩子放炮是天经地义,天翼一路走过来,鞭炮不知道放了多少,都是很厉害的炸炮,威力巨大。
他将炸炮扔刘媒婆被窝里去了!
当!一声巨响,炕上的被窝就被炸一个窟窿,四面开花,硝烟弥漫,棉絮乱飞。
把刘媒婆给吓得,嗷一嗓子从被窝里飞窜而出,一下跳在了地上。
娘隔壁嘞,果然啥也没穿,全身上下哪儿都是光的,屁股蛋亮光闪闪。
刘媒婆的身段还不错呢,胸口很大,鼓鼓的两团左摇右晃,肚子上没有一点赘肉,屁股也很圆,大大方方撅起,上面能开一桌饭。
而且我还看到了一片黑糊糊……。
女人窜下土炕就抓衣服,一边抓一边骂:“小王八蛋!竟然用炮仗炸老娘,跟你爹一样,不是东西!”
香菱也吓得不轻,第一是担心炸伤刘媒婆,第二担心俩孩子瞧见。
儿童不宜,儿童不宜啊!
媳妇继续过来捂天翼的眼睛,可天翼却脖子一摇闪开了,点着第二根炮仗,冲刘媒婆扔了过去。
这次如果炸响,刘嫂的腚一定会被炸开花。
女人脸色骤变,衣服也顾不得穿了,趁着引线没烧完,嗖地拉开门出了屋子,冲进了工厂大院。
一边穿裤衩,她一边接着骂:“杨初九!你是王八蛋,你儿子是小王八蛋!哪儿弄来的野种,专炸姑奶奶屁股!”
女人的衣服没穿好,就从工厂的院子窜出了大门口。因为天翼第三根炮仗又冲她仍了过去,等于扔出个手榴弹。
炮声在女人的脚底下炸响,刘嫂抱着衣服,光着脊梁跟俩大白腿跑了,嗷嗷大叫,仿佛一条受了攻击的狗。
“咯咯咯……。”身后传来小天翼开心的笑声,喜鹊也格格笑个不停。
我跟香菱同样笑得前仰后合,只夸天翼聪明,一炮把女瘟神崩跑了。
老四还是红着脸,说:“初九,香菱,哥真的是无辜的。”
香菱说:“四哥,俺知道你老实,以后遇到这种事,别客气,就用炮崩她,炸烂她的屁股……吃饺子,还热乎呢。”
我赶紧放下喜鹊,一手拉香菱,一手拉俩孩子:“四哥,过年了,我跟香菱给你磕头了,祝你在仙台山天天幸福,明年娶媳妇,后年抱个大胖小子。天翼,喜鹊,给你四伯跪下。”
领俩孩子往地上一跪,老四的眼泪再次流出,赶紧弯腰搀扶,然后一边一个抱上了俩娃。
“来了就好,磕啥头?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啊。四伯亲亲……啧,啧!”
四哥红光满面,看得出他很知足,这恐怕也是他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他给俩娃每人一千块压岁钱,后才坐下吃饺子。香菱还拿来了醋,腊八葱腊八蒜,老四吃起来就更香了。
他说:“初九,你一定要帮哥想个万全之策,要不然刘媒婆还会缠着我。还会赖我棉被里不走。”
我说:“行!过完年我就帮你张罗一房媳妇,成亲以后,刘媒婆就不敢缠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