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轩辕子离不可能想不到罢?凉月沉默,坐在净月宫里呆呆地想着。司徒家握有兵权,朝中的势力也不可小看,故长期为一个威胁。早先他们以为明轩帝偏宠皇后,没有看清这件事。却不想低估了轩辕子离,他什么都知道,也知道司徒家有不臣之心。
宫里的势力由布曜的禁军首领开始,慢慢濯清成了帝王自己的直属。加上青玦白钰等暗卫,宫里的安全算是有了保障。然而国都禁军首领仍旧是司徒家的人,即便夏清风在京都衙门,那些守卫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了禁军。若是司徒赫宇班师回朝,一举逼宫,又当如何呢?
她不了解天启的兵权轩辕子离掌握了多少,但是看起来是不能与司徒家抗衡的,因为皇后的软禁都解除了,证明司徒家依旧是帝王的威胁。
“在想什么?气息轻微得我都快以为你不在这里了。”封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旁边,吓了凉月一跳。凉月回过神,看着他道:“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司徒家聚集了那些江湖上的人。加上他自己的二十万大军,等边疆平定,便可以直接回来逼宫了。”
“轩辕子离没有那么无能。”封寻摇头,轻笑道:“你应该相信他已经早就考虑到了这些问题。”
“可是…”凉月捂了捂心口,总觉得有些不安。明轩帝登基一年不到,真的来得及部署好一切么?旧臣尚未整理,朝里势力盘根错节,一招若错,就是满盘皆输。
封寻动了动,伸手触碰了一下凉月的脸颊,安慰似的道:“不会有事的,你这几天有些心浮气躁,还是好生休息一下罢。”
凉月点了点头,躺上床去午休了。封寻转身往外走,到门口轻轻说了一声:“摘星,带我去见皇上吧。”
…
司徒凝坐在主位上,浓浓的妆掩盖了脸上的疲惫,只用手轻轻撑着额头,看向一旁的淑妃道:“本宫虽未出坤宁宫,宫里近来发生的事情倒也了解。梅氏升了昭仪,左氏也成了贵人,你与顾凉月的恩宠都是不断,这后宫的形势,突然就大变了啊。”
淑妃眉目间有些淡淡的忧愁,点头道:“娘娘既然都知道,臣妾就不赘述了。只是…皇上来臣妾宫里,都只会…只会坐着改通宵的折子,而对那月妃,似乎…臣妾心里可不好想。”
司徒凝瞳孔一缩,手指捏得死紧,恨恨地道:“次次都宠幸了么?”
“应该是的,今日看见月妃,脖颈上还有吻痕,当真是…”淑妃绞着帕子,眼里满是嫉妒和不甘。
皇后冷了神色,站起来走到大殿中间,想了想,道:“距陛下第一次宠幸月妃,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罢?太医可有去请过脉?”
淑妃一怔,脸色跟着一白,喃喃道:“是有太医去请过的,一个月前,说是没有什么异常。”
司徒凝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阴冷地笑道:“宠幸多了,可能性自然会大,本宫倒盼望她怀上个一男半女。”
“皇后娘娘?”淑妃不解地看着司徒凝。她如何还会期盼顾凉月怀孕呢?现下这状况,她应该是恨不得灌凉月一碗藏红花才对罢。
司徒凝冷笑不语,只看着一旁墙上挂着的送子观音的画像,眼神沉寂。
…
轩辕子离大步跨进净月宫,原本有些恼意,却在看见床上那熟睡的人的一瞬间淡了不少。凉月睡得纯熟,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容颜如画,睡颜更加美丽。
想起刚刚封寻的话,帝王沉默,坐在凉月床边,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凉月像是被惊醒一般睁开了眼睛,见是轩辕子离,才静了下来。
“吵醒你了。”帝王弯了弯唇,看着凉月道:“那天不说一声便跑出了乾元宫,害得朕一阵好找,你却一直在自己宫里睡得这样好。这几天都没想过去看看朕么?”
凉月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来道:“有些累,就睡着了。陛下这几日一直在乾元宫和御书房,半分也没有歇息的,我又怎么好去打扰。不是让芍药姑姑回禀您一声了么?”
轩辕子离哼了哼,将凉月揽进怀里,低声道:“我可不是想听芍药姑姑说你的去处的。知道朕最近忙,也不会来慰问一下么?朕永远吃不到你净月宫送的补品就对了。”
凉月失笑,不知道为什么帝王又别扭了起来,只是被他拥着,觉得心里暖暖的,干脆又闭上了眼睛。好想睡觉啊…
帝王顿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回音。一低头才看见怀里的女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呼吸平稳,表情安宁,这样的凉月,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害的婴儿一般。
“怎么这样困?半夜偷跑出宫了不成?”帝王喃喃说了一句,任凉月趴在自己胸口,只顺手将被子扯过来盖了她的肩头。
以往只要有人走进净月宫,凉月就该醒了吧,今天却是被他惊醒的。轩辕子离微微觉得奇怪,想了一会儿,突然眸子一亮。
“青玦。”轻声唤了一声,青玦无声无息地从外面进来,看着帝王,等候吩咐。
“将独孤臣传来,动作快些。”
青玦一愣,意外地看着帝王眸里的星光,随即点了点头,飞身出了净月宫。
看陛下那模样,竟像拥有了怎样的宝藏一般。青玦摇摇头,嘴角也带上一丝笑意。但愿风浪过去,月主子能一直这样陪在皇上身边,再带给他这样满足的表情罢。
轩辕子离抱着凉月,呼吸都放轻了些,好像这一瞬间江山都淡了,若天下安宁,他们能寻一处仙境隐居,有她,还可能有他们的孩子,一起生活,该多好。
可是,眼前的宫帐花纹很快唤回了帝王的意识。就差一步了,这个时候,他必须咬牙全部做完,不然,如何对得起三皇兄的在天之灵?怀里这人他必然会护好,但是厮杀,不会就此停止的罢。
独孤臣把了一会儿脉,面色平静地道:“陛下先放下冰块儿,让她好生躺着罢,咱们出去聊。”
看着独孤臣那么平静的样子,帝王心里的期许落了下去,有些黯淡地垂了眸子“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凉月放好,随着独孤臣一起走到外殿。
“怎么了?她身子有其他的不适么?”明轩帝沉声问。
独孤臣神色严肃地坐在一旁,端起茶喝了一口,点头道:“有,比较严重,估计冰块儿以后都不能随意使用武功了。”
轩辕子离一怔,皱眉看着独孤臣:“她身上带着草镯子,不会中什么毒的罢?”
“不会。”独孤臣叹息道:“只是她现在的状况,若是以后随意使用轻功和内力,估计会有生命危险。”
“你说什么!”轩辕子离一惊,猛地上前抓住独孤臣的衣襟,阴沉着脸问:“怎么回事,你给朕一次说清楚。”
独孤臣被帝王这脸色吓了一跳,干笑两声,连忙道:“陛下息怒,月妃娘娘也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毛病。只是…只是怀了一个月的身孕罢了。”
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轩辕子离愣愣地看着独孤臣,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眼里熄灭的光芒又重新燃起,接着越燃越大,几乎吞噬了整片黑海。
“你是说…她怀了朕的孩子是么?”帝王喃喃地问了独孤臣一句。
独孤臣笑着点头,叹息道:“就知道您会激动成这样,所以才让您出来说,要是在里面,还不马上把冰块儿抱得勒死么?”
“你刚才说她以后不能随意使用武功…”
“当然啊,身怀六甲自然要注意。”
“那使用轻功和内力会有生命危险…”
“有啊,万一不小心动了胎气,最严重可能一尸两命的。”
“呯——”下巴上重重地挨了一拳,独孤臣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便已经被帝王打得后退了好几步才跌在了地上。轩辕子离脸上满是奇异的神色,像是狂喜,又像有些别扭的恼意。打完独孤臣便转身冲进了内室。
“嘶,兼任御医就算了,还要被皇上揍,这日子当真是不好混啊。”独孤臣擦了擦嘴角溢出的一点儿血,摇头道:“还知道留几分力气,这么激动的情况下,当真是难得,我的下巴还在。”
说着,独孤臣转头看向主殿门口站着的那白衣男子,淡淡地笑道:“封宫主,这样的消息,你听着是高兴还是难过?”
封寻一手扶着殿门,闻言,微笑着走了进来,低声道:“我的心情,独孤大人不用过问。”
一边说着,封寻一边往内室走,路过独孤臣身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上了他撑着地的手。
“啊!”独孤臣疼得大叫一声,封寻慢慢回头,看了他的方向一眼,低声道:“恕罪,在下目不能视,踩着了大人就见谅罢。”
“你你你…”独孤臣捂着自己的手,看着封寻那神仙一般的背影,欲哭无泪。这两人都是开不起玩笑的主儿,可怜他这受伤的身心。
不过,冰块儿怀孕了,这消息一出,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