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生绝一路将花火原送至园子门口。
花火原笑颜若花地推辞:“到这里就好,你留步啊。万一让人看见了,我还怎么装卧底?”
先前还那么排斥、斤斤计较,转眼间就这么欢乐地秀专业意识。
辕生绝无语了一下,但还是招呼知客僧替他送客。
临别之前,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当即回头。就见微风正起,颇有古风的拱形木门处,长发飘飘、衣带带风的辕生绝,背手而立目送着她,目色深远,仿若深情。
她顿了顿,在内心自嘲了一下,问:“既然革命党有这样伟大的理想,为什么还要装神弄鬼?”
辕生绝微笑:“是掩饰身份,也是心灵慰藉。若您需要,我也可以做您的心灵导师。”
那就算了。
秘密太多的人不适合找什么心灵导师。
她叹口气,转身离开。
明明想简简单单生活就好,结果却成了世界上拥有最大秘密的人,这是何其讽刺的事啊!
出了寺庙大门,她犹豫着走了几步,自己也不知道是想拖时间还是啥的,最后还是决定去了图书馆再说。
然而,还没看到图书馆的门,一队军法官士兵就挂着讨债脸冲上来,直接把她绑了。
靠!怀溯存有这么生气啊?
她乖乖地束手就擒,没敢反抗。
士兵们没带她回基地,而是将她带到梅里镇的军法官驻地,直接推进军事看守所的监室,哐嘡一锁了事。
又黑又小的监室里已蹲了两个人,仔细一看,赫然是黑白双煞。
他们一见花火原,就扑过来抱她的大腿。
伍三思哭诉:“那个挨千刀的镇长小儿,TMD抡起飞毛腿去告状。老子们还没来得及自首投案,军法官就派人来把咱俩给抓了,而且连个解释机会都不给。花姐,咱们现在全靠您了。”
方大剑这回也不做猪队友了,立马助攻:“枕头风,当吹则吹。”
“现在不是害臊的时候。”
“花姐别怕,男人本贱,女人一撒娇就认怂的。大人虽然是大人,但终究还是个男人。您要有信心啊!”
“大人一向严谨保守,您给来点儿刺激的花样,保证他立马缴枪投降。”
“钢管舞,上床之前来一段,保证大人雄风高扬。”
“然后试试女上男下。”
“老汉推车再来一发,男人最爱。”
“竹林吹箫不能忘。”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听得花火原忍无可忍:“都TM给老子闭嘴!”
尼玛!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
光听这些话,就知道这两个绝对不是好货!这次要不是因为陪着她来,绝对是一头栽进红楼的主。
本来还想拉拔他们一把,现在她索性丢下狠话:“你们看我现在像是有办法的样子吗?我要有办法,还至于被送进监室里?”
两人顿时有点儿着急:“您已经见过大人了吗?”
“没有。”
“那就好。”两人松口气,“没事,等见到大人,花姐您自然可以保咱们无事。”
“我怕在见到大人之前,我们三个就通通阵亡了。”她没好气的瞪他们。
本来只是一句气话,然而这世界上往往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不几时,监室大开,三人被分别送至不同的审讯室提审。
提审花火原的正是驻梅里镇的军法官。
他人长得方方正正,又是一张扑克脸,一看就是个认死理的家伙。
“姓名。”
“年龄。”
“职务。”
先按照惯例询问过常规问题,并核实了一下身份后,就开始切入正题:“中尉,你冒称军团长夫人,现可知罪?”
好女不吃眼前亏,她干笑着赔罪:“当时是迫不得已……”
军法官将桌子重重一拍,板着脸大喝:“不要废话,我只问你知不知罪?”
她眨眨眼:“知罪又怎么样?不知罪又怎么样?”
军法官相当生气,重重地哼了一声:“知罪,自去领罚。不知罪,罪加一等。”
她好学地追问:“知罪的话,领什么罚?”
那脸上明摆着“计算得失”四个字,仿佛惩罚不太重的话,她就干脆应下。惩罚要太重的话,她就要抵赖似的。
军法官最为讨厌这种滚刀肉,索性拉下脸给她往重了说:“事涉大人的清誉和第一军团的前途,自然是死罪一条!”
尼玛,死罪还说个屁啊!
花火原直接耍赖:“那我不知罪。”
军法官怒极冷笑:“你以为,这是你想认就认,不想认就不认的?我告诉你,同是死罪,快快活活一枪子儿那是好的,你要知罪不认,千刀万剐,生不如死,那是你自找的。”说罢,朝着门外高喊,“来人啊,上刑!”
靠啊,话还没说清楚就上刑了,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花火原也怒而拍案:“上什么刑啊?要屈打成招啊?你证明我有罪了吗?动不动就上刑,军法官都像你这么做,那我第一军的勇士还打个屁的金刚猿,直接都排队到你这里来领刑好了。”
军法官不是没见过刺头,但这么有胆跟他对拍桌子,还敢对军法官开启嘲讽模式的赖皮,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他也拍桌,好似跟她比谁拍得更响:“好,老子就让你认罪认个心服口服。来人,请蒙镇长过来。”
蒙镇长显然是一直坐等打脸的,一分钟不到就进来了。
之前装得跟熊孙子似的,现在挺着胸脯做熊爷爷,一脸恶相地走过来扇巴掌:“臭娘们,现在知道自己是哪根葱了?”
花火原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挨打,偏头避过,然后还跟他比挥拳头:“敢惹我,你死定了你知道不?”
蒙镇长大怒:“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好歹,今个儿要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个臭娘们,老子就不姓蒙。”说着,作势欲扑。
却被军法官给拦下了。
军法官对他也是一脸肃色:“她怎么说也是我们第一军团的兵,要教训也是我们自己的事。”
蒙镇长乃是地头蛇、地方一霸,噎不下那口气:“我说老巴,咱们这儿多少年交情了,你有什么需要,我老蒙从来都是第一时间想办法满足的,对不对?兄弟这回不仅受了气,而且我儿子也被打得不成人形,你要不帮我把这口气出了,我难保不会因为郁闷在各镇统会的时候说一句两句。”
老巴有点儿犹豫。
作为第一军的驻地方军法官,他完全可以不甩跟蒙镇长那点儿私人交情。但是如果蒙镇长张着嘴到处乱说,搞得流言蜚语从一个梅里镇传到整个帝国去的话,那情况就严重了。
他正要开口,就听见花火原“噗嗤”一笑:“哎哟,实在是对不住,蒙镇长啊,我听见你那么情深意切的叫‘老爸’,实在是忍不住。军法官阁下,真看不出您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儿子啊!”
蒙镇长忍无可忍,举起拳头就打过去。
他虽然一直算行政编制,但梅里镇作为边境城镇,素来不缺乏对民众的军事化集训。他又是个爱命的人,知道时局难料,私下里从来没断过自我训练。
以他的块头、力量和训练成果,他在梅里镇是绝对的一霸。之所以他能把五马六道的梅里镇治理得规规矩矩,跟他这身武力值是极有关系的。
此刻,见花火原是块头娇小,估料她就是个靠屁股上位、华而不实的女人,所以出拳的时候那叫一个信心满满,只等着把她打得趴下,在自己的脚底板下面求饶。
谁知花火原个头虽小,力量也不值一提,身手却硬是灵活得不像人样。
每次都照准了打,以为万无一失,结果黑影一晃,她偏偏刚好从空档里闪出去,还顺便给他来那么一下两下,次次对准了鼻子、耳朵、眼睛、腰眼这些弱点,疼得他直哼哼。
越打心头越火大,等到花火原像戏熊似的脚尖一挑,把他绊了一跤之后,他再也受不了,跳起来咆哮:“老巴,还不把你的兵铐上?”
花火原呛他:“是男人不是啊?对付女人,你还要用铐的?说出去都丢人!”
老巴都被逗得差点儿破功。
蒙镇长热血冲脑,唰地从腰上抽出一把枪,一下点在花火原的脑门上:“臭婊子,手上稍微有点儿工夫,尾巴就翘天上去啦?横啊,你横啊,倒是横给我看看啊。”
花火原冷眼盯着他不说话。
老巴眼见不对,猛喝一声:“老蒙,你疯了?不符合豁免条例的平民枪杀帝国士兵,那是死罪!”
蒙镇长歪着嘴哼哼:“得了,甭紧张了。老子也没说要杀了她。不过,佛争一柱香,人活一口气,她今儿要是不爬过来舔鞋底板,老子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了,也要整死她个臭婊子。”
老巴神情严峻,却不敢刺激到他,有点儿束手无策。
花火原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但她作为前线部队,只学了冷兵器,暂时没有学习过枪支弹药的使用。所以,她对头上的这把东西不是特别有把握,谁知道它会不会在抢夺过程中突然走火了?
一时噤若寒蝉。
蒙镇长同时镇住两个人,正得瑟,就听见门口一个清清淡淡却慑人心魄的声音传来:“你骂谁是臭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