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惨的却是楚辞！

对楚衍和季美玲来说，他们一个失去了行动能力，一个疯了，倒也干脆，至少不用再继续的面对外面的风雨，躲在自己的一寸天地之中，倒也安稳！

可是作为楚家中此刻唯一正常的人，楚辞却也无是论如何也都再也避不开的！

毫无疑问，楚氏破产的事情早已经成为了定局。

楚家不再是A市当地叱咤风云的巨头了，今时今日，自然再也没有会给楚家面子！

人啊，向来现实。所以，曾经在A市到哪里都有人买账的楚家，就如过去的景家一般，在此刻，人人避之不及！

就连之前为了楚辞，不惜想要弄死景晏殊的徐娇雅，在此刻，楚辞失去了楚家的光环，失去了楚氏的少董事长的职位以后，便再也没有去找过楚辞。

徐娇雅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楚家，从来没有爱上过楚辞过，也省的日后，因为曾经对楚辞痴缠的太厉害，而被她日后即将要嫁的夫家所嫌弃，也省的被之前她得意骄纵时欺压的那些A市本地的富二代们所鄙夷！

而，也就只有此刻，楚辞才真正的体会到了人情是暖！

就如过去的景晏殊一般。

一夕之间，天堂沦为地狱！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楚辞才真正的体会到，那个时候，景晏殊承受到的是什么！

悔恨、心疼，一切的情绪夹杂着他本来就有的巨大压力，使得他的险些无法自抑。

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的理解和体会过景晏殊当时遇到的那些艰难！

也从来没有一刻，这么的悔恨着过去的那个冷血无情的自己！

可以说，比起楚氏倒闭带来给楚辞的打击，最大的打击其实是景晏殊！

楚辞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那个时候，失去一切的景晏殊在看到自己悔婚的时候，有多么的痛苦！

如今，他得到的不过是他的二分之一，就已然无法承受。而那个时候，从小一直居住在象牙塔里，被保护的好好地景家小公主，又该如何承受！

……

而就在楚辞宣布楚家破产的时候，之前曾经给贷过款的银行立刻就将之前原本抵押的，楚氏的那些不动产全部都收拢。

就好比，曾经景氏破产的时候，景家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全部都被银行回收了那般——楚家一无所有！

但，这还并不是所有！

在银行收回了楚家的所有不动产以及古董以外，贺氏将楚辞告上了法庭。

楚辞记得他出席的那一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竟是难得的好天气。

他坐在被告席上，看着对面，贺氏的律师用犀利的语言陈述着楚氏欠款缘由的种种细节。

台上的法官不停的问楚辞是否同意对方的说辞，如果不同意，可以进行让自己的律师辩驳。

闻言，楚辞不禁看了一眼，坐在自己的身旁，从社区申请过来的免费律师，然后摇了摇头。来自贺氏的精英律师团队，岂是他身旁的这个从社区申请来的免费律师能够比拟的？更何况，对方所指控的一切全部都属实，就连辩驳，也只是多此一举而已，所以，他又何苦？

楚辞这么想着，然后不禁朝着对面的律师团队，以及负责本次案件的原告负责人看了一眼。

没有贺子钰，楚辞有些自嘲的笑了，事情一开始发生的时候，他没有转过脑袋来，此刻尘埃落定了，他倒是反应过来了，其实，这一切都是贺子钰的手段而已。

从一开始，在A市，他找贺子钰的时候，贺子钰就已然开始给整个楚氏下了套。

也只有楚氏太蠢，看不透自己的能力，竟然贪婪的想要咽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所以，也难怪，最后悔落到这个场景！

只不过，贺子钰到底是贺子钰。他不过是扔了一个诱饵而已，他的父亲和他就已然不作他想，眼巴巴的凑了上去。

甚至，除却了开头，贺子钰连手指头都不用再动，他们就已然自觉的按照他给的路不停的狂奔而去。

从前的时候，楚辞并不觉得自己和贺子钰差在哪里。

他觉得自己有野心，也有能力，唯一输给贺子钰的地方，也只有家世而已！

但，家世算什么！

只要给他时间，假以时日，他总能够超越贺子钰！

就好像，当初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A市公司，如果不是景家的扶持和提携，连市里的前二十名都排不上，但是，最后，楚家却愣是击垮了景家，取而代之，成为了A市的首富。

而在吞并了景氏以后的短短一年内，楚家的发展更是蒸蒸而上，愈发的高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楚家也不会不惧自家的实力而敢打上A市城东的那块地了！

可是，直到此刻，坐在被告席上，楚辞才清晰的看明白了他跟贺子钰之间的差别——他们之间差的不只是家世，还有眼界和能力！

所以，死在贺子钰的手上，说实话，楚辞有点儿心服口服。

只是，他不知道，无冤无仇的，贺子钰为什么要针对楚氏下手。

难道……想到那一天冯家的宴会，楚辞的眉不由得皱了起来，是因为景晏殊？

不然，无法说明，从未充当过任何人的引路人的贺子钰会出现在那里，并且还与景晏殊一起跳开头舞，那么的对景晏殊另眼相看！

想到也许是这个原因的时候，楚辞不禁苦笑了一下！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楚辞并不蠢，他只是看明白的太晚而已。

……

而就在楚辞终于弄明白了一切，做个替死鬼的时候，法院也刚好的做出了裁决，将已经宣布了破产的楚氏判决给贺氏，作为欠债五亿的赔偿，原本属于楚氏旗下的一切项目也随之的移交给贺氏。

在法院宣布散庭的时候，楚辞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而，就在这触不及防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台下的观众席里，带着口罩和帽子，将一切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包的那么的严实，明明只露出了一双微微的泛着红色的眼睛，可是，楚辞却还是一眼的就认出了她，景晏殊！

她静静地坐在观众席里，然后看着他，眼里带满了泪水，如果不是口罩隔绝了的话，也许，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看到自己看了过去，她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然后无声的站了起来，离开，留给他的，只剩下一个身影。

景晏殊是哭着离开的，但却走的很洒脱。

楚衍、季美玲、楚辞，曾经害死了自己的父母的人，如今一个都没有好结局。

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恨了那么久的人，如今终于再也不用恨了，景晏殊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脱和释怀了。

曾经，楚家带给她的，他们自己也尝到了。背负了那么久的枷锁，在今天，终于解开了。

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而命运啊，从来也不会欠着谁！

.

景晏殊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离开以后，已然站了起来的楚辞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伸手抓住她，但是，最终却苦笑着放下了自己的越来越无力的手。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思绪渐渐地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景晏殊十八岁以前的时候。

那个时候，景家还没有破产，她还是那个被养在象牙塔里，捧在手心里备受呵护的小公主，总喜欢跟在他的身后，软软的用各种称呼叫着他：“楚大哥”、“阿辞”、“辞哥哥”。

哪怕有些时候，他不耐烦了，态度冷漠，她也只不过是吐着舌头，有些调皮的扑过去，然后紧紧的搂住他的胳膊撒娇：“辞哥哥，我知道我打扰你了，你不高兴，对不起啊！可是，你偶尔也理理我嘛~”

她也有些时候不高兴了，则直接皱着眉头喊他的全名：“楚辞，你个混蛋！”声音带着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的刁蛮天真。

在曾经，楚辞无比的厌恶景晏殊的靠近，觉得她太过于粘人，任性。

可是，等到后来，他才发现，其实，她在朋友和他面前从未骄纵任性过，只是，她太像小孩，恨不得把一切都跟人分享，却不知道，她的分享，有多么的刺眼——只有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们不过是仰仗着她的鼻息存活。如果不是因为她，景斐又怎么会对他们另眼相看？

楚辞以前因此而讨厌景晏殊，可是，此刻却发现当初的可笑。

其实，本来，如果不是景晏殊，他们楚家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族公司而已啊。

其实，本来，如果不是景晏殊，景斐又怎么会对楚家另眼相看，从而提携楚家呢？

所以，真正的白眼狼是他们，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来自景家的馈赠，却又一方面怨恨着，如果不是景家，他们又何须这么的委屈求全。

瞧，多可笑！

那个时候，他们彼此之间，本该多么的美好。

只是，因为他的贪心，最后弄丢了这一切。

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跟在他的身后，软软的叫着：楚大哥、楚哥哥，辞哥哥。

呵。

楚辞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一只手按住了自己心脏的部位，

那里，疼的厉害！

原本的时候，楚辞想着，哪怕楚氏破产了，也没有关系，他，还这么的年轻，只要愿意，总能够东山再起。

可是，此刻，他却缓缓地蹲在了地上，蜷缩在了那里，再也没有一丝的野心。

没有了那个跟在身后的人，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这一切，都是他欠景晏殊的，所以，他拿一辈子去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