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怒意十足的司机在看到景晏殊倒下的时候,顿时目瞪口呆的转过头来看着后车座的人:“少爷,刚刚害的我紧急刹车的小姑娘晕了下去,怎么办?”
贺子钰从杂志内抬头,俊眉不悦的皱起。
在这种天气随意的横冲直撞,简直是找死。晕了,就晕了罢,正好满足了她找死的心愿。更何况不远处就是医院,也根本无需他们多费心思。
这么想着,他刚要开口道:“驱车离开,反正这里不远处就是医院。”但是想了想,那人方才从医院里走出来,在大雨里失魂落魄的行走,或许也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原本冷漠的侧脸顿时缓了缓,再开口的时候便换成了:“先把她扶上车。”
那司机把景晏殊抱上了车子,贺子钰余光瞥了一眼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景晏殊,略带厌弃的吩咐道:“送她去医院。”
谁料,他的话语声还没有落下,手便被人紧紧地攥住了。
景晏殊的手紧紧地抓着贺子钰:“求你!不要送我去医院,我不想去!求求你!”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小声的哽咽着请求:“请你把我送到……”话还没有说完,声音便悄然的消失了。她,已然晕了过去。
前面的司机略带同情的看了一眼后面,压低了声音劝阻到:“少爷,看她失魂落魄的从医院里跑出来,好像要逃离医院的样子,就这样送她去医院不好吧?”
贺子钰斜睨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你要救她?”
闻言,司机顿时讪讪的将自己的同情噎了回去:“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再带这个姑娘回去,我老婆肯定会抽死我的!”说罢,他正襟危坐的开着车,不敢再有丝毫的评论。
坐在后座的贺子钰蹙了蹙眉,尽管脸上带着厌弃,但是却终究还是没有把景晏殊送到了医院,而是让司机驱车把他带回了星苑。
星苑101公寓。
贺子钰站在客厅里,看着浑身湿漉漉躺在他的白色沙发上的景晏殊,剑眉再次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居然捡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尤其是此刻,这个东西身上还留着水渍,面色酡红,似乎因为发烧而显得脑袋有些不清醒,一个劲的说着梦话,时不时的伴随着低低的呜咽声,声音太过于模糊以至于他根本听不清楚她一个人支支吾吾的在说一些什么。
“诶?”贺子钰上前推了推她:“你还好吗?”
温热的手掌触及到她的肩膀,贺子钰整个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的低温低的厉害,竟是已经高烧。
被人推着,景晏殊原本混沌的意识开始有了些许清醒,她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只觉得眼皮子似乎重的很是厉害,任凭她怎么尝试,都根本没有办法睁开。
好不容易睁开了一条缝隙,眼前摇晃着的却是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子卷到手腕处,露出了他精壮的手腕,下面穿着黑色的西裤,衬衫扎进了西裤里,看起来一副城市精英白领的模样。他五官精致立体,一双墨濯石一般的眼犹如深海里的漩涡一般深邃,引人探寻。然他面容冷漠,整个人气质清冷里带着雪山的淡漠,此刻正面无表情的推着自己。
这股冷气就好像如有实质一般,让眼睛都因为高烧而浮肿,而热的发烫的眼都觉得好像有一股冷意冲了过来,一下子舒服了许多。
景晏殊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是为何会推醒自己。
看到景晏殊张开一条缝的眼睛,贺子钰收回了自己的手,“你还好吗?”
声音冷淡而又疏离。
“我还好。”
景晏殊低低的说着,想要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地厉害,只能尴尬的瘫在沙发上,任由贺子钰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
“看起来你不怎么好。”贺子钰从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又从药箱里翻出了两片退烧药递给她:“吃下去。”说着,他注意到她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想了想又走上了楼。
不多时,一件白色的T恤被扔在了沙发上,“如果吃完了药你觉得有力气的话,可以去旁边客房的浴室里面洗个澡,这件衣服我没有穿过。客房的柜子里面有一床被子,你晚点的时候自己翻出来盖着。”
随即贺子钰转身自顾自的上楼:“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另外,希望明天天一亮,你就能够离开这里。”
……
景晏殊吃完了药倚在沙发上缓了缓,恢复了些许力气,这才抱着那件干净的白色T恤进了客房的浴室。
温暖的水流顺着她的湿发留下,流入了湿衣服里面,拂过她冰冷的肌肤,而景晏殊站在蓬头下面恍然不觉。
她的眼眶顺着温热的水汽溢出了眼泪,泪水合着水流缓缓留下。
“爸爸,妈妈。”景晏殊缓缓地蹲了下来,抱着肩膀,像个蜷缩的婴儿一般,将自己包裹起来,任由泪水不断地溢出。
直到现在,她依旧无法接受,仅仅只是一天之内,她的父亲母亲,竟然都已经双双离开了她。
因为有着蓬头内的水的遮掩,而景晏殊也由一开始小声的呜咽变成了最后的嚎啕大哭。
可是不接受又能如何?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也无法逆转。
一场淋漓尽致的眼泪下去,景晏殊最终还是不得不接受了事实。
仿佛就在这一刻之间,原本无忧无虑没有经历过丝毫挫折的景晏殊忽然成长,不得不开始学着接受现实。
她擦干了自己本就浮肿,因为大哭过后更是肿的像是核桃一样的眼睛,认认真真的洗了澡,吹了头发,躺在客房的床上,睁大着眼睛想以后应该怎么办。
爸爸妈妈都死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而原本再过一个月,她便可以成年,再过四十几天,她即将迈入象征着国内权威尖端的大学名府。
而如今,她已然是一个孤儿,唯一能够依靠的人也只剩下了楚辞。
这么想着,景晏殊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咬着嘴唇,眼泪再次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