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婧往后退了步,木然的坐到椅子上,她垂头呆愣着从傍晚坐到深夜,又迎来次日天明。
不吃不喝不睡一夜后冯婧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但生活并没有可以给她消沉的时间,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便开始整理屋子,着手准备卖房事宜。
门铃响的时候让她有瞬间回不过神,呆了几秒,才跌跌撞撞的出去开门,能来这里的人不多,仅有的认知里她以为会是昨天愤然离去的陈锐。
然而现实总归让她失望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个清爽干净,而眼神却带着清冷的男人,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眼梢微微带上了弧度,冷冷的气质也就显得不那么疏离了。
冯婧想那个瞬间她的表情必然是扭曲而悲伤的,因为从来没有那样失望过。
她很快收敛神色,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秦饶:“正好在这出差,昨天看到了你的报道。”
简直什么巧合都撞上了。
秦饶是她大学学长,那两年外出写生或社团搞活动时常有交流,郎才女貌的站在一块免不了被人拿来做文章,秦饶总面色淡淡不做回应,至于冯婧,也是装聋作哑当不知。
两人间的暧昧在外人的撩拨下日益见长,只是莫名的都没捅破最后那层纸,要说冯婧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秦饶代表了她的青春年少,是第一个让她春心萌动的人,那会暗地里也曾设想过和他的未来,只是世事难料,冯婧遭遇家破人亡后离开了那个城市,再也没了音讯。
没遇到陈锐之前偶尔也会想起这么个人,后来却是一次都不再有过。
冯婧侧身将人请进门,给他倒了杯水,面对面坐下后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秦饶随意看了圈,说:“离开后一直住在这?”
“嗯。”年轻时冯琛赚的第一桶金便用来买下这套房子,后来事业不见起色,才转了住处另外起家,之后倒是一直顺风顺水,而抄家后也就这套房子没被收刮,也就不难理解冯婧为什么会来这了。
秦饶:“过的好吗?”
“还行。”
“我看你气色不太对。”
冯婧抿了抿嘴,苍白道:“昨晚没睡好。”
卧室门大敞着,他看到里面的行李箱以及满屋子的狼藉。
“你要搬家?”他问。
“对,想换个环境。”
秦饶喝了口水,“准备去哪?”
“还没想好。”
他沉默了下,说:“现在有工作吗?”
见冯婧摇头后,他又道:“我那边正好缺人,你要不要过来?”
秦饶本身就是有天分的人,毕业后也开过几次个人展,现在开了一家广告公司,生活也算过的不错。
他将大致情况跟冯婧说了一遍,只等她答复。
人活着就得工作,冯婧有这个认知,去秦饶那不是不行,只是那座城市她已经有好几年没回去,除了近乡情怯,还有对过往的恐惧和逃避,而且她也没什么兴趣和以前的人有联系。
“我考虑考虑!”她说。
秦饶没再多说什么,留了联系方式便先走了。
冯婧接着整理房间,整完了自己的,便去收拾陈锐的,不知不觉也理出一大堆。
她想着是不是要亲手交给他,又想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好像也没那个必要。
她纠结着,就这么纠结了好几天,期间陈锐没来一个电话,没有一条短信,索性她先发了过去。
“你的东西要不要过来拿一下?”
短信到晚上才回,言简意赅,“扔了吧!”
冯婧看着那几个字发呆很久,之后也没再继续打扰他,又是几天过去,冯婧接到秦饶的电话。
他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冯婧手中握着一把剃须刀,刀片很锋利,一个没注意食指便破了一个口子。
她微愣了下,随后把剃须刀一扔,眼中带着决绝,说:“我得先把房子卖了,把我妈安顿好。”
秦饶:“这么说是同意了?房子的事我可以帮你去打听情况。”
冯婧将还在冒血的手指往裤子上蹭了蹭,“好,麻烦了。”
就此两人见面次数多了起来,秦饶也同时得知了韩雪梅的情况,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找了个律师帮忙处理冯婧名下的财产转让。
冯婧离开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浑身上下就只带了一个行李箱,她跟着秦饶上车直接去了机场,没去见韩雪梅最后一眼,也没联系陈锐。
当天同一时间维世元老诸启晋涉嫌贪污行贿被批捕调查,陈锐又一次坐上高位,并爆冷门大胆与荣祥集团进行跨行业合作,据称下这决定的是位年轻女子,刚归国便空降荣祥集团成为极具影响力的领导层,外界纷纷猜测两家联姻的可能性。
冯婧将报纸一折放到旁边,一小时后坐上了飞往Z市的飞机。
半年后。
冯婧现居住在一套很老旧的单身公寓里,每天早九晚五的工作,空闲时也依旧会画点画,和之前的编辑合作已经出过一本画册,再之后就纯属自娱自乐了。
生活过的很充实,她没多大抱负,这么日复一日的也挺满足。
这个她曾生活近二十年的城市,并没有给她带来预料中的不安和彷徨。
公司最近接到一笔大单子,某个房地产开发商为自家楼盘打广告,整个城市的主干道都要放广告牌,金额十分可观。
全公司上下为此忙碌了好些天做出了三个策划方案,随后秦饶带着助手跑对方单位谈细节。
谈了近两小时后敲定项目,他往停车场走,边交代助理回公司后发邮件通知大家下午开会。
脚步突然一顿,年轻的小助理转头看他,“怎么了?秦总!”
秦饶皱眉,摸索着自己的口袋,“我的钱包掉了。”
“啊?”小助理惊愕的看着他,“那怎么办?”
他把手上的文件一股脑塞给助理,“你先回公司把后续工作跟他们说一下,我去找找。”
说完扭身又往回走,阳光照射下挺直如松的背影显得有些焦急。
公司顶层大理石光可鉴人的走廊,陈锐刚帮着行政办一个小姑娘捡起一只皮夹。
雅致的咖啡色,款式简单大方,不经意露出的内层放着一张照片,看姿势很明显是从一张集体照上刻意剪下来的,青春洋溢,朝气蓬勃的男女。
陈锐目光凝着上面表情青涩稚嫩,笑意腼腆的女人不动了。
站他对面的小姑娘捧着一大堆的资料,面露难色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走该留,之后小心翼翼的唤了声:“陈总?”
近几个月陈锐和他们公司有生意往来,已经来过不少次,老总对他态度也很客气,底下员工自然对他已经不陌生。
陈锐回神,笑了笑,“这钱夹谁的?”
“不知道呢!我也就经过的时候看到,刚准备捡。”
这时突兀的响起一道男音,“我的。”
陈锐转身,狭长的走廊,来人穿着一身严谨的正装,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宛如登台走秀的男模。
和照片上的影像相比,眼前的真人显得成熟稳重了很多。
陈锐轻描淡写的将秦饶从头至尾扫了一遍,把钱夹递给他,“看看吧,有没有少什么。”
秦饶礼貌的笑了笑,接过后直接放进口袋,“谢谢!”
等人走远,一旁的小姑娘突然恍然道:“啊,我想起来了,他是来我们公司谈广告宣传的老总。”
陈锐看向她,“广告公司的?”
“嗯。”
陈锐沉默了下,又问:“哪家广告公司?”
她歪头想了想,“好像叫什么嘉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