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他眸光灼灼。
千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远远地看向方才许愿挂上去的果子和铭牌,她幽幽道:“若有一天你负了我,我自请离去你不得不准。”
贺东风瞪大眼睛:“本王不会负你。”
千夙回头瞅着他,毫无商量境地:“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王爷,我不再是从前的傅千夙,我的心眼很小,我不过为自己谋一条退路罢了。”
她不愿做那为爱而没了自己的女人。她愿意试着接纳他,与他携手走下去,却不代表她会将就。如果有一天,支撑着他们在一起的喜欢没有了,她不会强求,更不会留下。
贺东风沉吟半刻,却是应了她:“我答应你。你也不许负我。”
“嗯。那王爷以后也不许说我没有容人之量。除非我心里没有你,否则我不会希望与那么多女人共享你一个。”千夙摆出了她的态度。他的过去,她不干涉;然而从此刻起,他最好给她收心,否则她多的是方法要他好看。
贺东风心内一阵狂喜。这趟陪她来赤岭,来对了。有种在梦中的感觉,生怕睡醒美梦成空,她也不再愿意交心。
见他怔怔的,千夙不由问他:“这么瞧我着干嘛?”
“怕一切是梦。”他伸手将她拢入怀里,温柔地抚着她的背道:“本王不会叫你受委屈。沈氏及那几个侍妾,也正是本王要与你说的事。等沈氏生下孩儿后,本王自会将他过继你膝下,你若不想抚养,本王就将他送到母妃的院里去。而沈氏那几个,本王会好生补偿,给她们放妾书,她们不想要也可到别院去,本王供养她们直至老死。往后的晋王府,除你之外再无别的女人。”
他这番话出乎千夙所想。他是什么时候起了这些心思的?那些女人会肯听他的安排吗?要知道,那几个女人的娘家都是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贺东风这么一番大阵仗,便是要树敌无数了。
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说不感动是骗人。可她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后悔今天做的决定。
“王爷还请三思。妾身虽小器,也自是明白朝堂与后院的丝丝联系。”
贺东风反过来安抚她:“用不着担心,本王会安排妥善。而你,也该履行作为王妃的责任和义务。”
千夙脸一红,低声说:“可妾身不想搬回墨梅园啊。”
“正好,本王也不想让你住墨梅园,索性住到主院去,也省得本王一回府还得绕半个府才寻到你。”贺东风的吻落在她的鬓间、额上、耳边。
两人挽着手出了寺庙,大伙都看呆了,王爷跟王妃似新婚夫妇般,恩爱异常啊。难不成这寺庙是专门求姻缘的?一出来两人亲密不了少啊。
“还要上去吗?”贺东风细声问千夙。
她点头:“上去才能一览众山小,不是吗?难得出来,王爷也多多走动。”
于是两人从寺庙往上走,一直爬到山顶,手都没松开过。
只见漫山遍野的火红,让人心花怒放。而皇城远远地成了一个小点,这里真正是远离了喧嚣。
“喜欢吗?”
“喜欢。”本来只是想他引离码头,没成想山顶的景色竟然这么美。
千夙拾起一片红叶,调皮地插在贺东风耳边,他顿时变得滑稽,她笑得弯了腰。下人们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一直端着冷面的王爷,谁敢这么不知死活开他的玩笑?也就王妃敢这么干,偏偏王爷还宠溺得不行,羡煞旁人啊。
花容和云裳被喂了一嘴的狗粮,跟自己嫁得良婿似的,笑得脸都红了。从前她们总担心王妃受王爷冷落,如今总算熬出头了。两个丫鬟都轻揩去眼眶的湿润。
在山顶待了一会儿,大伙都饿了。
千夙兴至,说要给大伙弄一锅真正的野味。她安排了几个侍卫去猎野鸡或兔子来,自己带上花容云裳去摘野菜,顺便还安排了王爷去摘野果子。
贺东风挑起眉,倒也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千夙将摘来的野菜用自带的水冲干净,又与花容云裳去捡来些石头,搭成个简易的灶,烧起火起来。
“所以这就是你要带上锅的理由?”贺东风见她忙得不亦乐乎,便打趣她。来的时候,马车除了她带的一口铁锅,还装了好多皮囊的水,一大袋子的调味料,什么油盐酱醋,她全带了。
千夙瞟他一眼,语带兴奋:“难得有机会野炊,自然要让王爷见识见识妾身的本事。”
贺东风从前可不知道她这么会做吃的,煎焖炒炸样样在行,眼下也不会怀疑她的本事。只管等着,给她打打下手。若不是身在官家,兴许他还讨不到这么手巧的媳妇,衣食住行打理得井井有条。
打猎的侍卫回来,打了两只野鸡和几只鹌鹑,千夙烧了一大锅热水,利落地去毛,将一只野鸡抹了香粉,盐和酱,再用纸裹起来,外头再抹上一层泥,最后放进先前叠好的泥瓮里,用火瓮。
花容云裳想给主子打个下手,然而主子太能干,她们什么忙都没帮上。只见主子麻利地将几只鹌鹑放下油锅里炸。
没一会儿,油锅里便飘出香味,大伙闻着只觉馋虫都被勾起来了,不由都将目光锁定那锅,里头的鹌鹑被炸得金黄金黄的,很是诱人。
千夙将炸好的鹌鹑捞出来沥干油,然后一分二,五只鹌鹑便分成十份来。剩下的油她没倒掉,添了一定分量的水,又放了她自个儿配香料,盖上锅盖熬了一会儿。等煮开了,她将切好的野鸡块下了锅。
“香,太香了。”云裳一个劲吞口水。
花容却问这些野菜要怎么做。
“莫急,等会儿你们便知道。”千夙盯着那锅,又去看泥瓮子,里头的瓮野鸡再等一会儿也能出炉了。
这边的炖野鸡越来越香,她掀开了盖子,将野菜放进去,为了提鲜,她还将贺东风摘来的果子,切了片放进去。
瓮野鸡出炉,野菜炖野鸡也好了,可以开吃了。
千夙唤大伙过来,围着炉子坐成一圈,她给每人分发了碗筷,分到贺东风时,偏偏少了碗筷。
“本王与你一起用。”
千夙羞红了脸,将自己的碗筷推给他。
炖野鸡汤鲜香,炸鹌鹑外焦里嫩,瓮野鸡皮香肉滑,这一顿大伙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个个摸着圆溜溜的肚子谢谢王妃。
然而后面还有果子解腻,方才吃了荤腥,这会儿吃上几个喉咙都是甘甜舒服的。
“主子,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主子不会煮的吧?”云裳边嚼果子边问。
千夙淡淡一笑,她也很久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难得出来一趟,自然要吃好喝好玩好。
在山顶停留一会儿,千夙捡了许多红叶,等回去做个好看的DIY灯罩。
怕再晚下去山风寒凉,贺东风下令大伙下山。因吃饱了个个都有力气,没一会儿就到了山脚下。
这一路回王府,很是顺畅。到王府时一轮落日像蛋黄般斜挂天边,千夙边下车边吟起诗来:“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贺东风搂着她进王府,勾唇笑说:“应该是夕阳无限好,晚来更添香。”
想添香?呵呵,等朝雨回来他连夜香都没空闻。
两人回到主院,贺东风当着千夙的面,交代管家:“本王近来身子不爽,太医说了,须休养段时日,不必安排侍寝。”
管家领命去各房各院里通知,后院的女人们皆幽幽叹气,感觉今年的冬提早了不早时间到来。
贺东风刚想软玉在怀,朝雨恰这时回来,有要事禀报。
“王爷还是处理要务为紧。”千夙心底暗爽。
某王爷只能移步书房。
朝雨一五一十向王爷禀报今日在码头所见。王妃出发前交代的话,他特别上心,于是给巡察的官员告一声,王爷今儿不去码头,然后他暗中带着少许人马躲在暗处查看,发现靠岸的商队船只隐隐透着奇怪,可巡察的官员却在查阅了相关的手续后,便允他们上岸。
他亲眼看到,那些商队从船上搬下一抬抬货物,有官员让商队开箱,打开后不外乎大米高梁等粮食。官员查不出什么来,便放商队离开。
朝雨觉得奇怪之处在于,外出经商的商队,特别敬畏老天鬼神,每每出发或靠岸,都有约定俗成的仪式,最不济也会撒一把米或一把香灰,外加几杯浊酒到水里、码头上,以示感谢老天和各种神佛的保佑。
然这个商队近十条商船,竟无一人行此仪式。于是朝雨派了几人暗中跟上商队的行径。
等回来的人细说一番那商队的落脚地,还有货物的集中地时,朝雨越发觉得里头大有文章。
贺东风听完朝雨的禀报,推算了下便大致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他轻蔑一笑:“敢情有人想来一招瞒天过海,如若不成,就换一招李代桃僵,直将本王扣死在船上。”
朝雨一听,再联系起那商队的做派,不由冒了一额的冷汗,心里直感激王妃临行前的提醒。倘若今日真的出现在码头,指不定出怎样的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