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霖,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对你的情谊,和对欣然,是完全不同的。你对我而言,曾经是妹妹一样的存在。”
如果顾霖是单纯的恶,那我杀她,好像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她只是不懂人世间的情爱,分不清亲情和爱情。
她虽然什么都不懂,却比任何人都渴望感情。
说到底,如果我当年没有给她那个关于亲情的承诺,或许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曾经?”顾霖喃喃着:“管它什么曾经,过去的我统统都不要,我只要现在,还有以后。要是我有了林欣然的身躯,你会不会要我?”
她怕是不会明白我的意思,或许她明白,但是不愿相信,索性就自己骗自己。这样一来,再多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心一沉,向着顾霖走去。顾霖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柔情,但在我即将爬到她身边的一刻,柔情尽褪。她一挥手,竟然将自己身下连接着的大片白骨全都崩断。
我和阿坤都没想到她会做这样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事,所以谁都没有防备。一时间,所有的白骨和尸体悉数向着阿坤冲去,阿坤能做的只有让尸体不再乱动,却无法抵挡尸体如同雪崩一样滑落。
他的音降只施展了一半,此时站起来逃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权衡半秒之后,阿坤竟没有离开。他还是坐在那里诵念着音降,而就在这一刻,我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
是樊皖?
“这边。”樊皖低声说着。他也已经被顾霖吞噬,只不过被吞噬的部位较少,只有一只手臂。刚刚顾霖释放了大部分尸骸,他便也重新获得了自由。
樊皖踉跄着往前走,指引着我看到了这地方的边缘处,有一道裂缝。
那个裂缝下面是一片赤红,隐约有带着腥味的热风从缝隙里传来,我不知下面是什么,但只觉告诉我,肯定是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
“把她带到那下面去。”樊皖说着。
他的话音刚落,顾霖便是一惊。原本我还怀疑樊皖的目的,但是现在看来,顾霖既然害怕那个裂缝,说明如果被推下去,她恐怕也是死路一条。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我一把拽住顾霖的一只胳膊,她的皮肤很滑很软,好像浸泡在冰水里的豆腐一样,稍稍一捏表皮就破碎,露出里面大团的筋络。
顾霖意识到我要推她下去,登时拼命挣扎。她身下华为白骨的部位虽然已经断裂离体,但是还是有少部分死尸还连在身上。一时间所有尸体蜂拥过来,我咬了咬牙,以血为断剑开刃。
赤红光晕刹那间照亮了这片昏暗的空地,光芒流转之中,大量的尸骸被断剑斩为一滩滩腐肉。透过层叠的尸体,我隐约看到樊皖在一片白骨里找到了欣然,并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紧接着,他又走过来,拽住顾霖将她带到那个裂缝附近。
之前顾霖吞噬了樊皖,樊皖已经变成她身体的一部分,只不过还留有意识。顾霖杀不了樊皖,只能恨恨的看着她,而此时,我一剑斩断面前的几具尸骸,下一秒,我顾不得另外的尸骸又攻过来,直接伸手扯住了顾霖的另一只手臂。
紧接着,随着用力一扯,我和顾霖双双倒在了地上,刚好摔在那个裂缝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本来就已经碎裂的缝隙被彻底压塌,我们直接掉进了那片赤红的裂缝下。
那一刻,我感觉到身后无数尸骸的手爪刺进了我的皮肉里,血液疯狂的涌出,正常情况下我理应感觉到冷,可我感觉到的却是很烫很烫。只是这一次,这种热量并非来自我的体内,而是外界的热。
我们只在半空中停留了短暂的几秒钟,紧接着就坠落到了一片尸山血海里。说是血海,半点也不夸张。
我面前的一切如同地狱一般,到处都是猩红的一片,在血液里,翻滚着大量的人体残骸。那些尸骸跟顾霖身下刚刚那个尸骨座很是相似,只是并没有组在一起。
“陈凉!”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惊呼,竟是阿坤。他身上被刚刚那些白骨弄的鲜血淋漓,此时正扑到裂缝的边缘来看着我。
“陈凉,别害怕,我拉你上来!”阿坤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哭腔。
我想笑他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怎么就急哭了呢。但我张了张嘴,嗓子里却说不出一个字。低头看了看自身,我身上挂满了各种白骨碎片,背上传来的阵阵钝痛告诉我,那些碎片很有可能已经刺进我的皮肉身处了。
别说是说话,我就连动一动都做不到,只能徒劳的仰着头看上面的阿坤。
我旁边的顾霖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一身的尸骨都摔散架了,此时只剩一个上半身。我看到她挣扎了几下,也是动弹不得的。
我们身下的血海里赤红色的血液渐渐蔓延了上来,再过几分钟,恐怕就要将我们吞噬。
我眼前已经渐渐发黑了,原以为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头顶又有一个人坠了下来。我原以为那人是阿坤,心中一惊,定神一看却发现是樊皖。
他的手里攥着白玉吊坠,吊坠表面缠了大团的诡异符咒。樊皖把所有道符撕了,小夜立即从吊坠里冲出来跑到我身旁。
“哥!”小夜喊了一声。立即过来想要扶我起来。
“别动他。他的肋骨怕是碎了。”樊皖说着,走过来,用仅剩的一只手在我身上摸索了几下,我感觉他手指所到的地方都是一阵酸痛,但是痛过之后,麻木的感觉却少了很多。
我便知道,那是他在给我接骨头。
“你有血太岁和反魂香吊着命,只要能出去,就死不了的。”樊皖说道:“把你牵扯进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其实你身边那些长辈说的对,我并不是一个好人,我只是想利用你。”
他说着,看了看顾霖:“还有你。”
顾霖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我的骨骼被接好之后,倒是稍微好受了些。毕竟比起身体的疼痛,我太需要樊皖给我一个理由。
他像是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