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然来到的那天恰好是傍晚,带她吃了晚饭之后,我们索性直接去了黄山。
黄山有四大奇景:怪石、奇松、温泉和云海。这前三样,我们在荒郊野岭也见了不少,
唯有这云海令我有些向往。
爬了小半夜的山之后,快要登顶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在暗夜之中模糊的山已经亮堂起来了,山石、松柏,一丛丛一片片露出了其原本的模样。又爬了大约十几分钟,我们在路过一段铁索的时候,小夜注意到这桥边的锁链上竟全都是锁。
这些锁,都是两把两把锁在一起,穿成一个同心的模样。
“哥,你看!”小夜惊呼道:“这上面还有人的名字呢!”
我看着这些锁,果然像小夜说的,没一把上都有人的姓名。看起来,像是情侣在锁上留下的,有些锁上还有人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希望。
“嗤,真傻......你看这个,上面还写着希望生生世世!”
欣然指着一把锁,轻声笑道:“哪儿有什么生生世世?人死之后,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了,运气好的还有个轮回转世,运气不好的,直接魂飞魄散罢了。。。。。。”
我笑笑:“这种时候就不要那么严肃了。生生世世不好吗?”
“就算真的有生生世世,那也是会厌的啊。两个人相处那么久,什么缺点都暴露了。就像你一开始见到我,以为我千般好,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普通人一个。情爱什么的,几十年过去,大概也都不复存在了,更不用说什么生生世世......”
这话,我竟有些不知怎么接。
诚如欣然所说,大部分的爱情在几十年过去,的确是变成了亲情。但那又如何?等我们都暮年,成了蠢蠢老妪、耄耋老人,我也仍然愿意跟她在一起。
在一起这三个字,大概比所谓的爱情要重要的多吧。
虽然没有登顶,但半山腰的风景也是极美。我们在山间又等了片刻,边有小贩上山准备兜售东西。那小贩看到我们十分惊讶,不过很快便开始推销那同心锁。
一边说,他还一边跟我们介绍黄山的习俗。说是黄山上有一段石阶,刚好是九十九,男孩要背着女孩走过,方可长长久久。
那段石阶我们已经走过了,今天看来是来不及,但同心锁,还是可以锁上一锁的。
“来吧,我们也锁一对同心锁。”我说着,从小贩手中接过两个:“我们也来俗一把。”
欣然笑着接过锁,颇为郑重的将锁和我的锁在了一起。
同心锁锁好之后,我们终究没有爬到山顶。山上的人渐渐多起来了,小夜飘在半空中便也不太方便。而且当年沈临风一别,与我们约定在山脚下,我们便下了山,去山脚下寻找沈临风。
黄山很大,但阴气重又人烟稀少的地方却不多,毕竟这已经是经过开发的景区,到处都是游客。我们围着黄山寻了个把小时,才在小夜的帮助下寻到了一处山洞。
山洞里漆黑一片,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儿,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味道。
我有些担心,便让欣然在外面等我们。和小夜一起进入山洞之后,我看到这山洞的石壁上竟然刻满了字。这些字有繁有简,甚至有我认不出的毛笔字,但是看运笔痕迹的话,倒的确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我看了看这些字,竟像是一个人的日记。
字的年代越久,记录中那股苍凉的感觉就越重。看了片刻,我竟看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这个记录着是沈临风的话,那他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日记的起初,沈临风一直说什么东西搞错了,错了,仿佛活下来的不应该是他,而是另一个人。他害怕去承担责任,也本不希望继续活。
这之后的大段时间里,沈临风都在抱怨这个错误,以及诉说着自己承受的痛苦,甚至当他快要承受不住这痛苦了,他很想抓紧死,却又不能。
后来,沈临风好像渐渐接受了这个荒唐的错误,并且愿意为此而努力。
他的只言片语之中,一直在提到那个邪修,顾遥,还有顾遥的女儿。
又过了不知多久,沈临风欣喜若狂的说自己找到了顾遥的女儿,并且将她葬在了一颗阴柳下面,她不会继续腐败,但是沈临风找不到复活她的方法。
又是几十年过去,字迹渐渐变得新鲜。
沈临风开始尝试用顾遥的方法,以残值断臂去喂养那颗阴柳,以人血滋养顾霖,让顾霖在血泊里渐渐成长。看得出他很厌恶这些方法,但又不得不去做。等顾霖渐渐能凝成魂魄的形状,沈临风留下了一句‘快了’。
我不知道沈临风的快了,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说顾霖快要复活了?还是他快要死了......
正想着,身后的小夜忽然一动,他指了指山洞最深处,那里的一片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我走过去,发现那里有一口石棺,棺材里面全都是白色的碎末儿。
用手捻起一块碎片,我看到那碎片上有些纹路。
是人皮。
石棺里层层叠叠的人皮动了动,从人皮里钻出一个人来。他无比的枯瘦,但是这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看着久违的他,我的鼻子忍不住一酸。
“沈临风......”
听到我叫,石棺里的人竟有了反应,他挣扎着从石棺里做起,镶嵌在几乎骷髅一样脸上的那双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半晌,他抬起几乎只剩皮包骨的手指指了指外面的石壁。
“那些,你看懂了多少?”
我摇摇头,繁体字我认识的本来就不多,更不用说什么篆书隶书了,更何况沈临风自己写的也是乱七八糟,估计写的时候根本没想给任何人看。
见我摇头,沈临风幽幽的叹了口气。
紧接着,沈临风竟断断续续的给我讲了一个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故事。
饶是见识过诸多鬼神,精怪之后,这个故事对于我而言,仍然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