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墨的喉头微动。
在遇到怎生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原来喜欢怎生这样的姑娘。
聂府里头没有丑丫头,确如老夫人说的,个顶个的又聪明又机灵,还有上进心。
怎生跟她们都不一样。
聂墨有时候超级想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
如果两人地位平等,如果她不是奴婢,或者他不是主子,如果不是他父亲弹劾了俞尚书,致使俞氏一族遭受覆顶之灾,他说不定就真问出来了。
现在,他问不出口。
聂墨从来觉得回忆无用,但遇到怎生,他就跟中 毒一样,不停的将自己的记忆倒回到他刚见到她的那一日。
明明那时候他刚被她从水里捞出来,可一见到她,仍旧觉得口干舌燥,整个人都成了她手里的提线木偶一般……
怎生见聂墨看着她,一动不动,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以为聂墨发现自己睡觉不满呢,连忙拉开单被,就要下床穿鞋。
她一动,破坏了聂墨的眼前的画面,聂墨清醒了过来。
“你别动,我看看你的腿。”
怎生有一瞬间的迟疑。
现代的她穿短裤压马路逛大街的,但那时现代,不是现在!
大周朝风气已经算是很开放了,可也讲究,脖子以下的部位不能暴露在非相公的男人面前,相比后世的那些河蟹,人家这才是真河蟹。
一旦露多了,浸猪笼都是好的,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实在是太多了。怎生现在已经不怕死了,她怕死得太过痛苦。
聂墨的耐心出奇的好。
但是,怎生没有挑战他耐心极限的勇气。
她将裙子掀开,露出两条笔直的白皙的小腿。
聂墨看到她膝盖上的白布,方才回神。俯身坐在床边,他的手指抽开怎生系的扣。
怎生刚要制止,就听聂墨说道,“别动,我看看你上的药匀不匀。”
怎生跟在聂湖后头来回走动的一个时辰,出了汗,汗水跟伤口并着伤药都粘在一起,聂墨一揭布条,痛的怎生一个哆嗦,双手上阵握住了聂墨的手腕。
聂墨的手冰凉,怎生的眼通红。
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怎生的眸子里头充满了水汽,看上去可怜可爱。
聂墨不觉心动,他没有动,而是轻声道,“不揭开,以后长在肉里,会更痛。”
他自觉温柔,听着怎生的耳朵里头,却像是冰凉的毒蛇。
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被三小姐当着客人的面罚跪。
聂墨长得再好看,在别人看来,对她再好,怎生自己知道,她的性命也会因为这些而变得更加不保。
所以当她认出他之后,也没有求过他,而是尽量的保持距离,遵守规矩。
怎生看了看枕巾,丫头们不能在主子们面前表现粗鲁,以免主子不喜,所以她不能当着聂墨的面咬枕巾,不礼貌,NN个熊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劳烦二爷,奴婢自己来。”声音里头还带着颤音。
聂墨轻咳了一声,“你没有经验,我给你看看。”
尼妹呀!这种经验她上辈子没有过,这辈子也不想有。
她最终妥协的松了手。
可是聂墨揭开的时候,疼的她直哆嗦,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到裙子上,全身的力气咬住嘴唇才没有哭出来。
聂墨在心里将聂湖骂了一顿,却没对怎生说一句安慰的话。
腿上重新渗出血来,聂墨伸手接住了怎生的两滴泪,“不要落到伤口上,会更疼。”
怎生不敢出声,害怕忍不住痛哭,只垂着脑袋点了点。
聂墨重新给她上了一层药,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纱布,慢慢的给她缠到膝盖上。
怎生知道,若是她想生存的好一些,这时候应该道谢。可她不想说。
她沉默的将眼泪收了回去,从枕头下面摸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一直垂着头,没有瞧见聂墨慢慢的将自己拿着帕子的手收了回去。
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说道,“你歇着吧,这两天都不用出来了。”
说完,等她的目光看过来,才示意她看着窗户,窗下的桌子上,放了一小篮子新鲜的葡萄,上头一层白霜,像刚摘下来的一样。
“葡萄已经洗了。”
聂墨说完就走,怎生垂着头,到底说了一句,“谢谢二爷。”声音柔弱,却少了恭顺。
聂墨唇角微动,抬步迈出房门。
傍晚的晚霞醉人,她的一句略软些的话,听在他耳里,就像心脏泡到蜜水里头一般。
聂墨关上门走了,怎生身上如同汗水泡过,伸手将聂墨缠的纱布解开,不是她不识好歹,而是伤口晾着会好的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