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雪自认为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如她这般悲惨,千里迢迢带着联姻的旨意入了月翔国,一道圣旨将她赐给了月翔二皇子,不,该是月翔谨王爷,宇文贺。
初见宇文贺时,昭雪看到了另外一个自个儿,身为男子的自己。清清冷冷,不管遇到何事都是眼色淡淡,心绪毫不外露。即便听到月翔皇帝下达的旨意,他也只是起身低头恭敬地领旨,动作轻轻缓缓毫不见仓促。感叹过后,昭雪唯有嗤笑一声,嫁给和自个儿一个性子的男人,她以后的生活该会是如何多姿多彩。
事实证明,她的生活的确很是多姿多彩。大婚之日,月翔到底是看重和大漠国的联姻,是以,很多仪式都是按照大漠国婚嫁的习俗来。
自拜了天地后,昭雪公主刚被送进新房没多久,宇文贺就紧随着进了新房。被红盖头盖住的昭雪公主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边,听着耳畔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当看到那双红色男子靴时,耳畔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过了甚久,昭雪公主未听到宇文贺有任何揭开红盖头的动作,昭雪公主自小就不是急躁的性子,所以现在的她依旧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挺直着身板坐在床榻边。
不多久,红色短靴离了自个儿的视线。片刻后,昭雪听到了倒酒的声音,再然后是酒壶放置在桌子上的声音。宇文贺没有掀开她的红盖头,而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独自喝着酒。昭雪当即伸手将红盖头给掀了开来,肤如凝脂,脸色红润,双眸却是透着一股和宇文贺一样的清冷。昭雪轻缓莲步,走到宇文贺身旁,坐在了宇文贺身旁的椅子上。
“你是世上另一个我,身为男子的我。”昭雪公主眼眸直视宇文贺,轻轻出声。宇文贺看了一眼昭雪,随即执起酒壶为昭雪倒了一杯酒。“你我大抵是不相同的。”昭雪公主轻轻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宇文贺抬眸再次看了一眼昭雪,“没有看出来,你饮酒甚是豪迈。”昭雪径自执起酒壶为自个儿倒酒,“去外面凉亭坐坐可好?这大红喜布高高挂的新房看得甚是碍眼。”昭雪说罢后,又饮了一杯酒,而后起了身不顾宇文贺是否同意,径自推开了新房屋门,看到屋门上贴着的大红色喜字,昭雪又是觉得一阵刺眼。
入了凉亭,昭雪坐在凉亭边上,双手靠在凉亭栏杆上,看着一方清澈见底的水池和池底各种形状的石头,偶有几条小鱼穿梭在石间。宇文贺静静地坐在昭雪身边,两个身着大红色喜袍的人一句话也没有,和这喜庆的穿着行成极为大的反差。
坐了不多久,月翔太子妃,那个春风得意,被当今殿下当心头肉一般宠在手心里头的沈骆入了后院,进了凉亭。
昭雪回头稍稍看了眼沈骆,看来,这几日,殿下着实恩泽了沈骆好几回,她的脸色越发红润,整个人透着股不一样的闪亮光彩。如此妙人,大漠国的后宫委实不存在。宇文尚如此疼妻,宇文贺会是如何?昭雪公主心中一阵冷笑,她性子冷淡贯了,看过大漠后宫过多不堪的一幕。这辈子,她许是火热不起来了,沈骆有句话说的很对,昭雪,你倒是个特殊的。
宇文贺很快便走了,昭雪和沈骆说的话也不多,但估摸着沈骆也无事做,只得陪着她在这里看一池水。夜幕降临,殿下派人来催,沈骆才走。沈骆走了后,昭雪又在凉亭内坐了一会,直到看到两个小厮将宇文贺一左一右地给扶进了后院她才站起身。到底是夫妻,即便内里再是不合,外面也是要做出点样子来。
是以,昭雪很快来到宇文贺身前,“你们两个退下,王爷交给本妃便可。”两名小厮看着娇弱的王妃,眼中盛满疑惑,最后终是将王爷交给了王妃。对着王妃行了一礼,两名小厮匆匆离去,今儿是王爷大婚之日,他们不能在后院久呆。
昭雪费力地将宇文贺扶进了新房,再拉扯着宇文贺甚是艰难地步向了床榻。宇文贺口中一直喃喃唤着母后母后。昭雪嗤笑一声,何曾想到如此清冷的男子喝醉了后一直唤着母后。宇文贺的话说得不错,她和他不一样。即便她意识再是不清醒,也不会唤母后,在她心中,她没有母后,没有父皇,连皇兄也没有。在宫中,她一直是一个人,一个冷清的不需要任何人惦记的昭雪公主。
将宇文贺轻轻放在床榻上,昭雪公主整了整衣裙,然后弯下~身子将宇文贺的鞋子脱下。就在要掀开薄被为宇文贺盖上时,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圈住昭雪的细腰,一把将她扯进一个透着一股酒味的男子的温暖宽阔胸膛。
一股浓郁的酒气扑进昭雪的鼻中,昭雪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宇文贺。喝多了酒的宇文贺和白日里一点都不相同,双眸中透着股火热。
瞬间,昭雪被宇文贺给压在了身下,弹动不得。昭雪眼神淡淡地看着宇文贺,感受着他的长指在她脸上轻轻滑过。
“昭雪?”宇文贺双眼中的火热褪去,转而透着股迷蒙。昭雪轻轻点了点头,趁机一把将宇文贺给推开。宇文贺躺在旁边,转过头来继续看着昭雪,“昭雪?”
“可有何事?”昭雪不耐地看向宇文贺,而后坐起身子理了理自个儿因着刚才的一番动作散乱的发丝。宇文贺笑出声来,“昭雪,我们成婚了。”宇文贺一直在重复两个字,成婚成婚。
昭雪不再搭理宇文贺,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床上喃喃自语的男子。醉酒后的宇文贺话特别多,大多是围绕他的母后。
约莫一个时辰后,外头传来急切的小厮声。在床上仿似睡着了的宇文贺当听到月翔皇上驾崩的消息时,身子立刻坐了起来,而后奔向了屋门,迅速地走离。
一室清冷,昭雪毫无表情,面对身前战战兢兢的小厮,昭雪只是抬了抬手。也罢,没有了宇文贺,她便可以睡一张大床。
丑时一刻,昭雪也没有睡着,在床上翻转了几次,最后索性坐起身来靠在床柱子上。不多时,外头传来踉跄的脚步声。而后,吱嘎一声,屋门开启。宇文贺很是落寞地走了进来,昭雪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宇文贺,他周身泛着股哀伤和悲痛。昭雪想起那日,自个儿父皇死时自己的神情,不是宇文贺这般哀痛,而是一脸淡然,甚至心中带着丝丝欣喜。
宇文贺进了屋门,未看昭雪一眼,关上屋门后,坐在椅子上,继续喝酒。昭雪打了个哈欠,准备躺下睡觉。宇文贺冷冰冰的话传了过来,“父皇驾崩,在我大喜之日。”
昭雪哦了一声,然后看向宇文贺,“人难免有一死,父皇驾崩,月翔迎来新君,带领月翔进入另一种繁华。甚好。”宇文贺身子猛地僵硬,右手紧紧握住酒盏,冰冷的眸子紧紧盯住昭雪,“昭雪,你没有心。”
昭雪哈哈大笑了起来,坐直身子回视宇文贺。“我何曾说过我有心?你父皇驾崩关我何事?驾崩即是一种解脱,对死去的和活着的人都好。”
啪的一声,宇文贺手中酒盏被重重放置在桌子上。随即宇文贺一步一步沉重地迈向昭雪,“昭雪,我恨不得撕碎你冰冷的模样。”昭雪抬头看着宇文贺,唇角却是泛出一股笑来,笑声中透着股讽刺。“不,你讨厌的是你自己。在我身上,你多多少少看到了自个儿的一面。你想撕碎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说罢后,昭雪伸出食指点着宇文贺。
宇文贺一把扯住昭雪的手指,随即一把将薄被里头的昭雪扯了出来。右手握住昭雪的腰,昭雪的脚没穿鞋子,就这么踩在宇文贺的红色短靴上。胸~脯紧紧地贴在了宇文贺的胸膛上,
宇文贺双眸不复清冷,似是要冒出火来。左手一把将昭雪身上的红色喜服扯落,紧接着是红色肚兜。昭雪依旧是冰冷地看着宇文贺,她知道他只是想撕碎她冰冷的模样,撕碎他自己悲惨的往事。
翌日,天边一抹鱼肚白刚刚翻起,宇文贺便醒了过来。起了身,薄被滑落,他看到了自个儿胸膛前一道道红色的抓痕,心里猛地一惊。而后,宇文贺扭头看向自个儿身旁的昭雪。露在外头的双肩,胳膊上一片青紫。他昨日……
宇文贺额头一阵疼痛,他恨父皇如此离去,他恨父皇对她母后这般。周后,没有父皇的爱但到底是陪了父皇半辈子有了至高的名分。昭阳宫万贵妃,得了父皇的宠爱。只有他母后最是可怜,爱了一辈子,痛了一辈子,最终还被骗了一辈子。
昭雪悠悠转醒,身下一阵酸疼。抬头看着兀自沉思的宇文贺,昭雪慢悠悠地开了口:“昨日皆是意外。”宇文贺身子一顿,转而再次看向昭雪。“昨日一事无论是因何事而起,你到底成了我的人。即是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她成为周后,万贵妃或者我的……母后。”
昭雪常年冰冷的心悄悄地化去了一角,周后是一个只有高位没有得到爱的女子,万贵妃早年得了爱,宇文贺的母后早已死去。按着宇文贺来说,他要将她视作……
“今后,你便是名副其实的谨王妃。昭雪,我们都忘了过去。冰冷该是时候撕碎了。”
宇文贺轻轻缓缓的一句话差点让昭雪落了泪,撕碎冰冷,撕碎过去……昭雪抬眸望着宇文贺,天边一丝阳光正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洒在宇文贺的脸上,将他整张脸照得烨烨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