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姐姐,原来骆姐姐和敏敏姐姐也在呢。”
一声极其柔软欢快的声音自凉亭外响起,沈骆回过头去看,竟是禾苗拉着杜雅依的手往凉亭里头走来了。杜雅依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只是双眸不时往凉亭外溪流对面的竹林看去。威敏敏双手轻轻扣着石桌,然后笑出了声来。
沈骆不知为何威敏敏突然笑了起来,为了缓解凉亭内的不妙气氛,不得不开口打招呼:“今儿一早上都在学习站姿,坐姿。委实累了,是以,和敏敏到了这边来吹吹风歇息歇息,不曾想到,禾苗和雅依也来了这。如此,便一同坐下吧。还有两个石凳呢。”
沈骆话音刚落,禾苗便柔柔笑出声来。紧接着,拉着杜雅依坐了下来。威敏敏此时倒是不笑了,一双大眼睛在禾苗和杜雅依身上来回扫视。沈骆看到禾苗脸上的笑越发尴尬了起来,忙伸出手暗自掐了威敏敏一把,威敏敏没控制住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沈骆立刻松了手,往威敏敏脸上看去,缓缓地说着:“敏敏,你这是怎了?好好地坐着叫这么大声作甚?今儿下午的风吹在人身上着实爽快。”
威敏敏嘴角抽了抽,整了整自个儿的衣裙要说话时,正巧,一阵宛转悠扬的箫声自对面竹林中传来。箫声很是平稳,虽是几个普通的音,却是吹出了一种干净纯朴透彻的感觉。沈骆知道,定是二皇子宇文贺在竹林中吹箫了。
“二皇子的箫声越发好听了,雅依,你说对不对?”威敏敏轻笑出声,随后整理起了自个儿的发丝。沈骆疑惑的眼神从杜雅依和威敏敏身上来回逡巡,威敏敏前些日子不是与这杜雅依关系挺好的么?怎现在闹得如此僵?
“敏敏郡主说的极是,这箫声不是一般人能吹出来的。雅依也一直学习吹箫来着,可是却总是参不透吹箫的真正精髓。若是哪一天,敏敏郡主成了二皇子妃,还望问下二皇子如何吹出此种箫声,雅依可以模仿一下。”杜雅依说的极是平缓,不轻不重的语调透出股漫不经心。
“好了好了,莫说这个了。”在威敏敏开口之前,沈骆抢先出了声。若是不阻止威敏敏说话,看这阵势,威敏敏和杜雅依铁定得吵起来。
“骆姐姐,二十天教习呐,这才过了半天,就把我给累死了。”禾苗接住沈骆的话,笑着说道。杜雅依则是静静地坐在石凳上,不出声。威敏敏叹了口气,使劲地敲了敲石桌。“天杀的皇宫规矩,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头折腾么?我看皇宫中的人未必每个都遵守这皇宫规矩。皇宫里头出的事还少么?”
禾苗一听威敏敏这话,脸上瞬间露出浓浓的好奇,一双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敏敏姐姐,可否告知一二。禾苗最喜欢听这些趣事了。”
“敏敏,皇宫中的事不可乱说。”沈骆露出淡淡的笑意看着威敏敏,皇宫的事哪是可以乱说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别有用心地描绘一番,饶是威敏敏是个郡主,惹恼了皇宫的正主就不妥了。如此看来,威敏敏不像是她说的那般一肚子坏水的人。
“骆姐姐,就让敏敏姐姐讲吧。禾苗不会说出去,现在旁边连个宫女都没有,敏敏姐姐你就说吧。”
威敏敏则是撇了撇嘴,而后拍了拍衣裙。很是爽朗地说了起来:“骆儿妹妹,这事皇宫里头的老嬷嬷老太监都知道。也不是啥秘密了。既然听到了那箫声,说到了二皇子。那我且说说二皇子的生母,容妃。”
此时,杜雅依低着的头倏地抬了起来。神色不禁严肃了起来,沈骆看到杜雅依如此神情后,总算是明了。杜雅依欢喜的是二皇子,却是被皇帝棒打鸳鸯指进了东宫。如此看来,蔓清还是不要嫁给二皇子的好。沈骆心中打定主意,日后不管蔓清如何求她,她也不会安排蔓清和二皇子见面。
“容妃已经驾鹤西去,容妃身死之时,正是二皇子出生之日。所以,二皇子从来不为自个儿庆生。也就是在容妃去世之日,万贵妃,将自个儿关入了昭阳宫,闭门不见皇帝。”
沈骆身子一顿,皇帝竟也有这般心酸事?月翔高高在上的帝皇,竟被妃子关在门外。
许久不说话的杜雅依此时开了口:“敏敏郡主,为何皇上待二皇子这般不好?”威敏敏摇了摇头,“我哪知道,帝皇心思难猜啊。估摸着,皇上欢喜的是万贵妃,万贵妃和容妃情同姐妹,容妃之死,是因为皇上。如此,万贵妃将罪责全都推在皇上身上。”
沈骆听着听着也疑惑了起来,若是万贵妃当真和容妃情同姐妹,那为何不对自个儿姐妹容妃的唯一的儿子好些?反倒任由二皇子被冷落呢?沈骆心里饶是疑惑,也没有出声问。皇上和他的妃子的事情,委实不好说。只有皇上,万贵妃心里头明白。指不定,二皇子也明白。
“不过,殿下这点可不像他父皇。我小时候也经常跟着爹爹进宫玩耍,那时候,雅依你也在呢。当时的殿下,你我都清楚。一股未来国君的威仪模样,做事快准狠。哪像皇上这般拖拖拉拉,看上眼的,不管使出啥手段也要得到。”威敏敏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道。
沈骆初次听闻宇文尚小时候的事,原来他那个霸道性子从小就展露无遗。委实是,看得上眼的就要马上得到手。她都不知道宇文尚为何欢喜她,何时欢喜她的时候她已经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了。
禾苗此时连连娇笑了起来,“殿下小时候委实有趣,依姐姐,骆姐姐。二十日教习过后,你们都要进入东宫呢。不如,在这东西厢房就多说说话,到了东宫走得也亲近些。殿下这么个
性子,怕是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呢。”
禾苗看上去不经意的一句话如同一根寒针直接戳上了沈骆的心,杜雅依不欢喜宇文尚,她那里,沈骆自是不担心。那孙淼呢?一个娇弱的女子千里迢迢进入皇宫,孙淼的性子到底是如何的?
“禾苗,还有那淼小主。你万万不可忘了她,再者,二十日后能不能进入东宫还不一定,要经过皇后和太后的首肯后才能入主东宫。这事,不是你想得如此简单的。”杜雅依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威敏敏往沈骆脸上看去,看到沈骆平平淡淡的模样,心里头松了一口气。这禾苗,说话柔柔软软的,但是仔细斟酌一番,哪个字哪句话不带刺。
“别在这儿瞎琢磨了,殿下若是看上了,还怕皇后和太后不肯么?我看这皇后和太后不过是按着规矩来看看我们这些秀女的教习,背后不还是要看殿下的意思。”威敏敏说罢后,坐起了身子,拍了拍沈骆的右肩。“骆儿妹妹,怕是教习的时辰要到了。我们快些去北侧屋子吧,里头有好东西。”
威敏敏说的好东西,沈骆心里清楚的很,欢喜佛,各种姿势交缠的欢喜佛。若是换做以前,沈骆见着了这些欢喜佛定当惊讶羞涩不已。可是经过了芸芸的教导和宇文尚的亲自上阵教导,在这一方面,沈骆比其他一众秀女都要来的熟悉。
“这便走吧,时辰过的真快。”沈骆轻轻说着,然后对着禾苗和杜雅依点了点头,随着威敏敏一道走了。
凉亭中只剩下禾苗和杜雅依两人,禾苗扯了扯杜雅依的衣裙下摆,小声地说着:“依姐姐,你怕是不想入主东宫,而是对那华竹殿心向往之吧?”杜雅依身子一顿,而后扭过头正眼看着一脸笑意的禾苗,心里头暗自冷哼。禾苗一味地接近自个儿,心里头定是存了番心思。现在,挑明了讲反倒好些。
“这么几日的相处,你定当知道我的性子,不妨直说。”杜雅依冷冷地看着禾苗,出口的话也仿似是抹了冰渣子。
“依姐姐,哪里的话,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向往那华竹殿,我向往那东宫。只是,我们却被指派到了相反的地方。不如……”禾苗凑近杜雅依的耳旁,唇瓣开合了几下。最后,退离杜雅依的耳侧,脸上如同绽放了一朵花般地笑着。
杜雅依不曾想到,禾苗平时总是一脸笑嘻嘻的神情,竟会想出如此狠招来。
“禾苗,你当真要这么做?”
“依姐姐,你若是不想入主华竹殿,就当今日禾苗不曾说过这话。”禾苗依旧是笑着,杜雅依的神色在禾苗的笑意中越发衬得万分冷然。
“我杜雅依不使那些见不光的法子,你就当今日你未曾说过这话。”杜雅依瞄了一眼禾苗后,起身离去。到底是博学多才,博古通今杜太傅的独女,周身透着股清冷傲气。
坐在凉亭石凳上的禾苗嘴角噙着抹笑意看着远走的杜雅依,想到昨儿个娘亲给自个儿写的那封书信,禾苗双手蓦地抓紧。
一刻时辰后,四位小主已经来到东西厢房北侧最中间厢房的内室。看着各色各样的小巧的金色佛像,就连早已熟悉此事的沈骆看了也不由得红了脸。
耳旁只有徐嬷嬷缓缓的严肃的声音:“还请各位小主仔细看着,若是在闺房上不能让殿下和二皇子尽兴,即便是荣登太子妃和二皇子妃之位,以后也会被其他个侧妃给抢了荣光。依小主,不得低头。”
被徐嬷嬷点了名的杜雅依只得红着脸抬起头来,沈骆往杜雅依脸上看去。哎,今儿的教习属杜雅依最是别扭不自在了。一向独处深闺饱读诗书的太傅之女,却要将这几尊欢喜佛仔仔细细地瞧着。
这欢喜佛打制的很是巧妙,身上某个具体的部位都栩栩如生地展现了出来。比如,徐嬷嬷手正指着的这两个欢喜佛,一个抱着另外一个,左手按着上面那处,右手按着下面那处。这姿势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旁边那一个,这个姿势,她和宇文尚还未试过。
“骆小主,请不要看其他的欢喜佛,仔细看着这尊。”徐嬷嬷的话音刚落,威敏敏止不住的笑声便响彻在内室之中。徐嬷嬷的话倒还好,反倒是威敏敏的笑声让沈骆登时红了脸。徐嬷嬷倒是个较真儿的人,听不到沈骆的回话便不再教授下去。
无可奈何,沈骆只得红着脸应道:“徐嬷嬷,沈骆知晓了,请继续教授下去。”
徐嬷嬷听罢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了起来。
听到后面,饶是对房事很熟悉的沈骆,也越来越脸红。一旁站着的杜雅依,威敏敏与禾苗脸红得仿似熟透了的果子一般。
而此时东宫书房里头,听到小福子的话后,宇文尚的唇角不禁高高扬了起来。“欢喜佛?”
小福子弯着身子,恭敬地答道:“殿下,是欢喜佛。”
“欢喜佛,有趣。”宇文尚抬眸看向了窗外,小福子看着殿下越来越明媚的俊朗脸庞,心却是颤了起来。难不成,今儿个他又要为殿下守夜了?殿下又要通过密道往东西厢房去了?殿下,您可注意着点。如此不节制,大婚之前,骆小主就有了身子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