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云太师对曹国舅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一路往自己的太师府去,到了书房中,他才肃穆着脸道,“今天,北平王又换了好几个大臣的位置,明都统,大理寺崔尚书,督查院田御史,当真是……太猖狂,太心急了些。”
曹国舅大概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云太师,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手伸地未免太长了,只不过是个代理摄政王,竟然……他就不怕陛下病体安康之后,对他的责罚?”
“责罚?哈哈。”云太师苦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曹国舅,“曹国舅,你难道还以为陛下是真地病了吗?太子的死因一直未对外言明,我等看不到他的尸体也就罢了,你可是他的亲外公,竟然也不能去看,未免太不近人情。”
曹国舅面色一变,这些日子,他的哀伤并不会比北帝和北后少,善仁太子是他的亲外孙,他对这孩子实在是喜欢地紧,甚至因为北帝北后对白胜南的偏心,他还要更加偏爱他一点,谁知道,他竟是就这么突然地去了,没有任何征兆。
他绝对不相信他是因病去世,可是怎么办呢?大家都是这么说的,他见不到北帝和北后,根本不知道去问谁,也不敢去查。
“太师,你的意思?”曹国舅不是没有过其他猜测,尤其是这些日子看着北平王的举动,他便是再蠢也明白过来了,莫不是……莫不是他想地那样?
“就是你想的那样!”云太师的语气沉重,他的目光看向东方,那是宫殿的方向,“我的人已经从宫里带来了确切的消息,陛下并不是病了,他是被北平王软禁了,皇后娘娘也是一样。只怕,太子也是被北平王所杀,否则,太子殿下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忽然暴毙?”
曹国舅面色一白,他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忽然抚住心口大声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好一会儿,他见到自己面前递过来一杯茶水。
“喝口茶顺顺吧,如今你可不能跨下去,否则这整个北朝怕是就要真地翻天了。”云太师将手中茶水递给曹国舅,“有些人啊,此刻只怕恨不得我们这些坚硬的老骨头都死了呢。”
可不正是如此吗?从接手政务第一天开始,北平王就大力清扫非己势力,将很多手拿实权的重臣换了个虚职,然后调派了一批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官顶上去。
若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就是在朝堂上,只要有不同于他的声音,北平王竟然都开始堵起来,大部分行事都如今日早朝,让他的人出来无理搅缠一番,如果争不赢,那就是冷处理,说让陛下定夺。
如今的北帝整个人都被他控制住了,哪里还可能出来说话,最后的结论不用说,肯定还是按着北平王的意思行事。
“欺人太甚!狼子野心!桂郡蛮子之后!”曹国舅心中苦涩,眼圈都红了,骂地也口不择言起来。
若是平时,云太师必定要取笑他一番,只是此刻,他却没什么心情,只觉得曹国舅骂地好,骂地痛快,若是可以,他甚至想和曹国舅一起,去将北平王打杀了。
善仁太子是他的学生,虽然为人有时候软糯了些,有些不果断,但他绝对会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君王,至少是个爱民的君王。
可若是北平王,能够弑兄囚父,他还有什么仁心可言,只怕对北朝的百姓来说,将是个大祸患,他不登位也就罢了,若是登基,当真是北朝危矣!
“我今日找你来,其实是想问问你,可知道安亲王到底什么时候回京?”云太师的面上沉痛,心中却十分冷静,到底是三朝老臣,又是天子之师,见多识广,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过像北平王这种狼子野心的皇子。
如今能救北朝的,只有出征在外的安亲王,云太师清楚地明白这点。既然已经知道了北帝的遭遇,北平王的动作也开始了,他这边也不能慢了,一定要尽快和安亲王联系上,然后开始筹谋。否则,失尽先机,便是寸步难行。
曹国舅一时没想到白胜南,听云太师提起,他瞬间明白了云太师的意思,可是白胜南自小独立,只与北帝北后感情深厚一些,跟他之间还真没有过多来往。
“我……我让人去问问。”曹国舅一时面上有些红,他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平日里对善仁太子和白胜南二人实在是太差异对待了,好在白胜南从来不计较。
云太师不明白其中就里,只当曹国舅还不确定消息,倒也不多问,只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这次一定不能让北平王的人将安亲王拦在都城外面,我们要先一步跟他联系上,然后让他来带领我们对抗北平王。”
安亲王暂时不能进都城,至少在没能完全确定保证自己的安全的前提下,不能回来。
好在安亲王手上有十万大军,倒也不畏惧如今的北平王,只是,北平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安亲王又不能直接发兵攻下都城,引得都城得战乱之苦,更得一个逆君不仁不孝之名。
“我已经想了一个绝佳的对策,只等见到安亲王,便尽快行事便是。”云太师眸子暗了暗,苍老的手下意识地摸上了右手上的佛珠扳指。
是成是败,便看此一举了,这北朝,终究是安亲王的,当初那个预言,原来都是真的吗?
“你说什么?”白胜南紧紧抓住清风的肩膀,情绪难得地失控,“你说大哥他……薨了?是谁?是谁做的?!大哥他身子一向健壮,怎么可能说走就走?父皇呢?母后呢?他们怎么样了?”
白胜南的话有些凌乱,他手上的力气十分大,清风整个人被他摇地有些不稳,好半天才镇定下来一一回道:“国舅爷说,一切的一切都在这封信里,只等王爷您看了便明白了。”
言罢,清风将一封厚厚的信递给白胜南。
“国舅爷说,让您暂时在沣城待着,不要回都城,他和云太师很快就要过来了。”
白胜南根本没听清楚清风的话,他双手颤抖地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扫过信纸上的内容,很快,他的面色白了起来,到最后,竟是毫无血色。
料峭的寒风从窗外飘进来,吹落了白胜南手中的信纸,白色的信纸如飘飞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从空中飘落。
“怎么可能……二哥……他怎么会杀大哥?”白胜南有些愣愣的,他的眼睛盯在信纸上,死死的,似乎这样,那字迹便会变了一样。
“胜南,你要不要……”林婧雪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这是她今日忽然有了兴头研究出来的驱寒汤,因她见着军中士兵在严冬十分难熬,有些甚至患了伤寒,这才起了心思的,本来还挺高兴的,可看到白胜南异乎寻常的举动,她的话便戛然而止。
“怎么了?”林婧雪对清风摆摆手,示意他端着驱寒汤出去,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白胜南身边,手放在他肩膀上,柔声问道,“胜南,回过神来,我在这里。”
白胜南抬起头,木呆呆地看着林婧雪,眼中清明不再,只有一片浑浊,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似地紧紧盯着林婧雪,目光一眨不眨,“雪儿,你说二哥为什么要杀大哥?他们是亲兄弟啊,他们明明平时都很好的。”
林婧雪心中一个咯噔,脑中嗡地一下,也有些愣了。
她想过也许是燕国那边又起了什么幺蛾子,但万万没想到,会是白胜南的大哥被二哥杀害,他的大哥善仁太子她是见过几面的,是个十分仁善的人,不愧于他的称号。
倒是他的二哥,那个北平王,她似乎只见过两面,而且都是遥遥看见,只记得他长了一张异域的面孔,雌雄莫辩,为人似乎十分安静。
那样一个人,竟然会杀害自己的兄长?林婧雪可是听白胜南说起过,北平王三岁丧母,自那之后都跟着他们一起养在北后的膝下,三人虽不是同父同母,却感情深厚地很。
“胜南,你不要难过。”林婧雪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白胜南,她能理解他的痛,只怕不会比她初见自己父母尸体时的痛苦少,但她来自现代,知道历史上很多这样的皇子,皇家无亲情,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却十分残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