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春桃愁眉不展地望着小姐:“小姐,您真的决心回府吗?您要是真的决定回府,那岂不是让那蒋氏如了愿,您甘心吗?”
“春桃,我意已决,你莫再劝了!”,林婧雪冷冽的双目中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那不是绝望,还能是什么……
“小姐,可是……”
“春桃,林东野的心里,不可能再有我的位置,他不爱我,我又何必强求!”,噙着泪的林婧雪,坚强的忍耐着,她不想让春桃看清楚她的落寞,她不想让春桃替她担忧。
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
林婧雪咬着牙忍着疼,眼睁睁地瞅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腕,吃力的想要挣开手钏的束缚,想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林婧雪疼得流下了拼拼的汗水。坚持,只要在坚持一下,林婧雪就可以告别过去,纵使心中有太多的恋恋不舍,那也将成为过眼云烟。
林婧雪望着眼前桌上放好的那白玉手钏,鲜血的晕染,似乎是在那白玉手钏上开出了朵朵妖艳的红花,带着花颜绽放着,血淋淋的,不是那热烈的幸福,而是悲伤血流成河。
再见了,林东野!
林婧雪拖着沉重的步子,像灌了铅一样的举步维艰,一步一步地向那将军府的大门走过去。
林婧雪踏出将军府清苑大门的最后一步,并不是如释重负,而是久久不能释怀。
林婧雪怀念现世的林东野,曾经暖心的男朋友,也曾幸福地唤着她的名字:“婧雪”
清苑大门外,林婧雪深呼吸,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告别了她深深的怀念,告别了她恋恋不舍的林东野。
再见了,林东野!
我们终究,俩俩相忘!
一路颠簸,跌跌撞撞,粗布帘子的遮轿,晃悠晃悠的马车,再赶往林府的路上。
春桃一路上都撅着嘴,最后还是忍不住向小姐抱怨着:“小姐,我们的马车也太寒酸了吧。那蒋氏欺人太甚!”
“春桃,你有功夫,还是帮我想想,一会见到了母亲,我们该怎么交代,才能蒙混过关吧!”,林婧雪眸色婉转着看向春桃手中所持的那些个小物件,没有一个是真正能够拿得出手的!
林婧雪不免又叹着气,想她堂堂吏部尚书的幺女现如今嫁与这将军府世子,竟然是落得如此地步,连回趟娘家都没有像样的礼物拿得出手!真是,人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塞牙。
“了勒个去的”,林婧雪忍不住又爆了粗口。
“他妈的,蒋四眼,真不是个东西!”,林婧雪的发泄,并没有使她的心情舒畅些,反而是豆大泪珠忍不住滚滚地滴落,打湿了她朴素的衣衫,打疼了她伤痕累累的手腕。
沉重,压抑,痛苦,压得林婧雪快要窒息。
林婧雪,你还记得十年前的舞蹈教室吗?
当俊朗的林东野,第一次出现在舞蹈教室真诚地安慰着当年那个蜷缩在僻静角落里默默哭泣的小女孩,温柔地对她说:“我分给你我削好的苹果吃,你可不可以不哭了?”
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从十年前的那一刻起,林婧雪爱上了林东野!从此,他们一生一世。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林婧雪忍不住嚎啕大哭,此时此刻,哭泣的她,又何曾有个温暖的臂膀借给她来依靠。
车窗外,听到那悲痛哭泣声,心尖猛地一颤的清风楼里的客官,猛的一瞬间,感觉心疼得都快要融化掉了。
是她吗?是林婧雪吗?那是白胜南的心声!
除了她,谁还能让他感到如此痛楚;除了她,谁还能让他感到如此心有灵犀。
“南风,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少爷!”
难道那是他的幻觉,难道那是他的思念过度?
白胜南深邃费眸子望着窗外,向来潇洒的他微微皱着的眉头好像有些焦躁。
白胜南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桌子上有几个胡乱摆放着的酒瓶,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这还是以往风流倜傥的白胜南吗?
白胜南抬起头来,满嘴的酒气弥漫着,无奈的笑道:“爱江山更爱美人!”
彼此,就此擦肩而过!
……
吏部尚书门前侍卫,看到一辆寒酸破落的马车停至,有些错愕的模样。
只见得那马车帘布从内被一纤纤素手掀开,而后探出来的竟然是自家小姐那张娇俏可人如花似玉的脸。
“是小姐!”
门前的侍卫已经不再单单是错愕的模样了,憨厚老实的面庞上呈现瞠目结舌的神色,这是,这是自家小姐?!
门前侍卫自上而下自远而近的打量着,且不说小姐这车马入眼破落,就连小姐自己也是衣着青衫,朴素的很,一个首饰珠钗都没有带。随着一同前来的也没有将军府邸世子大人,没有侍卫小厮跟着,只有小姐的贴身丫鬟春桃跟着,随身携带的也只有些衣物吃食而已。
门前侍卫脚步堪堪顿住,眼见着小姐已经是走到了门前,侍卫忙不迭的敛了神色恭恭敬敬的去迎,林婧雪看得真真切切,那是侍卫脸上震惊讶异的神色。
又怎能,不震惊?又怎能,不讶异?
这是堂堂将军府邸,世子大人明媒正娶的夫人,回门的场面。
林婧雪自觉面露尴尬,自玲珑剔透的白玉耳之处,四下蔓延起丝丝点点的红晕。
门前侍卫想要伸手去接春桃手中所持的物什,伸出手去,又突然觉得此举不妥,手伸到一半忙不迭的缩了回去。
这样的行为,被林婧雪全然收入眸底,林靖雪只觉得尴尬更甚,红晕也随之蔓延更甚。
门前侍卫一边引着自家小姐向前走一边僵硬的转移话题道:“小姐,姑爷怎么没有陪同着回来?”
眼见着尴尬更甚的林婧雪,门前侍卫僵硬的转换了话题:“小姐,这次回来的不巧,之前也没有事先通告,老夫人和我们这些下人们并不知道小姐今日要回门,也没有张罗准备!”
林婧雪一路走着,免不得入耳周遭四面传来的零零落落的议论声。
林婧雪一路浑浑噩噩,总算是来到了大厅。
管家和奶娘得了消息,已经是来大厅候着了,奶娘自幼抚养林婧雪,对她自然是心疼的紧,现如今眼见着林婧雪身着素衣入门,急急忙忙迎了上去,给了林婧雪一个大大的拥抱。
林婧雪至此刻,才总算是感觉到了温暖,窝在奶娘怀里,好一会儿都不想动弹,奶娘也是心下了然,顺着林婧雪的脊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轻拍着顺气。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呆了一会儿。
奶娘不忍心问:“小姐,快让奶娘好好看看,瞧着小姐这下巴都生得尖了,他们将军府把小姐八台大轿迎娶进去,就是这样待您的?”
“奶娘,我母亲呢?”,原本压抑了很久的林婧雪,直接转移了话题。
“老夫人这个时辰去了皇宫了,说是皇后娘娘邀她一同赏花呢”,奶娘瞧着小姐,越瞧越是心疼,林婧雪从小就是奶娘带大的,奶娘又岂会不了解小姐那很是要强的性子,虽说心疼的紧,可也不好再追问什么。
“哦?母亲不在家!”,没有见到母亲,林婧雪的心仿佛一下子凉了半截。
“小姐,饿不饿?奶娘亲自下厨,给小姐做最爱吃的红豆饼吧?”,奶娘殷切地问道。
“红豆饼?”,林婧雪闻言叹气:一点也不好,睹物思人!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不用了,奶娘,没胃口”,林婧雪一边无精打采地说着,一边就要向外跑去。
“小姐,您不在府里吃饭了吗?”,奶娘难过的问着。
“不了”,林婧雪边说边跑着,生怕一时忍不住,泪水就要抢着往外掉了出来。
一旁的春桃随跑随问:“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