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灵魂已然抽离,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显示着她的生命迹象。
宫凌在她的旁边坐下,也和她一样看着手术室的门,幽幽地开口:“那一年,他也是像这样,躺在里面。”
“……”
许念的嘴唇掀动,却是唇启无声,她的状态似已然僵硬太久,失语了般。
“还记得他左肩胛下的那个伤疤么?嗯,是我因为宫柔的事情跟他打了一架,打的两个人鼻青脸肿的,我当时躺在地下车场的地上,看着他开车离开……然后,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而我也是在之后才知道,他在这之前为了解决宫氏在一桩政府建筑上留下的隐患问题,已经是三天三夜没有阖眼休息过……”宫凌露出了笑,说不上来什么意思,莫名的笑了一下:“我当时喝醉了,竟然还打不过他。”
“他,他……”许念未语泪先流,两只手再度紧缠在一起,嗓音嘶哑不堪:“他是为了救我……”
“呵呵。”宫凌的后脑抵在墙壁上,看着亮着的手术室三个字,他的脑海里却回想起了当年那个明明累极却还是驱车去机场的背影,他的话好像藏在心中许久,这一次终于,找到了对的时间,说出:“他对你,早已是病入膏肓。”
“……”
“很多人不理解,包括我在内,没人会想到他的妻子会是你,而最难让人想到的,竟是他对待你竟不是冷漠的相敬如宾,而是在主动朝你靠近……”宫凌说:“一个原本站在巅峰的男人,突然就自己从那最上面走了下来,只为了牵起还站在山脚处的你的手。”
“……”
“我在心里默默问过他好多次,值得么?呵,可我现在才发现这是个傻问题,他爱你,从不在乎值得与不值得。”
几次三番,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这样疯狂的感情,又岂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够看的明白的。
许念终是哭出了声,靠向了宫凌的肩,哭着说:“借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宫凌的目光依旧紧锁手术室的方向,他期待着下一秒,宫澈便从里面出来。
“他会没事的……”他的声音低且透着哑,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稳定自己的心:“他不会舍下你。”
他不会舍下你。
如此坚定不移的口吻……
宫凌一个局外人都看的这么明白,可许念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哭声更加撕心裂肺,她不值得,她哪里值得他为了她牺牲自己,哪里值得他付出整颗心得来的却是她神经质般的怀疑……
为什么他都不会怪她?反而是一味的包容她?
宫澈,你老是骂我是傻子,你TMD的才是傻子,一个大傻子。
……
……
渐渐的,赶来的人越来越多,走廊上被站满了人。
许念哭到身体脱力,脸色苍白不已,姜若颜赶过来之后,便把她紧紧地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的。
“念念,还远不到绝望的时候,你要先放弃么?”姜若颜在她耳边轻语。
哭肿的眼帘掀了掀,许念只是一味的抓紧自己的双手,不再说话。
他已经进去三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
她该怎么办?为什么总有种坏的预感,想着可能这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惩罚她之前对他的亏欠。
“你要相信他,他不会离开你。”姜若颜也曾见过龙翊南疯狂时的样子,他说,只要她还在,他就舍不得去死,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在这世上,会被人欺负。
宫澈那么爱着许念,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想法?他的女人,他如果不能保护,还指望谁保护?
怎么能舍得离开,只因她身边空无一人。
“许姐,你不要再伤心了,宫总吉人自有天相,真的会没事的,他不是一直老念叨着闺女嘛,好不容易才生下了小心儿这么个宝贝,他才舍不得离开呢……”苏棠哭红了眼,却还是竭力忍住哽咽,出声宽慰。
许姐的样子感觉太可怕了,好像一阵飘渺的青烟,在他们稍不注意的时候,就会飘走似的。
“许念姐……”颜锦萱蹲在许念的腿前,宋思思挺着个肚子,坐在许念的旁边,她们两人异口同声,一起说:“我们都陪着你,会没事的。”
连宫老爷子也暗忍忧心,过来劝道:“许念,你不要垮,一切都会没事的。”
所有人都在跟她说,告诉她,会没事的,真的会没事的……
可宫澈,为什么你自己不出来跟我讲,你没事,你是真的没事……
许念的手陡然按住胸口,一阵尖锐的疼痛迫的她整个人弯下腰,痛苦的口申口今,身旁的众人都开始手忙脚乱,一个劲的抓着她的手臂,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没有回答,死寂的眸直盯着手术室门,那里光亮乍泄,一抹白色的身影朝这边直冲而来。
“病人的生命力在逐渐减弱,医生建议进去一个家属能够激起病人的求生yu|望……哪个是病人的宝宝?他刚才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嘴里一直叫着这个名……”护士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响在所有人的耳里。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看向许念,在场谁人不知,里面的那个男人曾疼她至深,情到深处,有时候也会当着外人的面,会情不自禁的唤出一声宝宝。
“我是。”许念站了起来,身体里仿佛又涌起了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支撑着她,她的步伐看起来毫无异样,一步又一步,坚毅又透着决绝。
几个女人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一阵鼻尖泛酸,她们担心到最后,若宫澈真的宣告不治,那她们的好姐妹,只怕也会与他一起,共赴黄泉。
许念靠近手术台,各类仪器的嘀嗒响声充斥双耳,医生专业却显冷漠的命令声,护士熟练却急迫的动作,来来回回的奔走着……她一步步走近,却看不到宫澈的脸,他的脑袋部分被隔离开了,伤在头部,医生正在进行手术……
她的脚步忽然就跟被钉子钉在了原地,空洞的眸看到那一台台的仪器,心率仪上那近乎平直的线条,看的她一阵心惊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