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十月上前一步,踮起脚一把抓住了季放的衣领,使劲的拽着,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如果没有他,你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吗?”
“季放,做人要讲良心,如果不是认识了你,他会有今天的结果吗?”
听着她的质问,季放微微的垂下了头,眼眶发红,他说,“他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
“狗屁!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也知道,韩家已经发动了国内所有上流社会的势力,国际刑警和本市公安厅合作,所有领导都在关注这件事,如果我现在防风出去,说是你派人杀的他,你认为你还能活着走出F市吗?”慕十月激动的红了眼,气的胸口起起伏伏,目光中一片血气,凝聚成涛涛怒海。
季放微微皱了眉,“你想做什么我知道,波尔克那边,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一有消息,我会亲自过去处理,我会用他的人头,给非宇陪葬!”
顿了下,殷红的唇边又掠起一道阴冷的狠笑,“不光波尔克,还有他那三个儿子,还有他之前的所有心腹,要用他们的鲜血,洗刷这笔血债!”
慕十月看着他,“他们都是坏人吗?”
季放不禁嗤笑出声,“波尔克身边的,又有几个能是好人?”
她扫了他一眼,却在转身上楼之前,说了句,“那就等你报了仇,非宇再下葬,季放,我替他等你。”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女人的心也是最软的,但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一个柔弱的女人狠戾成了这样!
季放看着她的背影,“仇我可以报,但你怎办?”
慕十月的脚步猛然一滞,错愕的双瞳放大。
就听身后的季放又说,“以前行动时,每个人都会留下一份遗书,干什么用的,不需要我多说你也明白,但他没有,从来都不会留下什么,知道为什么吗?”
慕十月踉跄的转过身,“为什么?”
“因为留下了话,就代表了希望啊,他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希望你幸福,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快乐,他太爱你了!并不是我非要拉他下水,也不是我非要用他,是他看中了每一任大佬在位期间都会留下一份名单,保护人名单,和追杀人名单,保护的人,一直到那个人自然死亡之前,永远不会有任何人动他,追杀人名单,海角天涯都会有人去杀他。”
季放看着她,本来这话他答应过韩非宇,永远不要告诉慕十月的,可是事到如今,感觉如果不说出来,她就真的能如他所愿的幸福快乐生活下去吗?
“他就是为了把你的名字加进这份保护人名单里,让你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之前绑架那样的事情,让你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才和我达成协议的。”
他声音落地的瞬间,慕十月身体一个不稳,猛地一下跌坐在了楼梯上,有人过来想扶她,但她瘦瘦小小的身体,却突然重的宛若千金,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慕十月,真的想让他安息的话,就快点忘了他吧!只有你幸福了,他的死才值得!”
那天,在她模糊的视线里,送走了季放,她的大脑却在那一时刻定格,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陌生的像成了另一个世界,她看着其他人嘴巴一张一合,竟然愣愣的听不清,持续的耳鸣,造成了暂时性的失聪。
而对于韩非宇的去世,慕十月一直不肯接受,尤其是在知道了季放所说的那些真相以后,她开始变得更加固执,一个人闷在西郊别墅的房间里,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见任何人。
哪怕那个人是韩非轩,她也像个木头似的,只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这样的状态维持到了韩非宇去世后的第七天,慕十月水米未进的第七天,整个人几乎奄奄一息的第七天,沈佳人来了。
慕十月仍旧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沈佳人来的时候,是被两个人搀扶着进来的,当看到沈佳人的那一刻,慕十月突然怔住了——
真的想不到之前还一脸风光无限,雍容华贵的上流富太太,却在一夜之间,变得两鬓斑白,身体也孱弱了许多,若不是有人搀扶着,恐怕都上不了楼。
慕十月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虽然不说话,但却很识趣的在沈佳人面前规矩的坐好。
沈佳人看着她,唉声叹息,苍凉的目光像是在一场在劫难逃的厄运中,怎么都走不出来。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来的吗?”沈佳人率先开了口。
慕十月一愣,低着头没说话。
“他是为了谁死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慕十月啊,你现在这幅样子,他愿意看见吗?都说人死后的第七天,会回来看看,看看生前最惦念的人,看看最爱的人,看看最在乎的人……”
沈佳人语塞的哽咽住,满脸是泪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她才勉强的控制一下情绪,说,“那是我的儿子,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但他是个白眼狼,对我们家人跟不在乎,最在乎的人就是你,但如果看到你这个样子,他得多寒心啊?你能不能让他的付出,值得一些?”
这是一个老人的请求,沈佳人老泪纵横的看着她,又说,“我记得他活着的时候,有次喝多了,他说自己最后悔的就是没在你七岁的时候,认识你……”
那天,沈佳人走了以后,慕十月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稀粥,她摇晃着身体下了床,端起来狼狈的一口一口往下吞咽,粥是热的,刚出锅没多久,囫囵的吞下去,烫的食道连同胃部行程滚烫的一道热线,吃完了,她却胃疼的满地打滚。
可即便如此,她也始终没喊过一个疼字。
一想到那辆大型货车突然冲撞过来,碾压在他的身上,得有多疼啊,但他又说了什么呢?什么都没说,不是吗?
晚上,慕十月在衣柜里找出韩非宇生前的很多东西,开始在别墅的院子里焚烧,这是F市这里的规矩,人死了七天的时候,要烧一些杂物和他一起上路,这样才能走的无牵无挂。
韩非轩陪着她,两个人在闪烁的大火中,面无表情,慕十月一件件往里加着,眼泪仿佛这几天的时间都哭干了一样,不敢怎么心痛,都再也流不出一滴。
她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自己烧给你……”
韩非轩伸手搂过了她,看着那堆篝火,道,“八年前,你求我的事,我会继续做下去,替你疼她爱她一辈子,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