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屋子里吴秀萍并没有睡,而是坐在沙发上,身体僵直,眼神有些空洞迷茫。
“妈,您还没睡呀。”木清竹吓了一跳,看到吴秀萍脸上的满脸愁容时,心都紧了。
“我在等你。”吴秀萍保持这样的一个姿势已经很久了,看到木清竹回来,终于浑身软了下来,呼出一口气,沉声说道。
“妈,小宝没什么事了,您放心吧,赶紧去休息吧,我还要把小宝的衣服烘干后拿过去呢,怕他晚上再发烧。”木清竹边宽慰着吴秀萍,边动手忙开了。
拿出了干衣机来,把小宝与阮瀚宇的衣服放进去,打开开关订了时,又想起了什么忙着问道:“妈,您吃饭了没有?”
“吃了。”吴秀萍简短的答,脸微微侧向一边,在晕暗的日光灯下,侧脸有些模糊,木清竹明显的看到了她脸上悲哀的气氛,心底颤了下,柔和地说道:“妈,都么晚了,先去睡吧,别熬坏了身子。”
吴秀萍坐着没动,微闭上了眼睛,木清竹似乎能听到她沉重的叹息,心里一阵难过。
“我的身体没什么,倒是你要注意了。”她喃喃低语。
木清竹听得明白,笑笑:“妈,我知道的,您就放心去睡吧!”
吴秀萍哪有睡意,只是坐着发怔,脸色微微发白。
木清竹又去房中去搜小宝的衣服,尽好的拣了几套,免得阮瀚宇嫌弃给他儿子穿得太差,又拿了自已的牙膏日用品出来,用袋子装好,想起临走时阮瀚宇对她说的话,竟然心情非常急躁的样子,再出来时,吴秀萍已经站了起来。
“妈,我扶您进去睡觉吧,小宝是肺炎,怕是要住好几天的院呢。”木清竹走上前来扶着她,轻声说道。
吴秀萍拉住了她的手,满脸的严肃,沉沉开口了:“清竹,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阮瀚宇在一起?”
这么久来,这是木清竹第一次晚上没有回家,那一晚,她没有闭眼,在这个乌镇,人生地不熟,实在太过担心她的安全。
但今天阮瀚宇跟着她一起回来时,她就明白了一切。
“是,妈。”木清竹不敢对视着吴秀萍的眼睛,低下头轻声答道。
“他过来干什么?是特意找过来的?还是有什么其它目的?”吴秀萍脸上的笑容全都没了,声音严厉起来。
木清竹有些惶恐,阮瀚宇是不是特意寻过来的,或者过来有些什么目的,她其实不太清楚,昨天本来要与他好好谈谈的,但小宝的突然生病打乱了这一切,她也实在没办法解释清楚。
“清竹,你是怎么打算的?跟他回去?还是让他带走小宝?”吴秀萍眼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声音有些冷。
“妈……”木清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来她担心的也正是她担心的,都是害怕小宝被他带走了,正是因为这样,昨晚她才没有回来,看着妈妈严肃的面孔,可眼底深处的哀痛却无法遮掩,这让木清竹的心底发涩,晕乎乎的脑袋似乎一下就清醒过来了。
“妈,您请心,小宝我是绝不会让他带走的,我心里有数呢。”她喃喃着,似在安慰着她也似在给自已打气,说实在话,如果阮瀚宇要强行带走小宝,其实她是毫无招架的能力的。
吴秀萍听着木清竹这毫无底气的话,心中的预感似乎都证实了,手握着拐杖都在发抖。木清竹要扶她坐下,可她偏偏要站着,似在表明什么决心一样,执傲而不容人侵犯。
“清竹,当时是我们的错,是你爸爸的错,不该听阮老太太的话把你嫁到阮家去的,这段时间我才真正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阮家过的什么生活,在阮家又是怎么个境况,对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生活太卑微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早把这一切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了,当年就会把你领回家,我的女儿聪明美丽,知书达理,可在阮家却被他们当作垃圾一样对待,不仅毫无地位可言,还让他们阮家的佣人都能欺负,这口气叫我如何能够忍下,这些天来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寝食难安,对你愧疚不已。”
吴秀萍胸中堵着的那口气,全部呼了出来,这些话一直都是要说的,但想到女儿既然已经与阮家脱离关系了,也就不想再提了,怕引发她的悲伤,可今天阮瀚宇出现了,她就不得不说了,也不得不提醒木清竹。
木清竹抿紧了唇,眼泪夺眶而去。
“清竹,你现在还爱着阮瀚宇那混蛋吧,不用再瞒我了,我心里明镜似的,但我告诉你,这次,我是决不会再妥协的,爱,不能太卑微,否则就不配说这个爱字,现在我们家道中落,没钱,没地位,他们阮家,我们高攀不起。”吴秀萍声音越来越大,用力拿着拐杖敲着地板直响,“莫要说接你回去当妾,就是明媒正娶,八台大轿来抬,这次,我也不会嫁女了,想离就离,想要就要,当我们木家是什么?当我们的女儿没人要吗?我们虽穷,但却是有骨气的。”
吴秀萍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激动得发抖,这些事不提也罢,直到这些天才真正知道了女儿在阮家的一切情况,只要想到木清竹在阮家的遭遇,她这心啊,想死的心都有。
季旋那么对她的女儿,明显的嫌贫爱富,帮着乔安柔来糟踏女儿,对女儿处处刁难那也就罢了,自古婆媳关系本就难处理,可阮瀚宇竟然是如此的对待她的女儿,让她的女儿逃避去美国呆了三年,那些年,她天天盼着见女儿一面,可女儿总说在外面学习没时间,现在想来原来是被他们家逼着流浪在外的。
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果不为她争取,不提醒她,将来又该如何?
“妈,求您,不要说这些了,睡觉吧。”木清竹紧紧扶着吴秀萍,眼泪忍着没有流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哀求道。
“孩子。”吴秀萍摸着她的脸,用手抱住了她,喃喃说道:“想来都是我们做父母的对不起你,没有给到你的荣誉地位,不能在背后撑起你,让你在阮家受尽了人家的白眼,可现在,我也想清了,荣华富贵那些真的算不上什么,人活着,开心自在就好,你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从二十岁嫁入阮家,到现在就没有过一天的正常日子,咱不图那个富贵,一个女人的青春太可贵了,你已经没有资本再去赌,再去陪他们玩那些游戏了,妈希望你能找个真正爱你疼你,能给你幸福的男人过完这辈子,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木清竹整个脑袋都开始炸响,吴秀萍的态度很明确,她对阮瀚宇是排斥的,对阮家的那种豪门生活也是不看好的。
“孩子,女人最大的幸福不是锦衣玉食,不是过多么富贵荣华的生活,关健是要找对那个男人,要找一个爱你疼你的男人,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你都这个年龄了,如果再嫁入阮家一次,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阮瀚宇能受到乔安柔的诱惑,就能受别的女人诱惑,如果再出现一次这样的事,就等于会毁了你这一辈子,你自已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如果他阮瀚宇够明智,你们之间又怎么会走到今天,况且,他不是个一般的男人,头上的光环太多,随时都有被各种诱惑的可能,成为他的女人,所面临的威胁会要比其她的女人多得多,我不想让你再铤而走险了,从前我们有家世时,你都是活得如此的艰辛,现在没钱没势,那就更别提了。”吴秀萍继续理性的分析道。
木清竹在阮家的遭遇,特别是知道她与阮瀚宇早已离婚了时,曾经让她痛彻心扉,整夜都不能睡着觉。
谁都是有儿女的人,哪个当母亲的不心疼自已的儿女,她的女儿在阮家单抢匹马的,没人疼,没人爱,而阮家俊还要设法来抢夺木锦慈的位子,这些都让吴秀萍耿耿于怀。
她向来就不是个没有骨气的女人,保护自已的女儿,宁愿拼了命也要尽力保护好她。
木清竹呆呆站着,很久才回过神来,苦笑着说道:“妈,您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了,也是您这样想的,我不会跟他走的,也不会让他带走小宝的,您就放心吧。”
“嗯。”吴秀萍摸着女儿柔顺的发丝,点了点头,她的女儿从小就乖顺懂事,只是命运不济,没有得到该有的幸福,但她相信上天总会给她一份应得的幸福的。
“清竹,听***话,等过了这阵,再找个好的男人嫁了,只有你幸福了,妈才能心安啊。”吴秀萍溃然长叹,接着劝道。
木清竹却听得心中一阵阵的发抖,满心的惶恐,不知道要如何来答复她。
这辈子,她还能有爱吗?
吴秀萍说完这些话后,似乎交待清楚了,这才放心,终于肯上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