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竹呆坐在床前,阮瀚宇的话没听进去多少,眼前却不断闪过阮沐天的脸,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想去看看他,却没有这个勇气。
今天他就近在眼前,这是个机会,她应该去看看的。
一定要去看看。
站了起来,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前面的走廊走去。
越靠近病房,她的步子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沉重,心跳得急促起来,呯呯响着。
青色的纱窗把房间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木清竹觉得那里面的空间,似乎像个铁桶,会把人匝得透不过气来,还有那满屋的空气也一定是灰色而沉闷的。
不敢踏进去,仿徨不已。
站在房门前犹豫了会儿,她轻轻扭开了房门。
宽敞洁净的病房里,插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没有想象中的沉闷,南边的窗户全部开着,房里空气很是新鲜,舒适,不得不说,这间高级病房确实很适合病人的休养。
一张大大的白色病床上,躺着一个老人,六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大瘦削,脸色苍白如锡纸,闭着双眼,平静地躺着,像是睡过去了,如果不是仔细观看,谁也看不出来他就是曾经叱詫商场的风云人物阮沐天。
如今的他静静地躺着,再也看不到当年的半点雄风,只是那端正的五官,浓密的剑眉,依稀能看出当年的风彩。
这一切都怪她吗?
木清竹的心瞬间像被铁桶匝紧,沉重得直往下掉,呼吸,如绕丝圈一般,一圈圈的把咽喉绕紧,勒得她透不过气。
“爸……阮伯父,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真的不是我做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木清竹忽然躬下腰去,握着阮沐天冰凉的手,痛哭流涕。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在阮家唯一感到内疚的事,尽管于她无关,但一切也是因她而起,在内心深处里一直不能放下这个包裹,即使午夜梦回,心也是沉重,惶恐不安。
为什么?明明是天下美事,却变成了这样一个惨剧。
她不该嫁进阮家吗?
如果她不嫁进阮家,所有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因此,他们恨她是对的,她是个罪人!
就是因为爱着阮瀚宇,她没有弄清楚状况就嫁进来了,都是她的错吗?
握着阮沐天的手,哽咽不成声:“阮伯伯,我已经跟瀚宇离婚了,再也不会打扰到您了,也不会让阮家蒙羞了,求求您,快点好起来吧,只有您好起来了,我才能心安,才能放心离开啊。”
她痛哭出声,不止是为了他哭,也想到了自己可怜的爸爸。
爸爸的惨死,病床上昏迷的阮伯父,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真是她想象中那样,那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一刻,她的心忽然沉静下来了,真的什么恨都没了!
如果真的就算是阮瀚宇设计了那场车祸,她现在也不怪他了!毕竟他也一样的承受着这种痛苦,而且他的痛苦比她还要痛,要每天面对着这病床上最亲最尊敬的人,他的爸爸,这种煎熬该有多么蚀心痛骨!
她也不怪季旋了,痛失心爱的丈夫,一个女人该有多少的恨。
这一刻天地宁静了,心也沉寂了。
万事万物都回到了起点。
她想,她是不是应该就此离开,然后带着妈妈,去到一个未知的地方安度余生。
不管她与阮瀚宇之间有着怎样的爱恨情仇,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这就是命!
属于她的命!
景成瑞的话在耳边响起。
“小竹子,如果经过这次事件,你要是看清了一切,以后一定要好好的选择自己的人生……,你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给你满意的生活,包括终身大事。”
他这话说得多么的贴切,一个从没有相伴过她生活的人都能把她的事情看得如此透彻,而她身在其中的当事人却看不清自己的路,一次又一次的沉沦,直到完全看不清自己的心。
就算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是好的,阮瀚宇是这样说的。
不,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们真的能心无旁蒂的忽略这些活生生的残忍事实吗?不可能啊!
她哀哀哭泣着,感觉这几天似乎已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她擦了泪,站起身来。
“阮伯伯,您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您。”木清竹又握了握他的手,哽咽着说道,说完再看了他一眼,咬牙掉过头去。
“啊!”她惊叫出声来。
阮瀚宇正满脸铁青,额角的青筋暴起,眼里像藏着刀子似的望着她,直直的,恨不得把她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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