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苏并不想活太久,人这一生,活到最后,除了孤独就什么也没有了。
像平常人一样,生老病死都有人在身边陪着就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
所以有苏对李淳风的话并不太感兴趣,反倒是对于出了这样的事情,袁天罡不亲自去走一趟感到疑惑。
知道了有苏的疑问,李淳风笑的很好看,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虽是师徒,可是我师父所擅长的是相人之术,风水格局一道,则是我所擅长的,有些事情瞒不了陛下,又不能全告诉他,所以当初只能师父出面,当然了,主意还是我出的!而如今我去自然好过师父他老人家去,再说,长安城皇宫里这几日也不安生,最近陛下晚上总是睡不踏实,玄武门的血债,终究太深,我师父还离不开……”
有苏有些迟疑:“你不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
李淳风不在意的轻笑说:“既然把你当朋友,就不该对你有什么隐瞒!自己问心无愧就好,别的我管不着!要不要一起去?”
有苏饮尽杯中酒,长吐口气:“等我!”
李淳风知道,这是去拿那把剑去了,看着门外有苏渐渐远去的背影,李淳风清澈的眸子中神色却越来越复杂……
不见长安多少他乡客,古道相逢马迟迟。
车马颠簸三四日。
有苏依旧在低着头想事情。
李淳风嘴角永远那样挂着笑,似乎很享受,他对于山水,有着超乎寻常的喜爱。
这个季节,正是山花初开的好时候。
可闷热的天总让人心里不是很痛快。
李淳风忽然勒紧了缰绳,有苏捂着额头怒气冲冲的探出半个身子,原本已经酝酿好的火气却没发出来。
山道不宽,所以,站在路中间的那个瘦弱人影就显得很显眼了。
人瘦弱,声音中气也有些不足:“你们俩……别走!”
李淳风斜着身子用手托着脸,一脸的好笑:“你要怎样?”
有苏也愣愣的看着,对啊,这人要干嘛?
那人努力的想捋起袖子,无奈白生生的胳膊不够粗:“我……我要抢劫啦……”
短暂的沉默,李淳风和有苏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被取笑了,那个人很生气,脸涨得通红,费力的拔了两下才从腰间拔出了剑。
却又当啷掉在地上,剑,好像太重了……
有苏将头扭过别处,不忍再看……
李淳风笑的更厉害了,从马车上抹着泪花挣扎着滚下来,走到那人面前。
轻轻的便捡起了地上的剑送回了剑鞘。
李淳风笑着说:“上车吧!”
那人缩缩脑袋,脸更红了,最后吐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来:“哦~”
于是,车厢里就多出了一个人来。
李淳风依旧在赶车。
有苏嗅了嗅鼻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有苏说:“强盗是要杀人劫财的,你怎么上了我们的车呢?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你知道赶车的是谁吗?知道我们俩是做什么的吗?”
有苏每问一句,车厢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瞪大一分,茫然的看着有苏,最后摇了摇头……
有苏又说:“你要抢劫我们,我们自然要拉你去见官,听说抓住一个强盗官府给十贯钱的赏钱呢!十贯钱啊,你看看,外面赶车的都乐成什么样了!”
赶车的李淳风很诧异,这么些日子以来,他还从没见过有苏跟别人开玩笑。
每个注定要遇见的人,都是躲不掉的。
不同于李淳风的诧异。
有苏的话还没说完,车厢里那双瞪大的眼睛先是有几分意外,随后是几分愤怒,接着变成了惊慌,最后渐渐委屈的迷蒙上了一层水雾……泪眼汪汪……
陆浅浅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原来游侠儿的生活和书里写的不一样……
没有惩奸除恶,也没有江湖义气,好不容易背着父母偷偷打了把剑偷了哥哥们的衣服逃出来,却发现,衣服是大的……剑是沉的,好沉好沉的那种……
特别是眼前这个人,他太坏了,他竟然为了十贯钱就要把自己送官府,这可是要打板子的,听说抢东西的人会被官差砍去双手……
越想,陆浅浅身子就越软……
等到陆浅浅终于泪兮兮的抹鼻子的时候,车厢里那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忽然面色青紫,最后将头伸出去……
两道张扬放肆的哈哈大笑声传到陆浅浅耳中的时候,陆浅浅的眼泪就不见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有苏止住了笑,故作诧异的说:“你这强盗,凶相不够,媚态倒是十足……”
陆浅浅正了正身子,有些怕怕的说:“你这个人,巧舌如簧!坏到心眼里去了!”
有苏点点头说:“巧舌如簧的人可不一定都是坏人,比如古时苏秦张仪,不都是巧舌如簧之人!再说,我可不曾站在路上高喊着要抢别人东西!”
陆浅浅有些不服气:“苏秦可是被齐王车裂于市的……”
大概是觉得这样争执不好,有苏收起了笑容,懒懒的说:“算了,不跟你争这些,和一个姑娘家斤斤计较,说出去了免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陆浅浅呆呆的看着有苏,脑子里一片空白,支支吾吾:“你……你怎么……”
有苏轻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坐到马车外面另一旁。
陆浅浅更苦恼,咬着牙问:“你嫌弃我?”
夏日难得清凉风,有苏长出口气:“里面热,出来凉快凉快,可别说什么嫌弃不嫌弃,我可跟你没什么关系,而且啊,你最好别跟我有什么关系……”
天色已经不早了,夜间的山里,还是不要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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