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别的不说,单单就这把两具棺材捆的结结实实的乌黑的锁链,就压根不是人力所能弄开的。上千斤的东西,就是百十个自己,也挪不动啊。
可是脚下的铁索已经是海风中的孤舟一样,来回摇曳。在上面站都已经很难站稳了。
张季襄忽然工工整整的冲冷七鞠了个躬,说道:“冷七,有劳了!”
说完,张季襄也不管冷七,转过身提着刀子飞一样冲总把子冲过去,来回摇晃的铁索上面,丝毫不受影响。
冷七惊讶的看着张季襄一脚一个把那十几个尸虫蛊踹到铁索下面的巨坑之中,咧咧嘴,真正的猛人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怎么说既然答应了张季襄,也就再没有去推搡的必要,冷七转过身,不再去看张季襄,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两尊棺材前,看着巨大的“锁魂”两个字符,冷七叹口气。
这鬼地方,负面气场太大,冷七真想知道,布下如此大局的人想要做什么,这棺材里又镇的是什么。似乎从他的记忆中,这种棺材里的东西,就没有好相与的。
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若这棺材真的和张季襄有关联倒好了,如若不然,里面的玩意儿若是镇起来的大凶或者尸煞,那真的就玩完了。
离近了,打量起这两尊精美的邪性的棺材,冷七有些失神,入手的冰冷让他一惊,他连忙缩回手,自己何时伸出的手臂根本不知道。
身后传来张季襄的怒吼声,冷七瞥了一眼,那总把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弄出了几个面白如灰,腮如红血的诡异纸人来,这东西,第一次见总把子他就见识了。
张季襄被缠住,冷七咬咬牙,回过头,咽了口唾沫,半人高的棺材,水桶粗的锁链,一股无从下手的感觉涌上冷七心头。
不过绿色水晶棺材上两行极小的字迹引起了冷七的注意,那字迹实在小的可怜,小到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凑近了,冷七发现,那两行字,用的不是道门画符时惯用的笔走龙蛇的笔法,而是方方正正的楷体用小刻刀刻上去的一般,冷七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情非得已,善恶本难分!”
而另外一口棺材上则是:“难参难悟,道正本亦邪!”
“情非得已,善恶本难分。难参难悟,道正本亦邪!”冷七口中不断重复着呢喃,这是写给棺中所葬之人?又是谁写下的,是布下锁魂大阵之人?那他写下这两句又是何意?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窜上冷七心头。这和张季襄又有何干系?苗疆又为何……
张季襄气的哭笑不得,这人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发癔症!扫了眼一动不动的冷七,张季襄闷着声继续对付那几个轻飘飘怎么也弄不死的纸人,邪性的玩意儿,两只纸胳膊被自己削下来只化作了一团鬼火,剩下副纸架子依然紧紧地缠着自己。
胳膊上的麻木和一阵阵群蚁撕咬的痒痛感刺激着冷七的神经,冷七皱着眉头看着已经黑了半个的肩膀,如果再不从这鬼地方出去,这胳膊多半是真要废了。
这锁魂大阵,是万万不能破的,天晓得破了这锁魂大阵,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可是不破这锁魂大阵,这棺材怎么开?
这就像钻了牛角,在这上不接天下不着地的地方,自己跟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或许现在连个普通人也不如。
冷七真急了,水晶棺材上的两行字眼,越看心里越烦躁。一脚踹上去:“善恶不分,正邪不分,我去你姥爷的……”
冷七这一踹,只把自己眼前踹了个天旋地转,仿佛连带着把自己的灵魂都踹进了万丈深渊,踹了个眼前漆黑。
“若世人有十万又二三,十万言正二三邪,冷七,该何分正邪?”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一望无际的沉沦的黑暗,冷七的胸口像压了一杆秤砣,喘口气都难受,那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让他近乎窒息。
“自然那二三为邪!”冷七回答的不假思索。
“此言当真?”
“当真!”
“不后悔?”
“不后悔!”
半响的沉默,只有胸口的窒息感越来越重,重到快要压垮冷七的时候,窒息感蓦然消散。于此同时,灵魂深处只传来一声极为虚弱又惨然的叹息。
“你终归,不再是他了……他的狷狂,你没有……也罢,你若开棺,便开吧!”
巨大的沧桑感让冷七大口喘着粗气,只是眼前重新恢复过来的视野让冷七一下子有些不适应,片刻之后,冷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原本刻在两尊棺材之上的两行楷体,似曾从未出现过一般,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哈……”
“冷七……”
身后传来两声惊呼,总把子的兴奋,和张季襄的意外。
冷七这才感觉到脚下地动山摇一般的震动,回过头,张季襄和总把子脸色各异的看着自己,而八条锁链之上的符篆,雪花一样飘落在巨大的坑底,与此同时八根锁链之上的铁釦一环环断裂,密密麻麻的鬼火和一阵阵打着旋的阴风不断窜动,坑底上万只指甲黑长的手掌怪叫着张牙舞爪不断的伸出手抓着那一道道阴风,一个个鬼火。
冷七喘着粗气,事情变化得太过突然,这时,两尊棺材上的锁链也已经一节节断开,两尊水晶棺材稳稳的安放在自己面前。
“小子,你敢!”总把子疯了一样厉声尖叫着看着要伸手开棺的冷七,张季襄反倒很淡然的半闭着眼,静静的看着冷七。
冷七只是瞥了两人一眼,这棺中,到底有什么?明明不该与这两尊东西有一点干系的冷七,伸出去的手,却颤的厉害,他说不清楚,自己心中那若有若无的惶恐感从何而来。
水晶棺盖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沉重,只是轻轻一推,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推开了第一口棺材,看着水晶棺中安安稳稳的躺着的人影,冷七忽然笑了,笑的癫狂。
可是笑着笑着,心就慌了,这个时候,棺材中的那个人该睁开眼睛开口喊他一声:“老七!”才对。
冷七疯了一般冲自己脸上一拳又一拳,痛,很痛,痛的冷七泪花子伴着血水淌成了两条河。一定在做梦,龚牛屯在东北那疙瘩,这是信阳!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冷七回过头,想让张季襄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可是回过头的时候,远处的那八扇石门正不断的往下崩塌,两个人影就那么在冷七的注视下,被巨大的石块埋的无影无踪,冷七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直到整个上方开始往下掉落石块的时候,冷七才麻木的抬起头惨笑道:“到底什么意思?玩我吗?”
回应他的是眼中不断变大的石头雨,脚下猛然踏空,这石台也塌了,不断往下坠落的冷七看着两具水晶棺材被石块淹没,连一声呐喊都来不及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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