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建国是我和周琛的证婚人?!
主持人的话宛如晴天霹雳,我惊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魂魄一样僵立在婚礼现场,手中那束象征着美满婚姻爱情的鲜花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临门一脚。
曾经强暴了我并夺走我处子之身的衣冠禽兽,现在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了我的婚礼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为我证婚,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我知道周琛要请一些滨海市的社会名流参加我们的婚礼,但关于证婚人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跟我沟通过就自作主张了。
我艰难地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周琛,而他也正笑意盈盈地望着我。周琛的腰板挺得很直,眼神里充满了洋洋自得之色,或许是对能请到张建国这样的商业大腕做证婚人感到无比的自豪与荣耀。
结婚典礼原本是神圣的,在这一天,新人们会得到了亲朋好友的祝福,而证婚人更是新人们所敬重的长者。但是,周琛又怎么会知道,他请来的那个人多年前曾强暴了他的妻子,并让她怀孕生子,从此一辈子都生活在屈辱的阴影之中。
张建国的出现就像一颗突然抛来的炸弹,瞬间将我对周琛的好感炸得支离破碎。是的,这件事周琛不知情没有错,但归根结底,他不懂我才酿成了这样的局面。
一场盛大的婚礼,因为一个歹人的出现完全变了味道,张建国甚至不配做一个嘉宾,但他却戏剧性地成了我的证婚人。无疑,这彻底玷污了婚姻的神圣和我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愿景。
或许,这从一开始就预示着我跟周琛的婚姻是一个悲剧!
主持人的慷慨激昂声音过后,从酒店后台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这人面相和蔼、文质彬彬,不像是一个奸诈的商人,更像是大学里博学的教授。
这是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社会,没有知道在这副伪善的面孔下掩藏着一颗多么肮脏的心!
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张建国,尽管我只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他,以前对他的印象都是通过杂志、电视等媒体获知,但这个人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成为我一辈子难以抹去的耻辱。
张建国拿着话筒走到台上,冲周琛点了点头,然后用不怀好意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逡巡着,眼神里充满了令人恶心的促狭和难以捉摸的诡谲。
“今天是一个大喜的日子,我们滨海市的新锐律师周琛先生牵手美丽多情的沈筠小姐,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滨海人,但却在千里之外的异乡相逢、相知、相爱,从陌路到同学,从同学到夫妻,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莫大的缘分。今天,我和台下诸位亲朋好友有幸见证这天作良缘,大家一起为他们祝福吧。”张建国的声音很洪亮,他的话说完后,话筒里仍传来嗡嗡的轰鸣声。
张建国的致辞很短,但言语精炼,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口才很好的人。台下的嘉宾沉默了一下,旋即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拿起了话筒,说道:“谢谢张建国先生的祝福,请新郎新娘端起酒杯,敬一下我们这位德高望重的实业家。我本人也一直是张建国先生的仰慕者,就在上个星期,我还在报纸上还看到他又向希望工程捐献了500万元。今天,能有这么一位积德行善的慈善家莅临婚礼现场,一定能给二位新人带来好运。”
“来,沈筠,让我们一起敬张总一杯。”周琛递给了一个盛满红酒的杯子,“谢谢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捧场。”
我面无表情地瞅了旁边的丈夫一眼,接过杯子没有说话,把目光转到张建国那张可憎的嘴脸,熊熊怒火在心中蔓延。
张建国先是与周琛碰了一下杯子,随后又端起酒杯向我微笑着示意,但我一直僵立在那没有动作。
周琛见我愣着不动,不禁皱起了眉头,用手拍了我一下,说道:“沈筠,你太不懂事了,没看到张总在敬你吗?!”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怒火,告诉自己不要冲动。毕竟,这婚礼是一个非常隆重的公开场合,周琛的家人和亲朋好友都齐聚一堂,我无论如何也要给周琛面子,不能因为我的个人恩怨把事情搞砸了。
所以,我端起了酒杯,狠狠地朝张建国的酒杯碰去,不,应该说是撞去。
咣当——哗啦——
我碰杯的力度太大了,只听一声脆响,张建国手里的酒杯应声而裂,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杯子的红酒洒到了他的白色西服裤子上,像是鲜血。
酒杯碎了,但是杯托还在张建国的手里。
张建国望了望手里的玻璃柄,又望了望被红酒打湿的裤子,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我的脸上,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沈小姐,你的杯子质量貌似要比我的好啊,没事,没事,碎碎平安……”
张建国望着我的神情充满了戏谑和轻蔑,我知道他一定是在为当年的事情感到洋洋自得,于是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恨,反手扬起杯子,将杯子中的酒朝他脸上泼去。
张建国当时还想说什么,哗啦被泼了一脸,红色的酒液在他的头发上、眼镜上滴答淌落,说不出的狼狈。
周琛见状不禁傻了,台下喧闹的嘉宾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泼了张建国一脸酒水,但完全没有解气,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抡起酒杯迎面朝他脑袋砸去。
砰——哗啦——
我的酒杯应声而碎,张建国头上的红色液体又多了一些,而且颜色更深了,我知道,那是鲜血和红酒掺杂在了一起。
张建国怔怔地注视着我,眼睛里跳动着黑色的火焰,但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张建国,你这个混蛋,我要杀了你!”
周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抱住了我,大喊道:“沈筠,你是不是疯了?!”
台下空前的沉默,随即是哗然的喧嚣。
“怎么了……怎么回事……”人们互相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我看到周琛父母眼里的惊骇,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
张建国用袖子擦了擦脸,居然又笑了起来,说道:“沈小姐,你看,其实你手里的杯子质量也并不比我的好多少嘛,它现在也碎了,而且碎得更加彻底,你用实际行动证实了这一点!很好……真的很好……”
张建国果然是个城府极深、喜怒不露于形色的伪君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居然没有任何脾气,表现出了极为异常的淡定。
但是,周琛被吓坏了,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反手打了我一耳光,然后语无伦次地对张建国说:“对不起……对不起,张总,沈筠她不是个正常的人,她患有精神病,很严重的精神病……她目前还在吃药,这件事绝不是刻意针对您……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让你看她的诊断证明……”
“小周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知道她的情况,怎么还动手打人?!”张建国摘下眼镜擦了擦说道,“我没啥事,不用担心。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沈小姐神情有些不对劲儿,眼神凌乱……原来是精神状态不好……这个精神病可得好好治,偶尔打我这老头子一下没关系,但要是发病了把你父母打了,事情可就闹大了,你说是不是呀,周琛?!”
“是……是,张总,今天真不是对不住,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酒店附近有个卫生所,我这就带您去包扎一下头……”周琛的脸色苍白,声音也在颤抖。
张建国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和酒水,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着,说道:“小周,她这个病可不能耽搁,我资助过一个精神卫生项目,有几个课题组的专家都是国内顶尖的,改天你带她过去瞧瞧……”
这场婚礼,刚进行了一半,就收场了。
周琛陪着张建国去卫生所包扎头上的伤口了,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收拾着道具,亲朋好友在议论纷纷中散去,最后空旷的酒店礼堂里只剩下我还有周琛的父母。
周琛的父母走了上来,丢下了一句冰冷的话也离开了:“沈筠,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赞同这桩婚事,但小琛一直坚持,所以我们就没再说什么。今天,我们知道了你原来是这个样子,我们周家不欢迎你,劝你不要祸害我们小琛了!”
我怔怔地立在了酒店礼堂里,无助地哭了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