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严旭尧向单位请了几天年假,然后赶往滨海大学文学院。严旭尧根据卷宗中的信息,联系到了浅田羽爱的辅导员丁莉。丁莉似乎很重视浅田羽爱这件事儿,专门找了间安静的会议室接待严旭尧。
丁莉给严旭尧端来了一杯茶水,说道:“严律师你好,前些天公安机关也找我们了解浅田羽爱的情况,她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真的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她来我们音乐系交流这段时间表现非常好,是一个安静、勤奋的孩子,也很有音乐天赋。如果这孩子被判刑,她这辈子可就毁了,作为她的老师,我感到很心痛。严律师,你能告诉我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吗?”
严旭尧简单跟丁莉解释了今天的来意,说道:“丁老师,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真的不方便向你透露案情,请你见谅。你可以跟我介绍一下浅田羽爱在学校里的情况吗?”
丁莉叹了口气,说道:“浅田羽爱是日本筑波音乐学院2009级管弦乐专业学生,通过筑波音乐学院与滨海大学的一个交流项目来到我们学校文学院交流学习一年。据我了解,浅田羽爱曾经是一个中国孩子,原名叫做唐羽爱。唐羽爱的身世比较可怜,她刚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遗弃了,被儿童福利院收养。后来,一对夫妇将她领养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唐羽爱九岁那年又重新回到了儿童福利院,我想应该是领养她的那个家庭发生了什么变故而丧失抚养能力了吧……后来,她被一对日本夫妇领养,原本这孩子的苦日子应该熬出头了才对,谁知刚回国不久就又遇上牢狱之灾了啊。浅田羽爱是一个内秀的孩子,不怎么爱说话,我私下里找她谈过心,建议她参加一些社团活动,但她表示不需要。我后来听别的同学说浅田羽爱课余时间在校外兼职打工,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坚强、独立的女孩。”
严旭尧接着问道:“谢谢丁老师,你提供的信息对我们非常有帮助。我还想了解一下,在这件案子发生之前,浅田羽爱的行为有什么异常吗?”
丁莉努力试着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我最后一次见浅田羽爱是在上个学期结束前的班会上,当时她就坐在教室后排的一个角落里,一如从前那般安静、低调。说实话,我真没感觉出她有什么地方不正常的。上次警察同志找我了解情况,他们说浅田羽爱持械无辜殴打过往行人,我听到那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是弄错了人啊?她那样一个温柔安静的女孩子,甚至连只小动物都不敢伤害,怎么会伤害别人呢?!”
实际上,严旭尧没有从丁莉这里获得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丁莉说的那些事情严旭尧都已经或多或少掌握了,但是出于礼貌,严旭尧还是表示了感谢。严旭尧说道:“丁老师,我能不能和浅田羽爱的同学聊一聊吗?我听说浅田羽爱有一个室友叫蒋晓敏,不知她今天在不在学校里?”
丁莉说道:“当然没问题了。严律师,请稍等,我这就给蒋晓敏打一个电话让她过来。”
严旭尧说道:“丁老师,谢谢你这么支持我的工作。”
大概过了约十来分钟,一个身材婉约的美丽女孩敲门走进了会议室。
丁莉指着女孩介绍说:“严律师,这位就是浅田羽爱同一宿舍的学生蒋晓敏,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她吧。”
蒋晓敏望了严旭尧一眼,有些警惕地说道:“你是严律师吗?我记得昨天有一个姓周的律师联系过我……”
严旭尧解释说:“你说的是周琛律师吧,他是我的搭档。那天因为有些事情,他没等到你回家就先离开了,你妈妈钱女士难道没有跟你说吗?”
蒋晓敏说道:“我妈妈跟我说了……羽爱的事情很严重是吗?”
严旭尧叹息道:“她现在面临可能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刑事指控,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蒋同学,你能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宿舍吗?”
“十年以上有期徒刑?”蒋晓敏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天呀,天呀……严律师,你想看一下她住过的地方是吗,请跟我来。”
严旭尧跟随蒋晓敏来到滨海大学女生宿舍楼,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四人间大学寝室,浅田羽爱的床位在左侧靠门的位置,床上的被褥叠放的很整齐,下面的电脑桌上放着几本书籍,墙上挂着一把小提琴。蒋晓敏的床位在右侧靠窗户的位置,两个人的床位正好是一个斜对角。严旭尧瞥了一眼剩下的两个床位,上面摆放着洗漱用的物品以及书籍等杂物。
严旭尧指着那两个床位问道:“晓敏,这两个摆放杂物的床位没人住吗?”
蒋晓敏说道:“这间寝室其实就只有我和浅田羽爱两个人住,剩下的两个床位本来也是学校给交流生预备的,不过一直以来都没有人住,所以我和羽爱把一些生活物品暂时放到了上面。”
严旭尧打量着浅田羽爱的床位,问道:“晓敏,据你所知,浅田羽爱的作息规律正常吗?”
蒋晓敏说道:“羽爱作息挺正常的,晚上她一般十点左右从图书馆回来,然后我们聊几句就睡了。不过,那件事情发生之前,羽爱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宿舍住了,她应该在校外租了房子吧。”
严旭尧唔了一声,问道:“晓敏,那你和浅田羽爱之间有矛盾吗?”
蒋晓敏说道:“我和她相处挺好的啊……从来没红过脸,因为我们两个都是很懂事的孩子……而且,我也经常不在学校住,因为我家就在滨海,如果晚上我没课就回家里陪我妈妈,所以这间宿舍实际上就相当于她自己住。”
严旭尧眉头紧皱,说道:“如此说来,浅田羽爱似乎没有理由去校外居住啊……我上大学时也有同学去校外居住,不过大都是与宿舍同学有隔阂或想有一个私人空间……对了,晓敏,你觉的她那段时间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反常的举动……”赵菲菲歪着头想了想,“她看起来挺正常的……哦……对了,有一次我在路上遇见她,我上前跟她打招呼,发现她没有反应,就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
严旭尧赶忙问道:“哦?你能跟我详细说说那是怎么回事吗?”
蒋晓敏说道:“我听我们班里的同学议论过,说浅田羽爱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和一个中年男人待在一起。大概是羽爱被公安机关拘留的前几天,我看到她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从超市买东西出来。当时我和他们面对面擦肩走过,我还冲她笑了一下,不过她的目光十分茫然,就像不认识我一样。我当时以为她是怕和我说话尴尬,所以才装作不认识吧。后来,我看见他们两个人进了一辆丰田越野车离开了。”
“丰田越野车?”严旭尧听完身体猛地震了一下,问道:“那个男的你认识吗?”
“不清楚那个男的是谁……”蒋晓敏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随即笑了,“不过至少可以肯定那个男子很有钱,而且看他们的关系貌似也不简单。”
“怎么个关系不简单?”严旭尧也笑了笑。
“当然就是那种关系呗……羽爱那么漂亮……你懂得!”
严旭尧扫了一眼浅田羽爱桌子上,她书架上摆放的一个小药瓶吸引了严旭尧的注意。
严旭尧上前把药瓶取下来近距离察看,药瓶正面写着“氯氮平”三个字,背面是用药说明,严旭尧意识到这是一种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
这个发现让严旭尧极为激动,他又在桌子上翻找了片刻,最后将夹杂在书本中间的蓝色就诊本取出来,上面记载该药物是滨海市第四人民医院开具的。滨海市第四人民医院是省内有名的精神病专科医院,就诊记录显示2014年2月份至5月份期间,浅田羽爱曾经三次到该院精神科就诊,医生的临床诊断是癔症,但是后面打了问号,说明只是疑似病例,但是还没有确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