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踏进后台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戴了个红色的领结,衬得皮肤更加白得出众,坐在角落里也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稍微下垂的眼角让他笑起来的模样更加温柔。
旁边的女孩子一直叽叽喳喳地跟他讲话:“予乐,我好紧张,我总怕等下我会忘掉这几句。”
“妈呀好帅!”“这是谁啊?新生么?”
许珩因为面试的时候提到了钢琴,被辅导员强行安排在迎新晚会弹钢琴,其实他觉得很烦,被叫去后台准备的时候想的是,赶紧弹完下去。
就差把喜欢他写在脸上了。
“没事,你要忘了我来接。”他淡色的唇微微一抿,温和中无形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深邃的眼睛在后台漫不经心地扫了一下,就足以让整室的人一下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程予乐也跟着转过头,视线一下和那双深褐的眸子在空中相撞,那种泠冽的气场让他那一瞬在心中感慨,有的人可能就是天生的明星,像磁石一样吸引人挪不开眼。
他身旁已经有女生开始压低了兴奋的声音。
“嗯……聚餐?啊应该是迎新晚会。”程予乐回忆了起来,笃定地说,“我们在后台遇见的。”
许珩唇角一挑:“对,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好,同学,你叫什么?”
不过回去之后,他们俩还是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
程予乐比较有自信:“肯定是我,我大概在咱俩排《水云天》的时候就……咳,有点喜欢你了。”
“我是真的好奇,”隋意笑得贼兮兮,“说实话,程学长,大学的时候我们整个寝室都觉得许珩对你有意见,所以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个问题?”
许珩坐在他对面,目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也许每一对情侣,夫妻或夫夫都躲不过一个话题——你们俩谁先爱上谁的?
“我们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许珩忽然问道。
“不会吧,”程予乐顿时有点窘迫,“那你岂不是很憋气?”
报幕的间隙,他和搭档在后台对接下来的串场词,突然从侧门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但个子已经很高挑了,把学校租的西装也能穿得笔挺英气,眉骨和高挺的鼻梁连成了雕刻般利落的线条,收拢在明晰的唇峰。
这样看来,凭他这种记忆力,确实没什么底气断定是他先喜欢许珩的。
当时是许珩这一届入学后的半个月后,学校举办了欢迎2012届新生的晚会,程予乐被选作主持人之一。
程予乐也对隋意笑了笑:“还是吃饭吧。”
隋意对身边的朋友控诉:“看吧,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媒人没人权了。”
程予乐,许珩在心里想,他才发现自己把这个名字记得如此清楚,可能是面试时,那场心里暗自比拼留下的后劲。
这时候坐在角落的少年和大家一起抬头看向他,看到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时,他觉得程予乐应该也认出了他。
心情莫名好了一点,果然,这个人也把他当作印象深刻的对手。
对方是学长,又帮过他,许珩觉得理应自己先打招呼,于是走过去,淡淡地说:“你好。”
程予乐对于他向自己径直走来问好的行为,有一丝疑惑,愣了一秒站起来道:“你好,同学,你是要改你节目的串场词吗?”
“……”
许珩看着他礼貌的微笑,一时无言。
程予乐看他不说话,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珩的眼神又沉了一分,还是答道:“许珩,我不改词。”
程予乐白皙修长的手指划过手里的节目单,停在一处,点了点头:“许珩,是个好名字,君子如玉。”
说完,他又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对方。
许珩在他“那你是来干什么呢”的眼神里,体会到了人生十七年来最大的尴尬。
“我看看还有多久到我。”表面上他还是波澜不惊。
程予乐耐心地说:“你的钢琴独奏前面还有三个节目,大概十五分钟吧,最好还是在后台等。”
“好,谢谢。”
看着对方转身离开的背影,程予乐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等到在后台看到许珩弹钢琴,一束光打在他身上的样子,他忽然想起来了。这是他几个月前面试现场遇见的学弟,当时他还觉得对方的演技很惊艳,想要去聊聊,可惜一结束就被教授叫走了。
许珩这次本来想随便弹弹,却因为刚才的插曲,心里燃着一团火,像要证明什么似的,弹得格外投入,格外陶醉,引得台下阵阵掌声尖叫。
下台的时候程予乐叫住了他:“许学弟,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你来,你演戏真的超有天赋,希望以后表演大课能有机会合作。”
程予乐的神色真挚,尤其是澄净的眼神里隐含的一点心虚,任谁看了都没脾气,可许珩却觉得心底的小火苗又往上窜了窜。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种客套的说辞,不是他想要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无可避免地,从周围的人了解到很多对方的事。
许珩的室友隋意话巨多,天天叨叨:
“咱们上一届那个学长,程予乐,和你一样都是面试第一名进来的,牛掰啊!”
“能让老李夸的人果然不一般,关键人家程学长不光专业优秀,长得帅,为人还和气,怪不得咱们班女生都找他问这问那,我只求他赶紧谈恋爱,给我剩点桃花。”
“你知道么,系花在追程学长!这俩人看着确实绝配,唉我的女神啊……”
许珩忍无可忍,直接收拾东西甩上了寝室门。
程予乐的室友们也经常讨论:
“你们猜下一届那许珩文化课考了多少,六百多啊!他不走艺考也能上很好的大学了。”
“我不嫉妒别的,就嫉妒他的脸,太帅了,军训的时候就有一堆一堆女生围着看,羡慕啊……”
“程予乐,你觉得压力大吗?”
程予乐忽然被点名,问:“什么压力?”
“怕不怕他夺去你系草的封号,碾压你表演系明日新星的地位?”
程予乐被夸张的形容逗得笑了:“我觉得他确实长得比我帅,各演各的呗,比什么。”
“唉,你咋一点好胜心都没。”
就这样在对方的传闻中过了一个月,系里让他们大二的关心新生,程予乐和另外两个学姐被分配任务,带新生们去聚餐。
大一的搞了个投票,最终决定去吃九宫格火锅,聚餐中,许珩再次见识到了女生们对学长的崇拜,几乎一直有人问程予乐各种脑残问题,嘈杂的声音不停往他们这边飘。
许珩坐在另一桌,神色冷淡地默默吃饭,中途从卫生间出来洗手时,却看到程予乐在他旁边的水池洗脸。
程予乐抬起头,脸色格外苍白,本来就偏淡的唇一点血色也没有,撑在水池边缘,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看起来格外脆弱。
“你怎么了?”许珩问道。
程予乐偏过头看他,声音也软绵绵的:“胃疼…我觉得我得先走了…”
许珩看他的样子,说话都痛苦,感觉走到一半就得在路上晕过去。
“我和你一起。”
程予乐痛得胃里像有把刀子在搅,也没推脱,低声说了句:“谢谢。”
火锅店离学校不远,两人打车五分钟就到了,就这五分钟里,程予乐的症状又加重了,捂着胃咬白了下唇,细密的汗珠不停从额头上渗出来。
许珩怕他是食物中毒,问:“你刚才吃什么了?”
“没有,”程予乐摇摇头,“我觉得…我可能是辣的。”
许珩怔了一下,皱眉道:“那你吃什么九宫格?”
“你们投票的,我不想败兴…高估了自己的吃辣能力,”程予乐靠在出租车后座上,面色苍白地笑了笑,“吃火锅辣进校医院的…我可能是第一个人。”
“你别说话了。”
下车时,许珩犹豫了一秒,拉过程予乐的胳膊绕到自己肩上,搀扶着他走了。
程予乐穿的T恤,手臂的皮肤贴上他颈后的触感有些凉,他一向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但此时程予乐的胳膊勾着他的脖子,因为无力整个上半身都靠着他,他竟然觉得也还好。
可能因为对方是病员吧,许珩想,从刚才程予乐靠过来的一下,他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薄荷味,甜丝丝的,还挺好闻,估计这也是个原因。
把人扶到了校医院,医生诊断是急性肠胃炎,程予乐被安置在一张病床上打吊瓶。
躺下后,程予乐觉得好多了,看见许珩还坐在床边,开口道:“许学弟,谢谢你,你先回去吧。”
许珩看着他,目光依然淡淡的:“我不忙。”
说出口他自己都蹙了下眉,程予乐作为成年人,不至于在这一个人打个针都不行。
但刚才程予乐的黑发陷落在枕头里,半阂着眼睛看过来,眼神有些黯淡和茫然,他下意识地就拒绝了。
许珩在心里快速分析了一下,或许是和程予乐见的几面里,对方一直是在万众瞩目中,灿烂地笑着,游刃有余地处理着事情。尤其是看过程予乐演戏后,他承认对方很强很耀眼,下意识将其放在了一个潜在的对手位置。
而现在,猛然撞见了程予乐这么脆弱的时刻,让他有一种诡异的……征服感?
这时候,他空白的感情经历还没能让他意识到,这种奇特的感觉叫——只有我看到了他的这一面。
程予乐内心戏就没这么多了,他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的是:学弟看起来冷冷的,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夏天的风一下一下地撩起洁白的窗帘,一个少年躺在床上安静地闭着眼,另一个坐在床旁的椅子上,低着头默默看书,午后时光被拉得很长。
火锅事件过去后几天,许珩在寝室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对面程予乐的声线清澈:“喂?是许珩吗?我是程予乐。”
“嗯。”
“你现在有空吗?”
许珩还没回答,那边接着道:“上次多亏你送我去校医院,说请你吃饭你也不要,我这几天就整理了一些资料,你可能会用得上。”
下楼之后,程予乐抱着一摞东西,边递给他边说:“下面的是我《中外戏剧史》,《表演心理学》这些理论课的笔记,上面是我当时打印的一些剧本。”
等他接过去后,程予乐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Itouch:“这里面有我录的大一所有台词课音频,还有点形体课的视频。”
许珩拿过去的时候有些迟疑,他没想到送程予乐去趟医院,对方竟会整理出这么多东西给他。
“……谢谢。”
程予乐冲他笑了笑:“你成绩应该比我好,不知道用不用得上,反正先拿着吧,辣进医院的事帮我保密哈,太丢人了。”
程予乐似乎是接下来要去打篮球,穿着身蓝白色球衣,手臂和小腿的线条修长舒展,在宿舍楼的路灯下白的晃眼,笑起来的样子更晃眼,不停有女孩子回头向这边看。
许珩偏开视线,点头道:“好,我没那么闲。”
等上楼后,许珩坐在桌前,翻开了程予乐给他的笔记。
黑笔写的字迹工整,字体隽秀,每个知识点都记得认认真真,旁边用蓝笔标注了重点,连纸张都平整到一丝褶皱都没有。
因为太整洁,他翻页的动作也下意识放轻了,翻了两页后,纸张上方页眉写的一句话突兀地映入眼帘。
陷入了危险边缘baby,我的世界已狂风暴雨。
是歌词,他眉头微皱,下一句是什么来着,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脑海里出现这句话的一刻,他的心跳骤然顿了半拍,程予乐在这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许珩又向后翻了翻,再次看见一页的页眉上写着句英文歌词,后面还有不少,看来程予乐是有顺手记歌词的习惯。
他心里莫名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眼前却浮现出那个人戴着耳机记笔记,思维飘散出去,歪着头在本子上刷刷写下歌词的样子。
“许珩!”
隋意在身后叫他:“你看什么呢?哪个女生写的情书啊?啧啧啧……”
他这一说所有室友都向这边看来,许珩神色冷淡:“笔记。”
“我不信!笔记你看的那么投入……”隋意非要凑过来看,“哇,这字挺好看,哪个学姐给你的?可以啊许珩,一开学就有学姐送爱心笔记!”
许珩抿了抿唇:“不是,程予乐的。”
“不会吧!”隋意反而更起劲了,“你什么时候跟程学长那么熟了,上回聚餐你俩都不见了……”
许珩抬起眼皮看着他。
“我们还说你俩不会去外面打了一架吧。”
许珩没好气地收回了目光。
隋意接着嚷嚷:“哎,让我等也瞻仰瞻仰学霸笔记呗……”
说着他一只手就向桌上伸了过来,许珩一把按住了笔记本,往旁边挪了挪。
“别想。”
隋意抓了个空:“靠,不是吧,这本子里有什么隐藏的宝贝吗?”
其他室友也跟着掺合:“不就是个笔记么。”
“又不是你女朋友给的。”
“许珩,你今天有点不正常啊。”
“是挺奇怪,他刚才还发呆了,你见过许珩愣神么?”
“你们很闲?”
许珩这么说着,按在笔记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了一下。
他,有哪里奇怪吗?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还是先写校园啦,两章写完~呼声最高的abo也写!我有一个朋友说,abo还是要香一点,而且在都耽文写幻想有点怪,所以我这个朋友决定,把它放在围那个脖,id是:糖炒栗籽甜不甜,等明天这边完结了,酝酿两天就写~(宝贝们在评论不要说这个),笔芯!
感谢在2020-05-0405:40:16~2020-05-0520:55: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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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对于许珩和程予乐来说,这个问题是在和朋友们聚餐时,由隋意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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