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所有的事,我都能应付的,就是小豌豆……”
“你呀,以前跟我说阿青简直像个女超人,我现在以为,说你自己倒是更确切。”
辛甜愣了一下,唇片刚刚打开,门锁被人拧动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已经有人走了进来,竟然是云烨!
辛甜本能的抬起细腕看了一下表,凌晨两点!
云烨实在是睡不着,小豌豆是因为他看护不周造成的醉酒,虽然经过担惊受怕的心境,孩子最终说没有大碍,只是醉得睡着了,到时候输点葡萄糖,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有些担心,辛甜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叫人不忍心,虽然他次次狠心都叫她滚远一些。
有人说,孩子就是母亲的心头肉。
辛甜的心头肉。
那时候已经洗好澡睡到了床,翻身翻了一个小时,干脆起床过来看看,反正宾馆里他总是睡不好,凌骁珣也许并不如表面那么爱那个孩子,万一病房里就留下辛甜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他过去倒也可以帮一把手。
她好歹,好歹是他的外甥女。
从走道过来的时候,就听到有病房里有些泣声,咿咿呜呜的,推开这扇门才看清,那咿咿呜呜的声音果然是从这间病房里传出来的,普通楼那边已经没有床位,这还是副院长安排的一间特殊急诊病房。
倒好得很,他一进来便看见两夫妻你侬我侬,孩子还睡在床-上没醒呢,就这么急不可耐的要秀起恩爱来了?
生怕别人不知道凌骁珣有多疼他的太太,还是生怕别人不清楚辛甜有多依恋她的丈夫!
云烨扶了一下额,想转身离开,又觉得这种想法着实可笑至极,人家关着门,怎么就是秀恩爱了?便淡声问,“孩子怎么样了?”
“哦,舅舅。”凌骁珣没有起身,因为腿上还伏着辛甜,“刚刚有护士来查过房,再测过一次血糖蛋白,等会再抱小豌豆上次卫生间,应该就会好些了。”
辛甜抬腕揩了脸上的泪水,望着云烨,眼神里的慌乱一下也压不住,她不知道云烨什么时候来的,难道是他故意放轻了脚步?她竟然一点声响也没有听见,那么方才她和凌骁珣的对话,云烨听去了多少?
心里顿时鼓响震天,慌不择言,“你来干什么?”
凌骁珣立时便察到了辛甜的慌乱,这个女人,除了小豌豆的出事,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慌成这样,心里不禁叹息,马上拉住辛甜的手站起来,握了握,“阿甜,怎么好这样跟舅舅说话的呀?这么晚了,舅舅过来,必然是担心小豌豆。”
凌骁珣说话的口气,不掩的带着一种*溺,云烨听得直皱眉头,他来得真不是时候,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跑到儿科医院这种鬼地方来干什么?
手掌一抬,指尖便抵在太阳穴上,揉了一下,“骁珣,你毕竟才回国,折腾这么一天,不如回去休息吧。”
凌骁珣苦笑,“孩子还睡着,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天下父母心,舅舅怕是还不能理解。”
云烨心里心里一阵鄙夷,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凌家一大片,没有一个洋面孔,混血面孔都没有,隔代遗传的话,小豌豆的那些爷爷奶奶,可没有一个凹眼卷发的家伙,要是再隔代往上,那这个遗传学也实在是神奇得不得了,居然还能把淡掉的基因突然弄得深重起来。
大致是心头很不舒服,所以才会把凌骁珣的父母自动代入成“家伙”,他总是对这个孩子的身世感到好奇,甚至心里隐隐希望这个孩子真是辛甜*在外面生的,辛甜和凌骁珣并不如表面看着这般和睦幸福。
近几个小时,他的想法实在太可怕了,惊得自己都无法安然入睡。
过来看望一下,倒被凌骁珣取笑说他不懂得天下父母心,不就是想炫耀一下有个孩子吗,云烨目光偏转,睨向辛甜,这一计眸光,有点深,盯着辛甜一怔。
云烨并没有马上移开目光,也没有回答凌骁珣,突然,云烨看着辛甜的眸里噙起一丝笑意,带着冷嘲。
辛甜真是被他看得脊柱发颤,云烨为什么眼凌骁珣说话,反而看着她?又不是她在和他聊天。
突然,她猛的回味起他眸里的深意。
那时候还少不经事,不过十几岁,大概什么也懂了,她拉住他就说不喜欢孩子,以后长大了,也不要生孩子,不结婚,不生孩子,就这样过。反正莫家有吃有喝,还有云烨会赚钱,她饿不死。
他也没说什么,就是点头说好,结婚是挺烦,孩子也烦人,不婚和丁克应该是年轻人的理想生活,自由,不受束缚。
她结了婚,生了孩子,他几年前就订了婚,却迟迟没结。
怎么了?
他因为这个?
可笑吧?
他赶她走,会因为这个原因用如此嘲弄的目光看她吗?躲开他的目光侧望着凌骁珣,“骁珣,要不然你回去休息吧。”
凌骁珣坚持,辛甜也坚持,“我不想让你太累了,这么奔波着,等小豌豆一醒,看到爸爸这个样子,得心疼了。”
最终,云烨目送凌骁珣离开病房。
这时候,辛甜明显发现云烨的脾气好了一些,不像方才站在那里,活脱脱一个全身裹着战甲装备随时随地进入战斗状态的将军,服了他了!
“这么晚了,你过来干什么。”
“你去睡会,我来帮你守小豌豆。”
“不用了,我都习惯了。”习惯了,小豌豆总是生病,过敏,在新西兰,她几乎没有睡过几次好觉,回国后,小豌豆生病少了,也不过敏了,她才觉得真是轻松了好多。
也难怪开始以为要全职带孩子,现在却觉得做事业也有时间。
“去睡,明天变丑了又得哭。”云烨说话,总是不自觉的带着点命令意味。
辛甜白他一眼,重新坐回椅子上,看着小豌豆,“那是过去,总记着那么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什么?早就说没有关系了,不要动不动一副想要管我的样子。”
云烨站在她的身后,“我让凌骁珣回来帮你,你是不是很不高兴。”
“我的丈夫回来了,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你撒谎。”他脱口而出,淡淡口吻,笃然之气,“阿甜,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凌骁珣知道我们的事?你和他有什么约定?”……
云烨站在辛甜的身后,目光有些朦胧的落在小豌豆静静的睡颜上,心里有根丝,敲敲的被那么一拉,慢慢的便露出一个缺口,有风灌进心口一般,凉得心脏缩一瞬,云烨此时就算目光微恍,也未从将目光从小豌豆那双阖着的眼睛上移开。
所以他也没有留意到辛甜的背脊轻轻一颤,而后僵直。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辛甜的话里话外,都是划分界限的撇清。
“辛甜,你装什么?你喜欢我的事,别人不知道,我清楚得很,我为什么让你出国,你也很清楚。你和凌骁珣……”
辛甜蓦地回仰着头望向身后的男人,用凉冽的眸光噙着他,那里面的光,清如透底见石的湖,静如平滑透彻的镜,教人一望便穿,看不到一点胆怯,懦弱,或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掩饰,“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这么多年我过去我还会喜欢你?”
辛甜站起来,对着他,轻蔑淡“呵”一声,云烨忽地蹙眉。
“云烨,做人好如此狂妄自大吗?凌骁珣哪点不比你好?G城名门闺秀,多的是想往他床-上爬的,可你见他传过什么不干不净的名声?他是长得不如你俊?还是不如你高大?还是说凌家小门小户?
他睿智精明,对我体贴包容,哪样不是做丈夫的上上人选?
我辛甜配他,那是高攀了。
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活像是我看不上他一样?你以为这天下男人就你一个云烨出彩?闪闪亮的10克拉?别的男人都是黄土堆里挖出来的瓦瓶子?呵,你可别小巧了瓦瓶子,一拍卖,比你值钱得多,那都是几千年前王上宫殿里的饰件,而你再闪亮,也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破石头。”
“维护起自己老公来,有模有样的。”云烨笑道,眉稍夹带几丝讥诮。
辛甜心想,他是以为她从未变过吧,才会对她这样的评断感到好笑。
“我的丈夫,我不维护,难道等你来维护?你自有维护你的人。”
他还是看着她的眼睛,眉心渐渐拧紧,想要看得深一些,却再也看不到什么,“你说得不错。”
“孩子不需要你的看护,我会管好。早些休息。”她重新坐下,没有方寸大乱的愤怒,只有疏离微凉的冷漠,“舅舅,我想你或许总是分不清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放不下,你不觉得自己现在这种行为特别可笑吗?
你当初做了那么多绝决的事,为的就是让我远离,让我去结婚,生儿育女,从此不要打扰你的世界。
我做得很好,我找了一个家世显赫的优质男人做丈夫,他很爱我,对我很好,就算起先我对他没有感情,这么多年下来,我对他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了。
我是块顽石,他即便不是火焰,但暖在他怀里,一直在他怀里,我也感受到了温热。
云烨,我不是放不下的那个,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其实女人比男人绝情。
是你把我想得太长情,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放心。那天在宾馆,我是喝醉了,可能同等的晕眩感受,让对回忆中的影子产生了一些幻想,可我觉得这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六十岁的人也许都会回味一生中某一段让他心动的情感,不一定是初恋。
也许有时候我跟你在一起,突然恍惚起来,你若对我温柔一些,我也会迷朦的以为是骁珣,我也会把你当做是他,亲吻,深吻,脱衣。”
辛甜说到这里,云烨自己也未察觉到,他的胸膛开始虽慢却大幅度的起伏,他从未想过,自己若站在辛甜的面前,辛甜把他当成了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