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甜抱着允铮站起来,笑得白亮亮的牙齿都露了出来,“阿青,锦弦,以后你们忙你们的,允铮交给我带,反正我走哪儿都带着他们俩,你放心好了,我带孩子比你们都有经验,晚上也可以跟我睡,我听允铮说,你们晚上都要给他讲故事,以后晚上,我给他们讲,一起听,一起睡。
而且你们不用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在这边住着,什么事都有钟妈帮忙,我就是看着他们就行了,又不会累。”
被辛甜这样一说,申青真是有点愧疚了,自己带孩子的确没有经验,最近又在忙婚礼的事,还有四哥也要结婚了,晕头转向,根本没有空。
裴锦弦揽在申青肩上的手紧了紧,“那麻烦阿甜了,等我们忙完婚礼,阿青就负责宅子里的事,她就有空了。”
申青垂了一下肩,这时候她再推脱什么,就显得格外矫情,不如大大方方的说“麻烦了。”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云烨以前很少到裴家来,除非裴锦弦打电话给她,最近辛甜过来后,几乎天天都过来,而且每次过来都跟裴锦弦提醒,希望对方能劝劝辛甜,搬回莫家去住,不然老爷子那脾气一上来,估计又得进医院了。
可是云烨天天这么跑,辛甜依旧稳稳的住在梧桐苑,每次当他是空气。
辛甜从一堆玩具中爬起来,进厨房给孩子们打果汁喝,才一进去,云烨进来顺手便关上了门,辛甜还未触到果汁机的手,被云烨一把拽住!
“把那个东西扔回新西兰!”
辛甜咬着牙,望着头顶的男人,他可真是一成不变啊,三年时间,她挨了刀,生了孩子,长胖了些,不穿那些性感撩人的衣裙了,他还是那样,阳刚俊毅的脸,因为长年训练而精健的身材,少年成器,又有莫家给他支撑,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东西?
他居然说小豌豆是个东西!
一低头咬上男人的手腕,他疼得一退,“咝”的一声,甩了下手腕,只见她像只拼力反抗的小兽一样与他对峙,“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不是凌骁珣的种吧!”他说的肯定句,男人方毅的下颌突然紧紧一崩,面颊上咬出明显的牙痕,“辛甜!你真是——下贱!”
“你给我滚远点!”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就朝着云烨的头上砸去!若不是极力控制着,她得操起身后的刀朝他捅去!紧紧捏着拳头,她全身都在发抖,嘶声颤喊,“滚!————滚!”
小豌豆爬在玻璃门外,然后扶着门站起来,一拉门把,玻璃门打开,她扶着门框,艰难的往厨房里走,辛甜忙揉了揉脸,好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些,只见小豌豆扶着橱柜的门,已经蹒跚着走到她的身边。
俯身把孩子抱起来。
小豌豆抱着她,轻轻的拍。
辛甜一闭眼睛,低头把眼泪流进孩子肩膀上的柔棉面料里。
正好这时,申青和裴锦弦刚刚在沁园跟裴海商量酒席的事情,在一回来就被允铮拉着往厨房走,“妈咪,他们打架了,你去把小豌豆抱出来。”
申青刚走进厨房,看着一眼阴翳的云烨从里面走出来,还什么都没有问出口,那个背景和气场一样强大的男人已经走出了厅门,大步朝梧桐苑外走去。
申青看辛甜心情十分糟糕,便把小豌豆抱过来,轻轻的哄,“小心肝,你到楼上睡一会吧,忙这么久。”
“嗯。”辛甜难得没有推辞,低着头从裴锦弦身边走过,上了楼。
裴锦弦拍了拍申青的后背,“你抱着孩子,我去让钟妈过来帮你,我去楼上整理一下资料。”
“你去忙。”
裴锦弦上楼,并没有整理资料。
裴锦弦关上了房门,坐到卧室的书桌前,拿起电话,打给了云烨,两人互相打了不咸不淡的招呼,裴锦弦抬手揉着有些劳累的后颈,不急不徐的说道,“你下次过来的时候,能不能收收你那上级对下级一样的脾气,阿甜虽然有钱,但回来G城,现在也算是没地方去了,莫爷爷见她就骂,还给辛家下了通牒,不谁她回辛公馆,连住酒店莫爷爷都搞得她不得安生。
若不是因为小豌豆在国内不会过敏,我想她可能都不会回来讨你们嫌,你说说,现在就裴家这么一处躲风挡雨的地方,你要是把她从裴家给逼走了,莫爷爷哪天一后悔,让我裴锦弦上哪儿给他老人家找外孙女去?”
电话那头,沉默好一阵,“锦弦,你说她出去几年,当初是跟凌骁珣结婚去的,搞什么奶制品,结果呢,生这么个东西回来!凌家还不知道他们的媳妇给他们添了个洋种,要是知道了,得把莫家闹得垮了不可!
她只要把孩子送回去孩子亲生父亲那里去,就算她要跟凌骁珣离婚,我都帮她,可现在算什么事?”
“离婚?阿甜从来没有表达过想跟凌少离婚的想法啊。”裴锦弦捏了捏眉心,这事情凌骁珣不可能比莫家的人晚知道,既然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提离婚,云烨提这茬做什么?
云烨那头语气一滞,最后口气中的火药味也升了一级,“这事情你还要帮她不成!”
裴锦弦呼了口气,果然是军统家族的人,嚣张啊,真恨不得在那混蛋嘴里塞一团袜子,一想到自己脾气这么好的跟他说话,招来如此不友好的回答,就生气!“我不是帮她,你应该知道,阿甜和阿青的关系跟姐妹一样,我如果帮着你,阿青必然跟我闹别扭,我现在都是要办婚礼的人了,你就不能给我省点事吗?”
新郎最大,裴锦弦把这个理由一搬出来,云烨觉得自己算是遇上对头了,“等你结了婚,把这事情处理了,把她从你们裴家给我赶出来!”
“阿烨,我问你,我现在把阿甜赶出裴家,她如果不回莫家去怎么办?她抱着孩子跑到其他城市去怎么办?那天阿甜还跟我说,小豌豆在上海呆过几天,也不过敏,上海那么大,你我都没有直接的家族关系在那边有网络,如果她去了上海,你是不是要跳黄浦江找人?
阿烨,虽然孩子的事情,是有些不清不楚,阿甜可能自己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凡事不要做得太绝,你不来的时候,阿甜性子挺好,两个孩子都很喜欢她,讲话做事也跟以前不一样,一看就虔诚很多,我都怀疑阿甜都遁入空门了,你就不能宽容点?”
“那你等会让阿青跟她谈一谈,我回去跟父亲说,把孩子先接纳下来,和凌家事容后再讲,让她搬回莫家住,莫家辛家这么大,她跑到裴家住着,算什么?”
“好好好,我和阿青说,你也不要跟自己怄气,阿甜那性子,骨子里也拧得很,你每次过来就冲她一对吼,她肯定不跟你客气的,下次注意点。”
云烨丢下一句,“你懂什么!”挂了电话。
裴锦弦耸耸肩,看着电话,“我当然懂,你以为阿青性子比阿甜的好得了多少么?”
电话扔在桌上,裴锦弦起身走到长排衣柜边,拉开衣柜门,将木箱搬出来,打开箱盖子,里面是八年前结婚时穿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摆在床-上。
申青曾经把这些衣服收得很好,一件件的叠好,还放了香。
婚纱和礼服都一直挂在另一扇柜子里,只有这苏绣的锻锦唐装,她装在木箱里。
好象是一整套的东西似的。
裴锦弦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摆在床上,那身唐装,他当时还穿过,在他和白珊婚礼那天。
白珊穿着婚纱,他和申青一样,穿着第一次结婚时的中式喜服。
以为她看得见他的心,起码明白他的用意,结果她一走了之,什么也不带走。
床上摆着,暗朱发红的绣凤旗袍。他的是暗朱缎锦对襟盘扣的唐装上,绣着淡金色龙纹。
听爷爷说,这一套喜服,不是普通店里可以买到的,是江苏那边找来的金牌绣工,一针一眼,连着多夜赶绣出来的,旗袍上,彩凤矜羞的缓缓打开翅膀,仰脖却抬头的望着左面。
左面摆放着的男款喜服上金龙盘踞,龙头攀上左肩,霸道的俯头而下,目光噙着右下方,堪堪与仰头的彩凤相视。
针脚繁绕却整洁,手指腹在上面,起伏的绣纹连绵悠扬。
门外有人敲门,裴锦弦转身出去,申青站在外面,“怎么关着门啊?”
“理点东西,怕小单跑进来胡闹。”
申青跟着裴锦弦走进卧室,看到床上摆着的喜服,一愣。
他收着这些东西,她是知道的,但一直没提,因为白珊那个婚礼,她一点也不想去回想。
“还是收着。”裴锦弦弯腰去叠。
申青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衣服,自己叠起来,“你哪里叠得好,这料子可不像衬衣那么好叠,我来。”
裴锦弦便站在一旁,看着申青弯腰叠衣,任性的小公主长成了贤惠的皇后。
申青将喜服叠好,抬在掌上,准备放进衣柜那里那个木箱里,有些恋恋不舍的说道,“这喜服新得很。”
“嗯。”他干脆坐在床沿。
“做工也好。”
“对。”
“这次我们穿这个吧?”她一转身看着他。
他站起来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把她往木箱那边推,并摁着她放箱子里放,待女人把旧衣放好,他才抱住她,轻轻的晃了晃,“阿青,那喜服再新,做工再好,也是曾经的。
以前的裴锦弦不好,不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东西,以前的你也任性,不懂得如何理解深爱自己的丈夫,说到底,我们都不懂沟通。
过去的,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伤害过彼此,就连这喜服,都是一堆堆心涩疼痛的记忆。
既然我们要结婚,就要新的,不光是新的衣服,还有新的开始。这些东西,权当留个纪念,也是我们走过所有冤枉路的教训。
以后的裴锦弦,会珍惜他所拥有的,以后的申青,也不可以把什么都放在心里,要同丈夫分享,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