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噗哧一笑,喟然一声长叹,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望进他有些慌,有些乱的眸底,指腹揩掉他额面的汗,“裴锦弦,我,申青,申家小五,爱你,我发誓,我爱你。”
她说完的时候,早就氤氲在眼潭里的水汽倏尔滑落,其实也没什么好伤心,虽然他说不重要,但她还是要告诉他,他不爱没关系,她爱。
她爱,她说出来,不是伤心,反而觉得挺开心的,他买了一个岛送她,送她一个未来,她有了未来,为什么不能说爱?
心就这样被她轻轻重重的揪扯着,揪扯得他只能一动不动不的看着她,看着她眼角湿润,有泪滚落,俯首吻着她的眼角,尝到那点咸涩,混和着嘴里的唾沫,将其吞进胃里,手指那样小心的抚着她的秀水眉,呵,这是他的珍品啊,“阿青,我会永远都对你好,以后,我就把你捧在手心里,捧在手心里带着你去看整个世界……”
***
海岛上的树林里,惷光旖旎。
G城郊外的一座别墅里,大白天,一样的旖旎惷光。
男人摸着坐在自己身上裸-体女人栗棕色的发丝,捏着她的胸脯,“阿青,再哼两声给我听听。”
女人跨坐在男人身上,摆动着腰肢,靠在他的耳边,低转轻吟,晴欲洋洋洒洒的从声音里漫出来,好不惑人。
男人大吐一口气,“真像,真像……”连他自己,都已经分不清真假。
而他身上坐着的女人,亦不知道自己谁,举手投足间,明明不是自己,却又觉得已经是自己……
突然,她一个激灵,“锦枫,我不想和你分开。”
“暂时的。”
“锦枫,别……”
“你以后,还是和我在一起。”
裴锦枫说完这一句,便沉了眸,明明就是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一个工具而已,他居然开始,哄她?……
美好的时间总是觉得这样短暂。
G城机场,申青挽了只包包,她的行李已经托运了,拉着裴锦弦的衬衣,手指在钮扣上转来转去,“我回去这几天,不准去白珊那里。”
“知道,我会尽快处理和她离婚的事。”
“锦弦,晚上我可能会随时给你打电话,但你不要觉得我是在查你的岗,我只是睡不着的时候,可能会打。”
“我一直都开机。”
申青想了想,咬了咬唇,“不要再让白珊接你的电话了,虽然你们没什么,可是我会,难过。”
“她接我电话?”
“上次啊!”申青皱着眉,看着裴锦弦的眼睛,“我去D市那天晚上,哼,我不想说了,总之,我不喜欢她接你电话,看到我给你打电话,也不回过来。”
凤眸里流光疾闪,他伸手拉住胸前舞来画去的手指,把她的手指拉到自己唇边,“知道了,没有下一次了。”
“嗯。”申青知道,这就是什么都介意,又什么都愿意妥协,她爱他,所以,她妥协了,并没有为了那件事大闹,甚至为了他此时的承诺,她决定翻过这一页。
裴锦弦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来了解他的妻子,令他神迷的妻子,音色温柔了些,“明天才有航线,要不然明天坐自己的飞机回去吧。”
他不是不想送她,只是申家电话来得突然,马上要走,申请航线也不可能马上就有,只能订航班,其实他想给她最好的,哪怕是出行,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申青摇了摇头,“算了,我是家里催得急,双休我就过来。”
“我过去也行。礼拜五我就订时间。”
“好。”
明明已经是结婚四年的夫妻了,却在机场这种地方黏乎得像刚入爱旅的恋人。
申青舍不得离开,比任何一次的感觉都要强烈,明明海城有她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她却想呆在南方,呆在一座只住过四年的宅子里。
因为那里有她的丈夫。
候鸟飞多远也想着南方?如今,她到底是哪个城市的候鸟?
裴锦弦低声道,“阿青,家里的事处理好,可以聘请优秀的管理者来帮助你的哥哥们,我希望你可以快些回到G城,和我在一起。”
申青点头,“我知道,但是你也明白,现在申家的情况就算请人,也没有那么快让我放手。”
他知道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这是在为难她,连他自己都做不到不管裴家的事,如今却提如这样过份的要求,最终他只能长叹一声,“阿青,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也很需要你。”
身边是陌生的过客来来往往,耳边是机场的广播枯燥又繁冗,可是他抱着她时,一句话便把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虚化了,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嗯,我会快一点,把申家的事,交给哥哥们,这些,都是他们该承担,面对的。”
申青一直都微笑着,甜蜜的微笑着,连进安检口向她的丈夫挥手告别时,也面带着微笑,走向登机口,再转身时,再也看不到他,手机响起来,是他打来的,他说他还在机场,等着她航班起飞了再走,反正公司里有人管着,他也无事可做,他们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她一直微笑着,说话的声音里,都是暖暖的风透过听筒,吹进他的耳心里。
然而挂了电话,她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心里嗔骂着,这个男人,坏的时候让她哭,对她好起来的时候,也是让她哭的份,这辈子丢人的样子都是拜他所赐,她算是死在他手上了。
死就死吧,给个墓,立个碑,也是归宿了。
脸上还挂着泪水,然而她却又弯起了嘴角……
回到海城的申青,忙得快要飞起来,把她和裴锦弦没有离婚的事情跟家里一说,时间长了,大家慢慢的也接受了。
申磊是申青的二哥,一直跟着申青,申青逼着他接手申家的产业。
申磊野心和抱负都不及申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家族里所有的事务都一一揽过来,让他觉得压力很大,所以又逼着老四申建也加入这个行列。
申青也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格,就像裴家,裴锦宣的爱好也不在赚钱上,但也不能说他就不优秀,只是优秀的领域不同而已。
其实他的几个哥哥,都不太适合做生意,心理承受力太差,经不起风险突来时的袭击,容易自乱阵脚。可是没办法,申家的事必须要交到几个哥哥手上,这也是二婶三婶的心愿。
申凯谋算着他的江山,D市市长涉黑被牵连,有秘辛传出,他的调令已经有了眉目,D市市长,就要换人。
裴锦弦一步步给白津林布着陷阱,不焦不躁的下着自己的那盘棋。
几乎每一个都全心全力的扑在自己的事业上,无暇分身。
申青裴锦弦依然做着周末夫妻,吵闹少了,只是一见面就甘柴猎火,顾不得抱怨,唯有想念。
申青是有愧的,才做了裴家的主母,可一切事务都不能亲力亲为,诸多事项都是裴海代劳,但裴海却说让她先处理好申家的事。申家好了,她才会做到无后顾之忧,她心存感激。
四月,转暖。
申凯调往D市,申青花更多时间用在走动关系上,公司的业务渐渐脱手,转移给申磊和申建。通讯公司的新产品正在测试,困难很多。
但申青总觉得办法总比困难多。而虽是宠爱她,却安逸惯了的哥哥们都认为她这是纸上谈兵,根本不明白这其中的苦楚。
兄妹之间,慢慢的因为事业,发生了分歧。
申青只得两头兼顾,很多看着走上正轨的交接,慢慢的又回到了原点,她狠不了心把一堆烂摊子扔下,这也让明明看到了希望却又突然将夫妻生活打回原形的裴锦弦心生不悦。
夜
申青回到申家老宅,她习惯和爷爷一起住,而且因为二叔三叔去世的事情,她也感觉到爷爷需要更多的关怀和照顾。
打了电话叫几个哥哥到老宅吃饭,便抱着雪球去洗澡。
雪球长大了好多,看起来越肉/-团了,申青搓着雪球身上的泡泡,呵呵的笑,“你爹地还说要给你减肥,你这个懒货,这肥可怎么减得下去?我告诉你哦,你爹地要是嫌弃你胖,你可别难过,谁叫你既不对美食加以克制,又懒得不想锻炼?”
雪球“哼嗯”的呜叫了几声,偏过头去,玩起了冷艳高贵。
“哟,还对妈咪不满意罗?”
“喂,雪球,妈咪告诉你,这不是打击你,妈咪跟你爹地是不同的,妈咪比他实在,有什么说什么,这叫忠言逆耳,不好听是不好听,但都是为你好。”
雪球一转身,屁股对着申青。
申青噗哧噗哧的笑着,伸手去帮雪球挠脖子,讨好它,“好啦好啦,我们家雪球最漂亮啦,粉满美,根本就不胖,雪球也根本不是懒货,只是觉得睡眠很重要,那是美容觉。”
等雪球又转过身来让申青洗澡的时候,申青笑着嘟囔道,“哟,还跟你爹一样,傲娇货。”
申青把雪球的毛吹干,打理好,抱到主楼去,便看见申磊和申建正跟申老爷子聊着天。
没有人会把悲伤随时都挂在脸上,偶有笑声传来,申青把雪球放在地上,走过去。
雪球跟在申青脚边,申青才坐在沙发上,雪球便跳到沙发上,挨在她旁边坐下来,头一偏,倒在她腿上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