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深宅大院,明面上和睦,暗地里却是暗涌波涛,子嗣的事情说来是喜事,但却也很敏感。汪凤鸣因为申青上次流产的事分外小心谨慎,对叶筱更是千叮万嘱,怀孕期间最好哪里也不要去,就在翠竹轩里住着,外面谁谁谁请吃饭,也不要去,安安份份的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二房的人天天围着叶筱转,个个都讨好汪凤鸣说,“二少奶奶怀的肯定是儿子!”
汪凤鸣越听越开心。
没人有空关心申家和申青受伤的事,裴锦弦反而落得一身轻松自在。
申青把最近与申凯相关的事,告诉了裴锦弦,裴锦弦起初的情绪是抵触的,他觉得那个女人死了活该,没有碎尸万段就算好,但申青把子弹的照片给他看了,并按照申凯的话一一解说之后,裴锦弦沉默下来……
怪不得那时候,申凯说要自己动手!
自从申裴两家联姻解体后,申凯是绝不会主动跟裴锦弦聊工作的,“大哥是下定决心要去D市吗?”
申青点头,“嗯,任何人也劝不了!爷爷说要跟他断绝关系,他昨天晚上下班回来就拿了协议书。”
裴锦弦一惊,居然这么较真?申凯骨子里是这样的人?
申青叹了一声,“我哥从来没有这么拧过。”
“你什么看法?”
“我现在能有什么看法?只能让他去。”申青低下头,想了好一阵,才抬头看向裴锦弦,“锦弦,我哥当时去交换人质的时候,没有穿防弹衣你知道吗?我才知道。”
“当时我的心思全在医院,是我疏忽了。”
“哎,你说他当时什么心态?”申青知道自己离申凯的心越来越远了,她不再了解他了……
“不知道,大哥现在调往D市的准备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庄亦辰和江钊那边都在帮忙。”
“可如果平级调动,就要挤走现在的市长,这很难啊。”
“是很难,但是他最近好象处理得很顺利。”
“大哥找江钊和庄亦辰,为什么不跟我说?”申家人反对他和申青在一起,但是申凯却睁只眼闭只眼,他对申凯的看法是不一样的。只是现在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感觉不好。
“他说,不想把裴家扯进来。”申青抬头看着裴锦弦,“我哥有他的城府,D市市长现在已经有些不稳了,一个月吧,说不定不要一个月,D市的市长应该就会下来了……”
裴锦弦的手机这时候响了起来,申青指了指,让他接,电话是裴宅打来的,裴锦弦接起来,“喂,爷爷,嗯,啊?时间过得好快!好好,我明天一定去参加锦枫的定婚典礼,好,好!我会的。”
裴锦枫的订婚宴,裴锦弦是一定要参加的,就算借口出差在外,这个礼数自是不能少的。
申青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裴锦弦天天守着她,表面上大义凛然,心底依旧会有些小自私,比如嘴上说的是,“你一定要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锦枫订婚,当大哥的哪能匆匆赶去只吃一顿饭?肯定要帮着张罗,虽然不用做什么具体的事,但是你在那里,就是一个门面,锦枫也会有面子,别人也会觉得裴家和睦。”
说了一大堆通情达理的话,心里还是有些埋怨为什么她还没有出院,爱人就要离开她。
不过这种负面情绪只是小小的一瞬,她并不担心裴锦弦去参加裴锦枫的订婚宴,她只是担心白珊。
“锦弦,手机能不能随时带在身边,怕找不到你……”这个话已经在她的心里盘旋了好多天,低低的压载心头,像深灰的乌云,虽然她还是给自己催眠,让自己相信裴锦弦没有碰过白珊,但白珊可以接他的电话,又算什么?
裴锦弦一直坐在病床前,看着申青,她头发披着,穿着淡蓝细条纹的病服,现在能坐了,精神也好了很多,最近养伤,反倒养得比前段时间胖了些,下巴也不似以前那么尖了,可爱了好多。
她也有怕找不到他的时候,心底不禁一喜,适时眼底都软软的有了宠溺的眸光,伸手搭在她的头上,顺着发丝抚下,大掌托住颈侧的时候,抬指摸着她的耳朵,那里有个耳洞,可以挂上各式的耳坠子,耀眼的钻石若是挂在她的耳垂上,熠熠生光,却也盖不住她的光芒,情不自禁的将脸靠过去,贴在她的脸上,“放心,每天都会给你电话,每天都会等你电话……”
申青微叹一声,她真是没得救了。
居然会这样,他把两句话一说,她都不敢再追问什么,怕破坏他两句话的美感。
虽然不愿意破坏这个美感,但他们之间的美感,还是因为第三个人闯入,给破坏了。
韩继礼很少在申青面前带有愠色,可这次,他冲进申青病房的时候,怒意直达眼底!站在她的床头,一眼也不看在场的裴锦弦,而是将盛怒的眸光紧紧锁住申青。
裴锦弦心下微沉,却面不改色。
“申小五!”韩继礼本是阳光花样的男子,多日不见,眸底暗幽灰沉,有一种积劳成疾的错觉,他的声厉色怒,惊了申青一下,“继礼?”
韩继礼待申青,并不像从前那般亲密,连说话的声音,眼神,皆是如此,甚至在订婚之后,从来不给申青打电话,但当他从申家人的口中听到申青受伤住院的消息后,他只感觉到大脑全都被炸平了,寸草不生的感觉,无法控制的就跑来了医院,医院却怎么也不肯透露她的伤势,这更让他确定,她伤得很重!“为什么不跟我说?!”
申青一时没有适应过来,“啊?”
韩继礼被申青的迟钝气得快要咆哮了!“你受了伤!住了院!为什么不跟我说?!”
裴锦弦并非心胸宽广的男人,所以,他认为把韩继礼“请”出去的事即便做出来,也不会不觉得丢人,他缓缓的站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浅淡的笑意,看着并不看他的韩继礼,“韩少爷,你不觉得医院这种地方,不适合用这样的分贝说话吗?”
韩继礼倏尔一转头,对裴锦弦的态度是极不友好的,“裴锦弦!你居然让小青青受伤!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你这种男人怎么配站在她身边,怎么还有脸站在这个房间里!”
“韩继礼!”
“继礼!”
裴锦弦和申青异口同声,却是不同的情绪。
裴锦弦本就自责,但是他自责,他心疼,都是他的事,任何人都可以指责他,说他做得不够好,但是谁都可以,偏偏申青的前未婚夫不可以!这个前未婚夫已经结婚了还一副根本不愿意放手的样子,更是不允许!
申青担心裴锦弦会生气,等会又要闹得不可开交,哪知她方才喊声太大,太过激动,一下子扯得伤口蓦地一疼,卡在嗓子眼上一个“你”字说完后,愣是再也接不了下一句。
裴锦弦照顾申青多日,瞬间便听出了她的声音不对,马上摁了护士铃,扶着她躺下去!
“小青青!”韩继礼奔到裴锦弦对面去扶申青,“疼了是不是?”
他声音软了很多,活像在呵护一个宝贝。
裴锦弦头皮一阵针扎刺戳,替申青掖好被角,一把扯开韩继礼的手,“韩继礼,你马上从这个房间出去!”
“要出去是你出去!”
“你们别吵了!”申青闭着眼睛,不耐烦的虚力说话。
护士这时候急急跑进来,要检查申青的伤口,自然是掀衣察看的,裴锦弦绕到床的另外一边,伸手扣住韩继礼的肩就把他往外拖拽了出去。
韩继礼甫一出了病房门走到走道尽头,抬起拳头就往裴锦弦肩膀上砸了一拳!
裴锦弦并不是吃闷亏的主,这一拳打得那叫暗算,但他并没有吱声,省得被病房里的女人听见,韩继礼是想挣脱他的束缚才打了他的肩膀,他却抬起拳头,狠狠的打在了韩继礼的脸上!
心里呸了一声!
申青曾经说过韩继礼长得好看!好看?长得好看怎么了?长得好看当饭吃吗?那明天就顶着一张冰袋都敷不了的瘀青的脸去当饭吃好了!
裴锦弦用一种好胜的心理,强行的压住自己内心那种嫉妒,死都不承认自己是赤-裸裸的嫉妒!他才不会嫉妒一个男人的皮相!他不屑!
韩继礼根本不知道裴锦弦居然会打他的脸!再想反击,对方已经严阵已待的防范他了!
两人僵持!
“韩继礼,阿青有没有受伤,都有我在那里照顾着,你算什么?我才是他的男人!我劝你一天到晚的少打她的主意,挺没劲的,知道吗?”
“裴锦弦,你自己跟别的女人结了婚,难道要小青青当你一辈子的地下清人?她是千金小姐,你怎么会卑鄙龌龊成这样?你居然这样委屈她!我不用打阿青的主意,你看着吧,以她的性格迟早会受不了,会离开你!”
裴锦弦冷冷的睨着韩继礼,韩继礼亦是如此……
裴锦弦原本是打算晚上回到G城,第二天帮着应酬订婚宴上的客人,哪知下午教韩继礼一闹,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愣是到了第二天一早,才坐上飞机回G城。
飞机上,他闭着眼睛,一直想着昨夜申青没睡的时候跟他说的话。
那时候申青躺在床-上,床很大,他几乎天天跟她睡在一起,侧躺在她旁边,对着她,装成没事的人一样问,“阿青,你跟韩继礼小的时候在一起读书的吗?”
申青不想理他,只是白他一眼,他又耸了耸肩,“你说说嘛,我又不会为了他生气,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小时候的生活。”
“嗯,一起读书。”
“说点你们小时候的趣事,打发打发时间吧。”
“你要听?”
“听啊,好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