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并不是如此理直气壮的偏科生裴芸,虽然暑假并没有玩得特别凶,还是放松了不少警惕。苏北北退后了六名,但是数理化依旧全满,语文和外语也是高分拿下,而裴芸却是实打实的退到了班级四十名,年级一百名后。
对于一个生活在极其重视成绩的家庭里的学生来说,简直人间惨剧。
“别提了,我妈已经在考虑周末给我找补习班了。”裴芸一脸菜色,”我可才高一!”
“这么严重?”
“是真的!我妈有个熟人,专门联系这种补习班。高一到高三都有!还说要把我哥也给弄去补习呢!”
“你哥还用补习啊?”苏北北挑眉。
“是吧?我也这么想,”裴芸撇嘴,”不过我妈说,早点补习就是早点占便宜,就算将来比人家多考一分那也是赚了。”
说完用头磕桌子,一脸的生无可恋。
就高考的形式来说,还真是这个道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就能压死成千上万的人。
苏北北只得摸摸她的狗头:”没事,这三年过去了就好了。”
“初中的时候,老师还说考完中考就解脱了呢!”裴芸翻白眼,”话说,你想好学文还是学理了吗?”
“想好了啊,”苏北北点头,”学理科。”
“果然啊……”裴芸叹气,”那我怎么办呀?”
……少女,就你那数理化成绩,别想不开了。
“北北你就好了,成绩这么好,选哪科都没问题。”裴芸咬着书角,羡慕的说,”我要是像你这样聪明,理科学得那么好,我也学理了。”
苏北北觉得需要纠正一下这个说法。
“我不是因为理科成绩好就选理科的哦!”她认真的说,”我是因为早就决定要学理科了,所以才会努力学习理科的。当然,也有那么一点天赋加成的原因就是了。”
“哦对,”裴芸想起来了,”你好像以前说过,早就决定好要干什么之类的。”
苏北北点头。
“那你要干什么啊?你的理想是什么?”
“生物科学家。”苏北北认真的说。
“……噗!”
这是一个很大的”未来”,苏北北有一瞬间其实已经作好了被裴芸嘲笑的准备了。然而这声喷笑却并不是裴芸发出的。苏北北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同学——话说,这是谁来着?
深知自家女神不记人的毛病,裴芸悄声补充:”李勤,咱班副班长。”
苏北北”哦”了一声,继续说:”我初中就开始研究这方面的东西了。大学选择首都大也是因为它们的生科院研究所很出名。”
“研究所?是读研究生的那个吗?”
“对。”
“所以你不仅连大学想好了,连研究生考哪里都想好了?”
“对啊。”
裴芸呆了一会儿,吐槽自己:
“……忽然觉得我真是个没有梦想的人。”
苏北北笑了起来:”放心亲爱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裴芸依旧没有被安慰到。她受苏北北影响已久,早已明白目标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然而他们这一辈学生,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都是”读书,考试,上名校”,至于将来干什么,有什么目标,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
苏北北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还早呢,慢慢想,想到一个就记下来。记得多了,最后总能选出来的。”
旁边的李勤除了最早那个”噗”之外,一言不发的在旁边听完了全程。苏北北没有理她,她也没有加入谈话。
苏北北瞄了她一眼,也没怎么注意——她一向不怎么注意同学。就像小伙伴初中高中大学几乎都没什么好朋友一样。苏北北就把这点当做她的个性标签,不必更改了。
然而中午的时候,她却不得不来找这位没记住脸和名字的同学请假。
苏奶奶出去逛街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下来,进医院了。
很多人都不知道,大多数老年人的死亡,起初都是因为摔倒。
比起疾病,这种意外对于身体急速衰老的老人家,更加危险,也更加致命。苏北北赶到医院的时候,一群将苏奶奶送到医院的人还没有完全散去。这时候”碰瓷”的人不多,也不太会出现车祸现场送人去医院结果被当做肇事者的事情。因此,也没有人觉得做好事有什么需要逃的。
保姆程阿姨此刻正坐在床头,不疾不徐的给苏奶奶削苹果。一边陪老人聊天,消解老人紧张的情绪。
然而看到苏北北急匆匆赶来的身影,老人家的情绪明显更紧张了。
“北北,你怎么来了?”苏奶奶记得跟什么似的,”我没有大事,就是摔了一跤,不碍事。你还要学习呢,跑回来做什么……”
苏奶奶絮絮叨叨,苏北北含笑听了。
“嗯,我知道您没事,就是不放心,回来看看。”她说着,把书包放到旁边的板凳上,”程阿姨,谢谢您了。”
“没、没有。”程阿姨手足无措,她跟苏北北接触不多,只知道这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现在反而不知道怎么相处。
刚刚在外面,苏北北已经询问过主治医生了。苏奶奶这次摔断了腿,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苏奶奶年纪大,短时间内绝好不了。虽然也能叫程阿姨来看着,但是苏北北却不是特别放心。至少前一段时间,她还是需要常来医院的。
苏北北就这样过上了学校→医院→家里的生活。
本来就够紧张的学习时间,加上苏奶奶的住院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好在前期赚的钱还够用,不用担心医疗费问题。苏北北还偷偷给医生私底下塞了钱,希望对苏奶奶多照顾照顾。
一月初,大冬天。这一年的春节特别冷。苏北北裹着寒风提着饭盒去医院给苏奶奶送饭,还带上了煤球——她已经好久没有跟煤球一起玩了。苏奶奶也想它想得紧。
苏奶奶的病房,其他的人都已经出院,又因为有金钱开路,医院的人对于他们带着一条大狗的事情都睁一眼闭一眼。
苏北北就这样看着这条威武雄壮的土狗,对着苏奶奶呜呜呜的又哭又叫,用已经不算小只的躯体撒娇。更诡异的是,苏奶奶一声一声的”煤球诶煤球哟””辛苦你了哟煤球”,叫得苏北北鸡皮疙瘩都起了好几层了!
苏奶奶的情况越来越好。苏北北也终于能够渐渐放手,把照顾她的事情全部交给程阿姨,不用这么累了。
送完饭,收拾好东西,苏北北带着煤球回家。一路上寒风凛冽,苏北北牵着煤球慢慢的走在街上。煤球已经很大只,看上去特别威风,两眼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只要不是在苏北北和苏奶奶面前,它都是十分稳重的。
今天是周日,苏北北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去学校,难得可以放慢节奏,便决定带着煤球散步回家。
她在路边买了两个玉米棒,一个自己啃,一个喂煤球,一人一狗一边吃一边往家里走。正要过马路的时候,苏北北的视线凝在了对面的一对男女身上。
熟悉的街景,熟悉的人,熟悉的动作。
穿着羽绒服的男孩子,背着那个黑色的双肩包,从容的走着,旁边的女孩子穿着带跟长靴,膝上两公分的长款羽绒服,玫红色的护耳映衬得小脸更加红晕有光泽。她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话题,眉眼间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苏北北有一瞬间就这样定格在路边。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捉奸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