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亭轩里，银鸽也送来了一对玉瓶。

“娘娘说了，你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只要孩子平安落地，就给你封位份。”

至于什么位份，自然是要看孩子的性别。皇子高一点，公主矮一点。

“多谢娘娘惦记，奴婢一定听从嬷嬷的指点，好好调理自己。”

任由柳宫人跪了一半，银鸽才拦住她。

“你现在身子重要，快别多礼了。想来皇后娘娘也不会介意的。”

宫里又要多一位皇嗣，自然是开心的事。两边都笑得很高兴，送了赏，银鸽也得了一份柳宫人“劳您跑一趟”的谢礼。起身便打算回宫。不想却被柳氏拉住。

“奴婢听到一个消息，不知该不该说。”

其实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是金燕，也就是戚良使。

自她怀孕以后，在自己殿里折腾得狗嫌猫厌的，久而久之，也没什么人愿意去触她霉头，留她一人静静装哔。

不太喜欢孤芳自赏的戚良使便有了时间学着皇后娘娘四处蹦跶，反正给她伺候妊娠的嬷嬷也说了，让她得空走动走动，到时比较好生。

这日春风微暖，金燕挺着肚子在宫里散步。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心血来潮拐进了旁边的支路里。

这是一条相对幽僻的小路，平日里只有宫女们才会用。走在这条小路上，金燕追忆着作为宫女时自己受的委屈，又对比着如今的锦衣玉食，顺便展望了未来的荣华富贵。顿觉人生美好，十分满足。

然后她就听到了宫墙后面几个宫女的对话。

宫墙并不薄，而且小路也很宽，宫女的声音也很轻，严重的回声让金燕听得断断续续。起初她还没有在意，几步之后却听见了几个关键词。

“……上元节……失踪……尚宫局……”

金燕猛然停下脚步！多年宫中生活的经验告诉她，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也很有用！

“……杏儿……朱嬷嬷……儿子……常在一起……”

声音越来越远，内容也越来越模糊。金燕听了几个词，脑子里一阵模糊。

尚宫局的杏儿？朱嬷嬷的儿子？常在一起？

什么意思？

戚良使喃喃自语了快一刻钟才将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那个尚宫局失踪的杏儿，出事前跟朱嬷嬷的儿子交好！

……可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戚良使的脑子本来就不聪明，又没有人辅佐提点，再加上一孕傻三年的buff加成，即使知道了这事儿，也意识到这个情报的重要，却没有办法查证使用。

然而戚良使的秋水殿，却不是个油泼不进的地方，甚至用柳小溪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个筛子”。因此陪同戚良使一起散步的宫人，当天下午就把她喃喃自语的话传到了望亭轩。

戚良使没有智囊提点，可她柳小溪有啊！宫嬷嬷可算是尚宫局中人，一说杏儿朱嬷嬷儿子的字眼，她的脑子快得甩戚良使几条街。立刻就联想到了其中的关联。再加上就她平日在尚宫局观察所得，自然也意识到了杏儿跟朱嬷嬷交往甚密。

然而柳宫人能够告诉银鸽的，也就只有这点消息了。

银鸽立刻把这件事禀报给了顾彤彤。

“朱嬷嬷有儿子？”

作为第一心腹，回报皇后之前，银鸽自然使人打听清楚了情况：

“朱嬷嬷老家亲人都不在了，这个是她收养的弃婴，从小腿脚残疾。”银鸽道，“据说对朱嬷嬷十分孝顺，这些年，就为了给他治腿，朱嬷嬷从宫中获取的财物都送到宫外给了他。”

薛吟月，朱嬷嬷，杏儿，还有朱嬷嬷的儿子。

上元节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朱嬷嬷再一次帮助薛吟月，让她“印象深刻”的出现在皇帝面前。杏儿或许是为了自由，或许是跟朱嬷嬷的儿子有私，参与了这次行动，并且在结束后“消失”在众人眼前。

“……查。”

皇后只说了一个“查”字，也不知道是查杏儿还是查朱嬷嬷还是查她儿子，但是无论哪一个，都十分难办。银鸽却不敢耽搁，立刻应了下来。

然而顾彤彤的意思当然是让她去查朱嬷嬷，至于她儿子，宫外银鸽鞭长莫及，最好是由顾嘉安出手，不过如今有了一个常常来玉宁宫白吃白喝的梁上君子，不用白不用。

梁石查起来，当然比银鸽快得多。

“那老女人的儿子叫朱大壮，本来是个瘸子，住在铁锁巷，以卖豆花为生。”他占据顾彤彤的贵妃榻，一颗一颗的往自己嘴里丢着御膳房新敬的鱼皮花生（顾彤彤苏出来的产物），“但是一年前，他的腿忽然好了。从此豆花也不卖了，成天跟街边的混混在家里吃肉喝酒，因为舍得散财，似乎颇有人缘。手下也多了几个驱使的小弟。”

“那他如今靠什么营生？”

“没有营生。”梁石摇头，“说是哪个老家亲戚以前受过他家恩惠，如今富贵了，给他捎了一笔花销。”

骗鬼！

顾彤彤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的梁石，显然自觉长了脑子的两人都不相信这个说法。

“薛氏给的吧？”

当然是薛吟月。

银鸽查过来的东西少得可怜：朱嬷嬷自从被贬到浣衣局，一直深居简出。只有每个月都会有一日，托一个小太监给在宫外的儿子送些银钱。

银钱数目并不知道，但是一定不小。因为目击的人确认，那小太监并没有携带显眼的东西外出。也就是说，朱嬷嬷给的东西，外人轻易看不出来。

轻易看不出来的钱是什么？只能是银票。

不过现在才刚送过，只能等下月收网了。

就在银鸽守株待兔，等着朱嬷嬷一行人自投罗网的时候。后宫也热闹了起来。先是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李容华，忽然诊出有孕，惊爆一地眼球。然后是心慌意乱的薛七子，在朝霞殿为陛下跳舞的时候摔了一跤，生生跌掉了两个月的身孕。

薛七子又哭又闹，最后躺在床上发呆。其貌之美，盈盈弱质，皇帝大为怜爱，命人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薛七子倒霉，后宫多有拍手称快的。拍得最明显的，自然就是唐充衣。

虽然太后不说，但是后宫的人也看得出来，对于这次小产，太后是十分不高兴的。老人家的想法，虽然取悦皇帝是宫妃的第一要务，但是子嗣同样很重要！薛七子竟然连自己身体不对都没发现，怀着孩子还跑去跳舞！简直不知所谓！

大概是因为太后的心思，唐充衣被推到了皇帝面前。反正最近宫里怀孕的待产的不少，皇后做了顺水人情，让唐充衣把皇帝给包了月。每日皇帝晚饭在朝霞殿吃，夜里去唐充衣那里睡。

薛七子只郁郁了几天，就被这种撕破脸的行为给挑起了斗志--皇帝在朝霞殿里情话绵绵的时候，总有太后/皇后/唐充衣派人来提醒他，该去唐充衣的紫兰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