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德帝一剑削去赵初的发冠,赵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眸中有慌乱的光芒在跳跃着。
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好多事要做。
“陛下,臣妾求求你,求你放过赵侯爷!”云小妹膝盖处的裙裳早已擦破,她爬过去,用手握住昌德帝手中的剑,用尽自己的内力将其震碎。
昌德帝诧异地看着她流淌出鲜血的双手,以及掉落在地上的碎片。
在他身侧的大内高手立即围了上来,“陛下,云嫔娘娘武功路数不一般,需不需要由属下将她擒拿?”
昌德帝的眸光微凝,他看着云小妹,看了一会,复又闭上眼睛,吐出几个字,“先将赵侯爷碎尸万段!”
赵初一听到碎尸万段,掌心在瞬间便凝聚了一道罡风。
可是,在下一瞬,他又想到,若是真使出了玉指冰弦,那真的是一线生机都没有了。
“小妹,你救救我!”赵初抓住云小妹的衣袖,神情恳切。
云小妹的眼中溢出一股冰凉,她也不知,赵初现在是真心还是假意。
即便如此,她还是卖力地扯住昌德帝的衣袍。
昌德帝见她这个时候都护着这个负心汉,怒火中烧,命令道:“将云嫔先绑起来!”
而几个侍卫犹疑地接近云小妹,都被她身上所散发的冰寒气息所震慑,几根晶莹剔透的冰针已出现在她的指尖。
不多时,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去点住了她的穴道,让她无法动弹。
“陛下,你的人都是这么没用的吗?”顾时引挥挥手,让点穴的一个暗卫退了下去,“莫非陛下对她真是不舍?”
昌德帝的眼眸一黯,随即,他又让侍卫递来一把由玄铁锻造的剑,往赵初的方向挥去。
赵初惊恐地后退,被点了穴的云小妹眨着双眼,心急如焚。
“小妹……”赵初再给她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然后,昌德帝的一剑几要刺到他的身上。
情急之下,赵初将云小妹往自己面前拉过。
只见一大口血从云小妹的口中喷溅而出,昌德帝的那把剑刺中的正是云小妹的心口。
冯兮和微蹙眉,顾时引抬起手,用宽大的衣袖替她挡住飞溅过来的鲜血。
“云嫔!”昌德帝扔下剑,微微躬身,去探视她的情况。
云小妹的身子瘫软在赵初的怀中,眸中尽是哀色。
方才,赵初将她拉过来挡箭时,天知道,她的心有多痛。
他难道不知,她亦是在冲破穴道,想要为他挡箭。
“侯爷,你……你喜欢过我吗?”云小妹哽咽着,终是问出了这句话。
“云嫔娘娘,你在说些什么?微臣怎么敢喜欢后宫的嫔妃!”赵初却是受到了万分惊吓,他的手从云小妹的身上缩回,抬起来一看时,上面沾满了血。
云小妹被他甩到地上,唇边泛出一丝苦笑。
当初,她就该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只是,她自己一直执迷不悟。
“那侯爷,你还记得我们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吗?”须臾,云小妹气若游丝,又甚是不甘心地问道:“当我把未成形的胎儿放在襁褓里,送到侯府门前,你见到它之后,有没有产生一丝来自于父亲的怜悯?”
孩子?昌德帝目中隐有一簇簇火苗在燃烧,这两个人,不仅过去有一段旧情,竟然还早已珠胎暗结。
赵初觉察到昌德帝的愤怒,皱眉道:“云嫔娘娘,你又胡说了,我们哪来的孩子?”
他心里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没有错,那像团肉一样的东西,怎么还能被她称之为一个孩子。
况且,是她自己把胎儿取出来的,他又没做什么,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云小妹的心彻底凉透,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他抱有幻想。
她的气息已越来越弱,昌德帝徐徐转过双眸,瞪着赵初。
“小妹,你不要死!”赵初慌了神,过去不断地摇晃着她的身躯。
云小妹以为他终于要在她临死前,说些令她开心的话了。
岂料,赵初用哀求的语声说道:“小妹,你再帮我求求情好不好?”
她要是死了,那他的性命怎么办?
云小妹眼角有一颗晶莹的泪水滴下,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荒芜。
罢了罢了,让他活下去,就当为了不给自己在人世留下遗憾。
“陛下……”云小妹颤着声音,朝昌德帝伸出手,“臣妾自知有错,可念在臣妾服侍你多日的份上,能否同意臣妾最后一个请求?”
昌德帝的面色略有缓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云小妹,眼中划过一丝哀婉。
“你是想让朕留他一命吧?朕可以答应你。”
云小妹这才松了一口气,手无力地垂下,“谢谢……”
说罢,她转眸看了赵初最后一眼,缓缓阖上了双眼。
在她的唇边,浮现出舒适的笑容,她的脑海中,渐渐地出现一片烂漫的桃花林,一位青衣落落的公子就站在桃花林中,恍若那年在山寺中,初见他时那般。
昌德帝暗自叹息,让人将云小妹的尸首先移到一侧,待他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再想想,如何将她发葬。
按嫔妃之礼下葬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也不会让一位红杏出墙的嫔妃葬入皇陵。
张德妃的面上带着悲恸之色,而她的手指在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手腕间的玉镯,心中欢喜的很,今日,非但,赵贵妃再也无法回到深宫,连云小妹也去了。
那在这个后宫之中,呼风唤雨的人不就是她了么?
昌德帝这么多年,不封新后没有关系,等它日,顾锦年登上大宝,她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太后。
冯兮和见云小妹的尸身被挪走,眸色略深,她想起前世的自己,貌似也是为了一个男人,甘愿付出一切,可到头来,却是遍体鳞伤。
顾时引感觉到她的异样,好奇地转头,她便收起神色。
得了昌德帝的应诺,赵初才敢胆怯地抬起头,只是,昌德帝却泠然道:“虽然,朕答应她,保下你的一条命,但是,活罪难逃。”
说罢,他便让人取了枷锁过来,赵初的瞳孔一缩,刚欲开口,却听得冯兮和说道:“陛下,赵侯爷的武功底子可不深,为了避免他伤到人,还是先将他的全身筋脉挑断为好。”
不待昌德帝说话,顾时引已然喝道:“顾准!”
顾准立即从窗户里蹿进来,他最喜欢的就是挑人筋骨之类的事,经验丰富。
因此,他带了其他几名护卫一起,已最快的速度将赵初的束缚住,把赵初全身的筋脉给挑了去。
赵初的额上冷汗涔涔,一声声嚎叫不断溢出。
昌德帝见状,也就将赵初交给顾时引跟冯兮和处置。
顾时引修长的手指轻点下颌,思忖片刻,便问冯兮和:“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冯兮和摸了摸下巴,眸中闪过一道道寒芒。
继而,她对顾准勾了勾手指,把顾准叫到跟前来,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后,顾准就把赵初拖走了。
“都回去吧。就说云嫔感染了风寒,突然过世。”昌德帝见事情已然告罄,就打算将今日之事,隐瞒起来。
“儿臣告辞。”顾锦城拱了拱手,便从容不迫地转动起轮椅来。
冯兮和望着顾锦城的背影,眸光微漾。
随后,昌德帝欲要起身,就见匆匆拄着拐杖前来的赵老太。
就在刚才,赵老太眼见着赵初被拖曳出去,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陛下,初儿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就由老身来替他赎罪!”她将拐杖放置一边,徐徐跪了下去。
虽然她的心思没怎么放在赵家,可若是没了赵家,她在金陵城就无避身之地。如今,赵家的子孙,成器的没有几个,她已经不指望其他人。
因此,赵初不能有事。
昌德帝眉宇间的愁云更甚,他看了看顾时引,问道:“子裕,这赵老太太都亲自求情了,你看如何?”
顾时引的眼睛一眯,“既然赵老太太来求情,那就把赵侯爷放了。”
说着,他又侧头道:“兮和,你没意见吧?”
冯兮和浅笑道:“我听王爷的。”
顾时引就真的让顾准把人放了,让赵初由人背着,随赵老太回去。
然而,她的前脚刚一挪动,后脚便骤然停下。
只见一名小太监跑进来,跪伏道:“陛下,贵妃娘娘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昌德帝的脸上遍布阴霾,赵贵妃都被关押起来,明早就要被送走了,还能出什么事。
不过,他立刻想到,了缘大师和寂然大师在招魂时,指明了赵贵妃就是灾星的事,难道这灾星真的一晚上都不能留?
小太监颤抖着声音回道:“贵妃娘娘的身边,一直跟着一个男人……”
昌德帝一听,只觉胸口又是有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厥过去。
“男人?”顾时引打趣道:“原来这贵妃娘娘也给陛下戴了一顶绿帽子。”
这哪里是绿帽子的事,简直要比戴绿帽严重多了。小太监垂着头,想着该如何说。
张德妃适时道:“事关赵贵妃的声誉,你且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若是陛下冤枉了她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