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和小侯爷的身体,已经够让他焦头烂额了,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跟赵三少爷瞎耗。”
“赵夫人好些了么?”冯兮和又问道。
远影回忆了一下,即是说道:“荷姨娘说,大夫给赵夫人看过,说是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将伤口包扎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她卧病在榻的这段时间,荷姨娘就在她的身边侍疾,日日衣不解带地照料着她。”
冯兮和听罢,唇角微扬,说道:“赵夫人做为本小姐的表舅母,她在府里养伤,那本小姐自然也是要去的,顺便给她带去一份惊喜,再见一见荷姨娘。”
话落,远影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即刻着手去准备。
在一个阳光温煦的中午,冯兮和来到了赵家,直说了自己的来意。
由于赵夫人卧病在榻,门房就去问在赵夫人身边伺候着的荷姨娘。
得了荷姨娘的许可,门房才让冯兮和进来。
冯兮和跟千允走在赵宅中,避开了人多的地方,低调地行走着。
只见府中的下人们全都跟从前一样,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活,偶尔经过她们身侧的赵家小姐也如往常般嬉闹着。
“小姐,你说这赵老太太那晚一去不归,怎么也没见得武安侯府的人有出门找,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千允略是不解,便小声地在冯兮和耳边嘀咕。
冯兮和低着嗓音说:“谁让赵老太太平日里做事鬼鬼祟祟,经常莫名消失,一连数日都不见人影的时候。侯府的人谁都不敢问她的行踪,只当是这次也跟之前一样。”
“而且,大夫人和小侯爷的状况又不太乐观,谁也没有心思去管赵老太太。赵老太太平时一出现,总会叫人怕得慌,他们巴不得她不要出现才好。”
若是赵老太跟普通人家的老太太一样,没事就在佛堂上诵经拜佛,丫鬟婆子们时常照料着,行踪有个定数,那她半夜失踪的事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赵家的人再怎么说,也会告到昌德帝面前。
“只怪这府中人人都惧怕她,没有胆量,也不想去打探她的行踪。”千允喃喃地说道。
不多时,她们已经来到了赵夫人的卧房处。
赵夫人只着中衣,正倚靠在榻上,在她的后背处垫了一个靠枕。
荷姨娘殷勤地给她喂药,喂好药之后,小厨房又给送来午膳,荷姨娘也热情地为她布菜。
而赵夫人全程冷着一张脸,看向荷姨娘的眼中,多了一分猜忌。
在荷姨娘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肴到碗碟中时,她很是不客气地将筷子怒搁在碗上。
“哎呦,大夫人,有什么事,你交代我就好,可别气坏身子。”荷姨娘忙拿起帕子给赵夫人擦了擦溅到衣襟处的汤汁。
赵夫人斜睨了她一眼,不悦道:“我气坏身子,最得意的不该是某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黄鼠狼吗?”
“呦,大夫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就算有黄鼠狼,也断不敢将主意打到您头上啊。”荷姨娘一直保持着笑脸,替赵夫人拍打后背顺气。
“只怕不止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还快要把我踩下去。”赵夫人继续摆着脸色,冷嗤道:“我看,我还是将两条腿都迈进棺材,好顺了某些人的意。”
荷姨娘仍然没恼,将被赵夫人拂开的银质碗筷挪到一旁,交代下人们再去备新的。
她恭敬地奉承道:“大夫人明明会长命百岁,怎么净要说胡话。”
这时,伺候荷姨娘的小丫鬟跑进来,在她耳边细声禀道:“荷姨娘,有人要找你?”
荷姨娘当即会意,敛了神色,点点头。
赵夫人的面上更添愠色,只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一个丫鬟不小心折了老太太门前的海棠花,跟老太太院中的婆子们吵起来了。”荷姨娘嬉笑着重新为赵夫人布菜,说道:“大夫人,这点小事,还是等我服侍你用完膳再过去。”
这回,赵夫人没有说什么了,她沉默着用了膳,也眼睁睁地看着荷姨娘走人。
等荷姨娘走后,赵夫人一手重拍在桌面上。
翠环连忙上前,忧心地劝说:“大夫人,你莫要动怒,动怒伤身,有什么事交给奴婢去办就好。”
“我能不怒吗?”赵夫人没好气地说道:“我早就觉得荷姨娘居心不良,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就在刚才,金桂来跟我说,冯兮和又过来了,结果被荷姨娘给放进来。”
“冯兮和那丫头跟我们家早就是势同水火,她怎么会不知?之前,我还真以为她跟冯兮和闹得很僵,没想到,都不过是她用来迷惑我的招数。”
“现在,我有伤在身,她算是逮着机会了。在背后,还不知道是要怎么盘算去扳倒我这个大夫人。她这么多年的心思,我算是看透了。”
先前,赵初在提醒她提防荷姨娘,赵老太也提醒她,连刚出狱的云长依都遣人送信过来提醒。当时,她还觉得驾驭一个小小的妾不在话下,可如今,她已察觉荷姨娘似要脱离她的掌控。
翠环讶然,不由问道:“那要不要去告诉侯爷?”
赵夫人摇头,“侯爷本来就喜欢她,如今更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仅凭我三言两语,他如何能信。一个不成,反倒是认为我不够宽容大度,去寻一个妾的不是。”
接着,她垂目细思了一会,又说:“这样吧,你先跟紧她们两个,听听她们有何算计,然后,立马禀明我。”
“是。”翠环应声,而后,便迅速地步出了门外。
此时,荷姨娘小心翼翼地观望周遭的环境,然后,领了冯兮和到府中最偏远的一个小花园。
“冯大小姐请。”荷姨娘让冯兮和先坐,她自己再坐下。
她一来,就凑过去,开门见山地说道:“冯大小姐,你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冯兮和好整以暇地观赏起赵家小花园里的景致,似是心不在焉地说:“此处就是寒姨娘和赵三少爷经常幽会之地?”
荷姨娘愣了愣,继而,默认了。
前几日,赵夫人已让人将云浅寒跟赵臻过往的幽会都调查得清清楚楚,结果,气了个半死。
“果然是一个够隐蔽的地方。”冯兮和淡淡地一笑,她回过头说:“荷姨娘,自打赵三少爷和寒姨娘被发现后,侯爷不是对大夫人的印象也不好了,认为她教子无方么?”
“你何不趁此机会,牢牢地抓住侯爷的心。”
荷姨娘紧拧眉,焦虑地说:“话是这么说,可是,大夫人当了多年的主母,余威仍在,还差一点火候。”
冯兮和微一颔首,是在赞同她的话,不过,她的眼神只盯着眼前几处散发着幽香的凤仙花花圃,没有说话。
“冯大小姐,你不说话,到底是几个意思?”荷姨娘可着急了。
冯兮和指了指凤仙花花圃,说道:“你不是告诉我侯府的后院中,人员冗赘,都指望着公中的银两过日子,所需的花销一天比一天大,而公中的银两实则有限,难以应对那么多人员和那么多支出么?”
“那本小姐教你怎么将这棘手的问题解决了,若是能圆满解决,赵夫人尚在养伤中,想必,侯爷会将管家权暂交到你手上,那等赵夫人伤好,就算想挽回,也是回天乏力。”
“确是如此。”荷姨娘的一双眼睛放光,更急切地问:“不知冯大小姐有何高见?”
冯兮和招手,示意她再往前靠一点,接而,她细细地说道:“本小姐听到城南戚家的后院中,早已是各吃各饭了。他们家将各院交给选拨出来的老妈子负责,院中各种花草所衍生的进项,皆归那些老妈子所有。”
“如此一来,各方各院也都需要人手,不但省下了雇人来打理的开销,在省下发放给老妈子月例,不辞退闲杂人员的同时,还可以让府里的老妈子们积极踊跃地去照料好院里的花草,物尽其用。”
“而你们府中,至今都是雇花匠过来打理,这一进一出都是双倍的冤枉钱,还不如学一学戚家的那套。”
荷姨娘觉得她说的甚有道理,长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地望向凤仙花花圃,“是啊,这小花园的凤仙花可以做蔻丹,西苑的金银花能够入药,可以卖到药材铺去,后苑荷塘里也都成片的莲藕。”
“这些可都是宝。以往,没有去多加打理和利用,确是浪费了。”
“那姨娘你可得抓紧。”冯兮和笑了笑。
荷姨娘信心满满地起身,“多谢冯大小姐的指点,我打算去参照一下戚家的做法,趁大夫人伤未好之前,做出点实效出来。若是将来,侯府的管家权落到我手里,我必有重谢。”
话音落下,躲藏在假山石后的翠环皱了皱眉,她已经一句不落地将她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翠环将冯兮和跟荷姨娘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赵夫人。
赵夫人听罢,气不打一处来,她气急败坏地说道:“想不到,荷姨娘真早就跟冯兮和走到一块了,难怪她能大难不死,回来后,万事还都顺风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