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镶没想到欧阳铎这么快就恢复了理智,一时竟无话可说。
欧阳钟一直隐匿在人群中闭口不言,这会见欧阳镶愣在那不知如何反应,放在身侧的双手不禁紧攥成拳,脸上隐约闪过了一丝狰狞。
他朝欧阳镶冷冷看去,那头欧阳镶不经意的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身子不禁瑟缩了下。
想起之前商量好的,他冷冷道:“是么?那太子你怎么解释,这箭怎么就那么巧射中了七弟?”
欧阳铎一言不发,他能够猜得出来,这些人恐怕一早就将欧阳诚的尸体挪到了此处,之后又抛出一只猎物促使他射出了那箭。
他虽然不知道欧阳镶他们怎么知道他会走这条路,但不得不说,欧阳镶等人的计谋很成功。
这时不知谁突然惊呼了一声,道:“伤口变颜色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朝欧阳诚胸膛上的伤口看去,只见他的伤口竟是隐隐发黑。
诚和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立刻朝贴身太监吩咐道:“快!快去叫太医来!”
太监见这情景也有些慌了,连忙点点头转身就往营地跑。
太医听说欧阳诚出事了,也不敢耽搁,连忙带上药箱就没了命往树林深处跑,很快就赶来了,朝诚和帝和其他妃子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各位娘娘。”
他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诚和帝瞥了他一眼,道:“赶紧去看看,那箭上有什么古怪!”
“是!”太医应了声,便弯着腰走到欧阳诚面前蹲了下来,又站起身来。
“有什么不对么?”诚和帝见他站起身,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
太医转过身来朝诚和帝拱手道:“皇上,恕微臣冒犯,微臣需要将殿下的箭拔出来。”
“拔吧。”人都已经死了,现在再计较这些也没意义了,何况这太医只说是拔出来,不会损毁欧阳诚的尸体,诚和帝便挥了挥手,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太医立刻又回到欧阳诚面前,蹲下身用力将箭拔了出来,随后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掏出了一根银针,用银针在箭头上试探了片刻。
众人不禁屏住了呼吸,不由自主的上前,却都不敢逾越了诚和帝,只得心急如焚的等待结果。
当看到银针上隐隐发黑,太医脸上瞬间就变了,起身支吾道:“皇上,这箭上……确实有毒!”
诚和帝瞳孔紧缩了一瞬,猛地扫向欧阳铎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欧阳镶闻言,唇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欧阳铎看向太医,却是心中明了。
他从不在箭头上涂毒,欧阳镶这个无意间的举动反而洗脱了他的嫌疑。
“父皇,儿臣是什么样的为人你再清楚不过,儿臣既然说没有做,便是没做。”欧阳铎语气诚恳,正义凛然的神色令众人都忍不住怀疑起来,他们看到的就真的是事实吗?会不会真的是他们错怪了欧阳铎?
诚和帝不由多看了这个儿子一眼,他必须得承认,欧阳铎的确从未做过什么逾越的事,即便是掌有大权,也依旧对他这个父皇毕恭毕敬的,他身患重疾的时候欧阳铎也常常抽空侍奉在身侧。
可眼前的这一切怎么解释?
这件事就像上次一样,当着众人的面他不好太过偏袒欧阳铎,可心底却是相信这个儿子的。
诚和帝左右为难,感觉自己的头又痛了起来,阴鸷的目光从欧阳镶身上扫过。
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欧阳铎?
暗忖间,一只柔嫩冰凉的手忽然覆上了他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揉捏起来,令人十分舒服。
诚和帝喟叹一声,转头瞥见神色担忧的李荣华,不由捧住她的双手大感欣慰:“爱妃有心了。”
李荣华朝他羞涩的微微一笑,诚和帝转头重新看向欧阳铎,道:“朕需要证据。”
“齐程。”欧阳铎忽然朝不远处的齐程唤道。
齐程一直在旁不知该做些什么,冷不丁的听到欧阳铎叫他,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忙朝欧阳铎拱手,神色恭敬道:“属下在,不知太子有何吩咐?”
“去取本宫的箭袋来。”欧阳铎朝他吩咐道。
“是。”齐程转身,身影消失在树后,很快他又折返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个箭袋。
欧阳铎从齐程手上接过箭袋,随手从中抽出了一只,用箭柄对着诚和帝,递给他道:“父皇请看,这是儿臣平日常用的箭,这些箭上都没有涂毒,但唯独七弟胸膛上的箭头有毒,这反而很蹊跷,不是么?”
诚和帝接过箭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拿起箭观察了一番,果然,这箭头上闪烁着冰冷的银光,没有半点发黑的迹象,再看箭袋中的其他几支,也是如此。
欧阳铎是不可能在马上一瞬间完成抽箭、涂毒、射出这一系列动作的,如此看来,欧阳铎的嫌疑的确可以洗清了。
“镶儿,你怎么看?”诚和帝看向欧阳镶,既然是他指证欧阳铎,自然此时要他来说话才行。
冷不丁的被人叫到,欧阳镶眼底划过了一抹慌乱,又忽然想到什么,急中生智,起身拱手道:“父皇,实不相瞒,儿臣之所以怀疑二哥是有原因的。”
欧阳铎冷冷看着欧阳镶,饶是他也忍不住好奇欧阳镶还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哦?”诚和帝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欧阳镶说下去。
欧阳镶暗暗松了口气,道:“其实昨日,七弟身边的侍从曾经来找过儿臣,说七弟撞破了二哥的秘密,担心二哥会对七弟不利,恳请儿臣帮忙。”
“秘密?”诚和帝说着看向了欧阳铎。
欧阳铎微微眯了眯眼,第一反应便是连玥的事情暴露了,心跳不禁漏了一拍,神色也难掩紧张。
他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诚和帝的眼,诚和帝不禁狐疑起来,再度将目光放在了欧阳镶身上。
“是。”欧阳镶说着朝不远处自己的侍从招了招手。
那侍从赶忙上前,欧阳镶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侍从便答应着很快退下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诚和帝疑惑的问道。
欧阳镶唇角勾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没有多解释,只道:“父皇一会就知道了。”
众人也都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欧阳镶的侍从带着一人走近,他们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欧阳镶是让他的侍从去把欧阳诚身边的太监小印子给叫过来了。
小印子从欧阳诚当初还意气风发时便跟着他,即便后来欧阳诚落魄了,他也不曾离开,一直尽心尽力的侍奉着,是个不可多得的忠臣。
也正因为如此,欧阳诚一直十分信任他,自己有什么事都会让小印子知道。
如今看来,这小印子的确是知道什么,欧阳镶才会叫自己的人去把他找来。
突然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小印子神色不禁划过了一抹慌张,颤颤巍巍的朝诚和帝行了行礼。
诚和帝很看不上他这畏畏缩缩的模样,懒懒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说下去。
小印子看看欧阳镶,又看看欧阳铎,支支吾吾道:“奴才……奴才不敢说。”
“说!”诚和帝已是不耐到极点,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有什么你都尽管说出来,朕赦你无罪。”
诚和帝都这么说了,小印子若再敢不从就是藐视君威,诚和帝若一个不顺心很可能让他人头落地。
“那是因为诚儿无意撞见太子欲对臣妾不轨!”齐皇后忽然插嘴道。
众人顿时都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向齐皇后。
齐皇后死死揪住裙摆,脸色涨红,神情难堪。
“那奴才就斗胆……”这时小印子接口道,神色仍是十分紧张,“其实昨晚殿下去散心,命奴才跟随,谁知在经过皇后娘娘帐篷时,听到了皇后娘娘呼救的声音。殿下和奴才都很为难,毕竟皇后娘娘金贵之躯,不光奴才担心冲撞娘娘,殿下也担心。好在很快皇后娘娘便安全了,奴才看到一抹黑影从娘娘帐篷中落荒而逃,因为有月光照映,奴才看到那人的脸……”
他说话十足的吊胃口,听得人新机难耐,诚和帝的耐心更是快要被耗尽了,厉声问:“是谁!?”
小印子瑟缩了一下,看向欧阳铎的脸支支吾吾道:“……奴才看到那人的脸……正是太子殿下!”
“哦?”众人都十分吃惊,因为诚和帝听说齐皇后和欧阳铎很可能苟且,居然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情绪失控,反而冷静到了极点。
不少人都猜测这是否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不由胆战心惊,脸色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庆城她们是后面才来的,一来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顿时惊呆了。
庆城反应过来,忍不住就想站出来替欧阳铎反驳,却被崔元秀制止了。
“元秀?”庆城侧头看向她,发现崔元秀一改往日,神色冷静:“兰章,你现在不能出去。”
庆城本就是欧阳铎的亲妹妹,外人皆知他们二人感情甚好,若庆城跳出去帮欧阳铎解释了,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让人认为她是在偏袒欧阳铎。
庆城也明白其中道理,可就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二哥受人诬陷?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崔元秀抿了抿唇道:“我们要相信二哥。”
庆城顺着她的视线,朝欧阳铎揪心的看去。
“一派胡言。”欧阳铎冷冷道,看向诚和帝解释道,“昨日儿臣的确是去过母后帐篷,但并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徘徊了一会便离开了。”
说罢他下意识看向躺在冰冷的地上的欧阳诚。
唯一能为他作证的便只有欧阳诚,但如今欧阳诚已经死了,而齐程即便能帮他证明,也无法令众人信服。
他竟是被逼到了一条绝路上。
欧阳铎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了暗藏得意的欧阳镶和隐匿在人群中的欧阳钟,眼底划过了一抹狠厉。
看来这次他们是要把他往绝路上逼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