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宫女二字,齐皇后立刻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仿佛有多晦气一般:“别提她了,叫她泡个茶竟还把你大哥的嘴给烫伤了,只是让她去慎刑司都是太便宜她了!”
欧阳毓芝下意识看向欧阳钟,他一脸冷漠,仿佛事不关己。
欧阳毓芝方才不在这,没有看到整件事的经过,但她了解自家大哥的性子,他是何等急躁的人,很可能还没等茶凉透就一饮而尽了,这又如何能算是那名宫女的过错呢?
欧阳毓芝不赞同道:“母后,慎刑司是什么样的地方?进了那就是九死一生,我觉得您的惩罚太过了,还请母后收回成命!”
这段时间欧阳钟恢复了神志以后,齐皇后就处理了好些人,她看在眼里忽然有些不舒服。
还是先前痴傻的大哥可爱些,如今的大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异常陌生而冷漠,令她倍感疏离。
“毓芝。”齐皇后蹙起眉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毓芝一向很听她的话,如今怎么……
看着欧阳毓芝坚定的眼神,她想也不想便道:“不可能,这么多人看着,你要母后收回成命,不是有损我的威严么?到时我还怎么管重华宫?”
“母后……”欧阳毓芝喃喃,还想再劝,这时守在门口的侍卫忽然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太子妃派人送了汤药来。”
齐皇后和欧阳钟都有些惊异,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摸不着连玥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欧阳毓芝有些意外,但也不觉得奇怪,连玥一直对人和善温柔,这么做很正常。
“让他进来。”最后还是齐皇后下了命令。
“是。”侍卫很快退了下去,紧跟着一个手高过头顶端着汤药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齐皇后看了眼发黑的汤药,又扫了那人一眼:“是太子妃让你来的?”
“是。”男子毕恭毕敬的回道,“太子妃说那日福王殿下与太子爷比试可能伤了身,因此特地吩咐奴才来送补药,希望福王殿下的身子能够早些好起来。”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齐皇后和欧阳钟对视了一眼,连玥好端端的为什么对他们献殷勤?而且离比试都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连玥这个时候才叫人送汤药来,不觉得晚了些么?
欧阳毓芝微微一笑,道:“辛苦你了,放那边桌上吧。”
她正要叫自己的贴身侍女给那男子赐点赏银,男子忽然欲言又止道:“太子妃还说……这药有助于福王殿下恢复神志,如此一来皇上也不至于看到他就心烦,就厌恶了……”
其实连玥的原话是这药有助于欧阳钟提高智商,反正就是一大堆拉仇恨的话,但怕欧阳钟听不懂没有效果,便改成了这样。
男子不知道连玥为什么要他这么说,但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自己也是心惊不已,那日欧阳钟力大如牛的样子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自己站在欧阳钟面前就跟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一样,害怕欧阳钟一言不合便手撕了他。
他不禁偷偷抬头,暗暗去瞥欧阳钟的神情。
只见欧阳钟额角青筋爆起,放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攥了起来,男子不禁后退了一步,下一秒欧阳钟就掀翻了他手上的托盘,汤药撒了一地,头顶传来欧阳钟震怒的吼叫:“滚!都给我滚!”
男子心惊胆战的站起来退到一旁,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趁着混乱观察着欧阳钟。
这一观察他忽然发现欧阳钟不同往日,没有一点痴傻的迹象,力大如牛,才掀翻了八仙桌,又一手抄起一个花瓶往地上砸。
“啊!”花瓶正好就碎在欧阳毓芝脚边,碎片溅了一地,吓得她脸色一白,看向欧阳钟的眼神中也不禁多了一丝恐惧。
齐皇后心急如焚,立刻朝不远处面面相觑的侍卫们喊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阻止钟儿!?他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宫拿你们是问!”
欧阳钟破坏力惊人,这些侍卫本不想也不敢上去,现在齐皇后都这么说了,他们不做也得做,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却也只是限制了欧阳钟的活动范围,压根阻止不了他。
齐皇后在一旁看着着急得不行,就怕欧阳钟会伤了自己的手。
她不禁暗怪自己,为何没能早些发现,太子妃与他们结怨,压根就没安什么好心,她分明就是故意让人来激钟儿!
上次她只差一点就能解决掉贺兰,要不是连玥中途杀出来……
恨上加恨,齐皇后现在可以说是对连玥憎恶到了极点,若连玥此时就在她面前,她定要将对方撕成碎片!
男子观察了一会,见四下无人注意到他,便悄悄弯着腰溜了出去,赶紧回到太子府。
崔元秀喂鱼食喂累了,连玥她们便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了下来,端午端来点心和茶,见庆城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崔元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眼底的笑意加深了。
三人正相谈甚欢,一个男子忽然快步走过来朝连玥跪下,道:“奴才见过太子妃。”
“起来吧。”连玥端着茶,唇角还带着盈盈笑意。
看到男子,庆城眼前一亮,和连玥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神秘的互动让崔元秀很是摸不着头脑。
她错过了什么?怎么她才走开一会,这两人就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男子站起身,十分恭敬的微微低着头道:“太子妃所料不错,福王确实已经恢复了神志,方才小人去送汤药,听了那番话福王的脸立刻绷不住了,摔坏了好些东西呢。”
他形容得很是形象,饶是崔元秀不知其中内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玥看了看庆城的神情,见她确实再无阴霾也彻底放心下来。
庆城眼中的欧阳钟始终是那个小时候会为她遮风挡雨的大哥哥,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终究是物是人非。
“知道了,你下去吧。”连玥朝那人点头示意,男子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嫂嫂,”这时庆城道,“现在已经证实大哥恢复神志了,下一步要怎么办?”
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就只能被动的被欧阳钟对付,迟早有一天会落到一个不利的局面,那是他们谁都不想看到的。
连玥垂下眼帘,陷入了沉思:“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庆城诧异,楚天晴和绿绣多次找嫂嫂麻烦,嫂嫂都没有放在眼里过,那两人一天到晚都上房揭瓦,可也没把太子府拆了。
嫂嫂手段这么厉害,她以为嫂嫂一早就想好怎么做了。
可……
崔元秀一直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这会她明白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崔元秀抬头看了眼沉默的连玥,覆上庆城放在桌上的手,轻柔的说道:“兰章,嫂嫂这是在给福王一个机会呢。”
机会?庆城眨了眨眼,看向连玥的眼神透着不解。
连玥有些诧异的扫了崔元秀一眼,正好对上崔元秀朝她微笑着看来的视线。
崔元秀平时安安静静、性格温柔,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看事情却通透。
她不是打算放过欧阳钟,只是她还不屑去做那种构陷的事,如果欧阳钟愿意就此罢手,她会和欧阳铎商量要怎么解决掉他。但如果欧阳钟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连玥眼眸微暗,身上翻涌着一股肃杀之气。
庆城见状害怕的直往崔元秀怀里缩。
又过了几日,连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叹了口气。
夏衣见状觉得有些罕见,一贯从容的太子妃也会叹气?
“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连玥托腮转头,懒懒道:“钰儿回家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有老爷夫人精心照料,想必二小姐日子过得很舒心。”夏衣微微一笑,道,“太子妃若是不放心,奴婢现在就去叫人备好马车,太子妃亲自去看看如何?”
连玥盯了她一会,还是决定作罢。
夏衣就站在她身旁,连玥位置得天独厚,丝毫不费吹灰之力的摸了一把她的脸:“恋爱中的人就是不一样,瞧这小脸水润的,嘴也像抹了蜜似的,尽会说些好话来哄我开心。”
夏衣不懂恋爱是什么意思,但连玥这戏谑的表情都摆在脸上了。
她害羞的侧过身,捧着双颊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缓缓转身,眼中水光润泽:“真的……那么明显?”
连玥笑盈盈的看着夏衣微红的双颊,夏衣本来就是她几个丫头里最好看的,现在白皙的脸颊上点缀了淡淡的绯红,比桃花还要娇艳:“是啊是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她可不止一次看到夏衣在绣香囊了,可就是一直都没送出去,反而把她这个局外人给着急死了。
“公开……”夏衣喃喃,双眸有些失神。
连玥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夏衣心思那么细腻的人,不会没想到这一点,她和欧阳铄之间的身份问题,是她要跨过的最大一重障碍。
连玥正犹豫要怎么接话,重阳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太子妃!”
连玥立刻快步走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双眼异常明亮。
“诶?”重阳愣了愣,没明白连玥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是怎么回事。
连玥却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自己的幸运体质,每次气氛尴尬的时候总有人出来救场:“说吧,什么事?”
“这个。”重阳挣脱开她的手,张开手心给她看。
“纸条?”夏衣不知何时来到了连玥身旁,一扫方才的伤感,眼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连玥也暂时抛开了其他,心思全部都在纸条上面。
“这是谁交给你的?”连玥拿过了纸条,一边打开一边问道。
重阳略略回想,道:“是一个侍女,不过,奴婢没有看清她的模样那侍女就走掉了。”
蹊跷。连玥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便是这两个字,或许是这么久下来养成的直觉,事情似乎不简单。
夏衣和重阳紧张的凑在她身边看纸条上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