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欧阳铎却是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就走进了厢房。
楚天晴的手僵在了半空好一会,才缓缓收了回来,轻咬着下唇,神情屈辱。
下一秒,她便又换上了一副微笑,轻移莲步紧接着走了进去,朝落雪看了一眼。
后者会意,连忙递上楚天晴精心熬制了许久的银耳莲子羹,楚天晴接了过来,用勺羹轻轻搅了搅,呵气如兰,声音娇柔,令人听来骨头都要酥掉了:“太子爷,这是妾身精心熬制的银耳莲子羹,您尝尝看?”
那双美目中仿佛含了深深的情意,楚天晴的肌肤近看了更加吹弹可破,白皙粉嫩,仿佛带着蛊惑的味道,让人不得不跟随她的一举一动。
欧阳铎依然神情淡漠,轻轻侧头避开了她的手,环视了一圈四周道:“本宫只是来看看你,时候不早,早些歇下吧。”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楚天晴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慌了,连忙放下银耳莲子羹挽住他的手臂,语气哀求道:“太子爷,天色已晚,妾身又是初来乍到,实在惶恐,不知太子爷可否怜悯妾身,在妾身这暂歇一晚。”
欧阳铎缓缓转过头,冷冷的瞧着她:“怎么,难道你太子妃招待不周么?”
“妾身不是那个意思……”被他冰冷的双眸盯着,楚天晴下意识别开了视线,声音也嗫嚅起来。
欧阳铎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话语里带着警告:“既然如此,就不要在本宫面前随意污蔑太子妃。”
楚天晴愣愣的看着他,又见欧阳铎道:“这次念你初犯,本宫暂且不计较,但再有下次——”
他眯了眯眼,眼底流转过一抹寒光::“定不轻饶!”
楚天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待她回过神来时,欧阳铎早已不见踪影,只有落雪在一旁轻唤她的名字。
楚天晴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双手紧攥成拳,猛地转身往床榻走去。
“小姐!?”落雪惊讶的唤道,“您不用晚膳了么?这些菜要怎么办?”
“倒掉!”楚天晴冷厉的头也不回道。
落雪身子不自觉的一颤,忙将八仙桌上早已冷掉的饭菜都撤掉了。
与此同时,连玥正借着昏暗的火光看书,端午已经被她遣去了耳房歇息,这时门外忽然传出咔嚓一声,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默不作声的走到床榻边将她抱进怀里,磁性的声音在头顶沉沉响起:“当心熬坏了眼睛。”
连玥轻笑,又将书放回了原处。透过窗棂可以隐约看到海棠阁冷清的景象,连玥不禁起了怜悯,微微蹙眉道:“殿下,估计现在楚天晴正伤心,你真的不去安慰一下么?”
“那你呢?”欧阳铎挑眉反问。
“妾身?”连玥讶异的微微睁大眼睛,扬了扬唇道,“妾身没关系。”
“本宫的爱妃果然担得贤良淑德的名声,”欧阳铎从背后拥她入怀,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轻嗅着她的发香,“不过,本宫还是觉得爱妃自私点好。”
连玥失笑,欧阳铎弹指一挥间,烛火便灭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沉沉响起:“睡吧。”
“嗯。”连玥应了一声,闭上眼,心头泛起丝丝甜蜜。
翌日,连玥比平日起得稍早了些,洗漱过后便坐着任由夏衣梳头,睡眼惺忪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昨日是楚天晴进府第一天,因人多,不好让所有人都围在太子府门口,她便令端午通知了各院各人,今日来清平园请安,顺带介绍楚天晴。
“太子妃,可以了。”夏衣温柔提醒。
连玥冲她微微一笑,起身朝正厅走去,只见除了樱珠,其他人都来了。
见绿绣暗中打量楚天晴,神色郝然,目光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连玥神色却复杂了起来。
表面看绿绣当真无辜,可……
她正犹豫,郑姬余光瞧见她,立刻盈盈一拜,腰肢纤若无力,仪态万千,笑容满面道:“太子妃,你来了怎么也不出声呢?我这远远的瞧见了,还以为是天仙下凡呢!”
众人纷纷转头朝连玥看来,不约而同的福了福身,虽然都是美人,却又各有各的美,连玥不禁又一次暗叹欧阳铎艳福不浅。
转头一看郑姬面色红润,双目灿灿,连玥是又好笑又无奈,一段时间不见,郑姬还是老样子,小嘴像抹了蜜似的。
“就你嘴甜。”连玥笑道,转头看向绿绣,问道,“绿绣,樱珠呢?”
“回禀太子妃的话,樱珠她……”绿绣轻咬下唇,神色迟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果换作以前她不知道绿绣的真面目,自然不会往深处想。但现在……绿绣这神情已说明了一切。
“这个樱珠真是不懂规矩,亏她从前还是太妃娘娘身边的人。”连玥也就配合着绿绣把戏演了下去。
绿绣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啊,也不知道太妃娘娘怎么容忍得了这等没规矩之人。”这时吴长史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朝楚天晴睨了一眼,状似不经意道,“相比之下,天晴姑娘的规矩就好得多,不愧是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人。”
连玥坐在一旁,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喝着蜜茶,隔岸观火。
吴长史原先也是皇后宫里出来的,或许正因如此,她才如此排斥楚天晴。
楚天晴微微一笑,仿佛没听到她话里的暗讽,谦虚道:“长史过奖了,大家都是一个宫里出来的,你又长于天晴,天晴怎敢与长史相比?”
这是在变相的说她老么?吴长史的脸色立刻就微微变了,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好了,都少说几句吧。”连玥放下香茗,朝门口张望,蹙眉道,“樱珠怎的还没来?什么事能耽误这么久?”
话音刚落,一道绚丽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确是樱珠领着侍女杏儿赶来了。
“樱珠,你怎么现在才来?”连玥挑眉,淡淡问道。
樱珠对上了众人打量的视线,抿了抿唇道:“太子妃恕罪,我是有事耽搁了,才会来得这么晚。”
连玥神色平静,反而叫人忐忑,摸不清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半晌,连玥唇角噙了抹微笑,道:“既然如此,以后注意些就行了。”
樱珠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忙不迭的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连玥又和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便让她们离开了,不曾想楚天晴转头便直奔松涛苑。
齐程正守在松涛苑,见她领着落雪款款而来,神色却不为所动,淡淡道:“天晴姑娘,太子爷说过不见任何人。”
“麻烦你给通报一声,殿下日夜操劳,实在辛苦,我熬了参汤,还请殿下尝尝。”楚天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睫毛微颤,柔软的表情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齐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知道她不达到目的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便颔首道:“姑娘稍等,属下进去请示太子爷。”
“有劳你了。”楚天晴娇矜的点了点头,唇角含了清浅的笑意。
不出片刻,齐程便出来了,侧过身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天晴谢过后便转身对落雪道:“你在这等着。”
落雪点点头,将食盒递给她,看着楚天晴飘进了松涛苑。
松涛苑內,欧阳铎正立于桌案后提笔挥洒墨汁,低垂眼睑,神色淡漠,恍若未闻。
楚天晴轻咬了下唇,上前道:“殿下,妾身熬了参汤,您尝尝吧。”
欧阳铎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扫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楚天晴便当他是默认了,微笑着揭开食盒,霎那间一股香气飘散而出,同时隐隐混杂着人参清冽的味道。
她取出勺羹,亲自舀了一勺递到欧阳铎嘴边。
欧阳铎一言不发的喝下,楚天晴既忐忑又期待的问道:“太子爷,好喝么?”
欧阳铎微微颔首,楚天晴脸上的笑意微微扩大了,一边轻轻搅动着参汤,一边悠悠道:“您若喜欢的话,天晴日后常常熬给您喝。”
说罢她露出了哀愁的神情:“太子妃要处理后院诸多琐事,天晴只能帮点细微末节上的忙。”
“有这份心便行。”欧阳铎沉声道。
楚天晴点点头,又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只是再忙也该尽心服侍太子爷,太子妃虽聪明,但目中无人,太子爷若留着她,只怕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祸患。”
说罢眼底划过了一抹精光,面上却忧虑重重,仿佛真是为他考虑似的。
欧阳铎横眉冷竖,猛地掀翻了桌案上的碗,参汤顿时打湿了宣纸,一点点蔓延开来:“大胆!”
楚天晴表情惶恐,下意识跪了下去,惊疑不定。
怎么会这样?听到她这么说,欧阳铎不是该忌惮连玥吗?怎么反而神色不悦,似乎对她有极大的不满?
楚天晴心思百转千回,却怎么都找不到这其中关窍。
欧阳铎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神情蒙了一层阴霾,目光仿佛慑了寒冰,令人如坠冰窖,胆颤不已。
“本宫记得昨晚才警告过你,你却不加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的诋毁太子妃,你可知罪!?”欧阳铎神色冷厉。
楚天晴张了张嘴,下意识辩解道:“妾身、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还敢狡辩!?”欧阳铎丝毫不给她喘气的机会,“看来不给你一点教训是不行的了。”
他朝屋外唤道:“齐程!”
齐程立刻推门而入,神色恭敬的看着他。
欧阳铎睨了眼神色慌乱的楚天晴,冷冷道:“楚天晴对太子妃不敬,拖下去杖打五十大板!”
楚天晴瘫软在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欧阳铎好狠的心,五十大板,这分明是要她的命啊!
齐程动作很快,不等楚天晴求饶,他便将她拖了出去。
欧阳铎收回了目光,心止于水,仿佛没有听到从外面传来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连玥也才到松涛苑,便见楚天晴脸色惨白、汗如雨下、神情痛苦的趴在长凳上,之前的风采一扫而空,眼神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