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玥扶着江雪站了起来,这时欧阳铎上前道:“快回去换身衣裳吧。”
连玥点了点头,突然想起先前带她来这的侍女,便四下环顾。
然而那名侍女却没了踪影,欧阳铎挑了挑眉,疑惑道:“书云,在找什么?”
“嗯?”连玥回过神,微微摇了摇头,一行人刚要离开,从池子旁边的小径中忽然传出一阵喧哗声,灯笼的火光流泻而出,映
亮了众人的脸。
只见江中海带着柳纯裳等人匆匆而来,见江雪浑身湿透、模样狼狈,江中海立刻睁大了眼睛,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语气隐隐有
些哽咽:“小雪,你感觉怎么样?”
江雪似乎极为抗拒他的怀抱,一直闹腾个不停,却被江中海紧紧箍着,无奈无法挣脱。
柳纯裳也走上前去,一边用丝帕擦拭着眼角闪烁的泪光,一边怜爱的抚了抚江雪的头:“小姐受苦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将严父慈母演绎得淋漓尽致,倒将江中海的正房夫人赵清雅撇到一旁,浑然不顾她铁青的脸色。
连玥不由朝她投去了一个怜悯的目光,这时庆城快步走到连玥身边,牵着她的手,眉眼间带着紧张的神色:“嫂嫂,你可还好
?”
连玥含笑点了点头,这时崔元秀从金桂那儿接过了衣裳披在她身上,柔声叮嘱道:“表嫂别着凉了。”
“谢谢秀秀。”连玥抓住了衣裳的两角,欧阳铎欣慰的看着几人,似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秀秀有心了。”
崔元秀羞涩的笑了,连玥看着那头,不由挑眉疑惑道:“他们怎么忽然找到这来了?”
“长姐,别提了。”连钰蹙了蹙眉,道,“我们刚回房,外头便传来一阵骚动,说是小姐不见了,闹的阵仗可大了,府里人尽
皆知。”
“我们便出来跟着找江雪,后来春娟慌慌张张的出现,把我们带到了这来。”庆城补充道。
连玥若有所思,自己女儿不见了,江中海着急也是情有可原的事。
“书云。”欧阳铎关切道,“这儿有江大人,我们先回去吧。”
连玥点了点头,一行人刚准备告辞离开,江中海忽然厉声道:“春娟,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小姐的么!小姐溺水了你都没发现
!?来人啊,把这贱奴给我拖下去发卖了!”
方才帮连玥引路的那名侍女立刻跪了下来,睁大了双眼道:“大人不要啊!”
“大人,”这时柳纯裳的柔荑忽然缠上了江中海的手臂,柔柔道,“这事春娟虽然有错,但她后来及时禀报,也算将功补过了
,发卖也太严重了,大人心善,不如扣点月钱便算了?”
江中海笑眯眯的覆上了她的手背,朝那春娟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柳姨娘都这么说了,这事就这么算了,滚吧!”
然而春娟依然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久久不离开。
江中海不悦的扫了她一眼:“怎么,觉得我罚重了?”
“奴婢不敢!”春娟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朝连玥瞥来。
连玥疑惑的对上她的视线,用手指了指自己,微微睁大双眼。
看着她这无辜的模样,欧阳铎忍俊不禁,这时春娟忽然挺直了腰板,气愤填膺的质问道:“只是春娟想问问,小姐和太子妃到
底有什么仇什么怨,她要置小姐于死地!”
“你的意思是……”柳纯裳惊呼,连忙捂住嘴,朝连玥投去了难以置信的目光,“是太子妃将小姐推到池中的?”
“千真万确!”春娟这会底气忽然足了起来,锐利的目光直刺连玥,像要把她看穿似的,“小姐想去找太子妃,奴婢怕她出什
么意外,就去请了太子妃,没想到太子妃忽然将小姐推入池中……”
庆城等人顿时都震惊了,连玥蹙了蹙眉,已经了然。
这恐怕才是春娟找她去的真正目的,陷害她成为杀人凶手。
可想而知,如果不是欧阳铎发现不对劲及时带人来的话,只怕这会江雪已经死在了池子里,而她也难逃罪责。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江中海冷冷皱眉道,“你要是敢污蔑太子妃,这可是死罪!”
春娟眼底闪过了一丝惧怕,随即又变得大义凛然起来:“春娟敢对天发誓,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否则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
好死!只求大人还小姐一个公道!”
说罢又深深趴伏了下去,那模样叫人动容。
连玥忍不住想冷笑,江中海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挥了挥袖道:“来人,把太子妃押入大牢!”
欧阳铎拧了拧眉,立刻挡在了连玥身前,沉声道:“本宫看谁敢!?”
几人面面相觑,纷纷望向江中海,江中海沉下脸,冷冷道:“难道太子殿下执意包庇太子妃不成?”
“自然不会。”欧阳铎勾了勾唇角,眼底带着嘲讽,“只是江大人仅凭一个下人的一面之词就随意对太子妃定罪,恐怕有失妥
当。”
“是啊!”庆城也不满道,“你们说江雪是嫂嫂杀的,那么证据呢?嫂嫂又为什么要杀江雪?”
连玥和江雪不过见过一次面,不可能积什么怨,更谈不上杀她。
连钰更是抽出了长鞭,蓄势待发,双方隐隐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殿下。”连玥轻轻扯了扯欧阳铎的衣摆,见他回头朝她望来,便微微摇了摇头。
欧阳铎紧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慢慢的侧过身。
柳纯裳眼底划过了一抹得意的光,江中海一声令下,几个侍卫立刻上前押着连玥离开。
“临走之前我还有句话要说,”连玥抬头冷冷看了江中海一眼,那锐利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江小姐身子虚弱,如今
又受了惊吓,须得好好照顾,还望大人能上心。”
江中海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她的视线,待连玥离开后,便放开了江雪,朝春娟吩咐道:“起来吧,送小姐回去歇息。”
“是。”春娟站了起来,扶着江雪往回走。
江雪神色茫然,不断回头张望连玥离开的方向,嘴里啊啊叫着。
江中海转头望向欧阳铎,拱手道:“天色不早,殿下早些歇息吧。”
说罢便率领众人离开,欧阳铎冷冷盯着他的背影,神色坚毅。
崔元秀神情无措的看了看几人,迟疑道:“这下怎么办?”
“姐夫你快想想办法啊!”连钰着急的喊道。
欧阳铎抬起手来,示意她安静。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找出连玥不是凶手的证据。
江中海虽然弄了个子虚乌有的人证,但也没有任何证据和动机能说明是连玥要杀江雪,这事还能周旋。
但到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连玥的清白?
欧阳铎紧蹙眉头,神情严肃。
另一头,连玥跟着狱卒,来到了牢房。
似乎无论哪的牢房环境都不是很好,这儿也不另外,既阴暗又潮湿,如果待的时间长了,没准就会染上风湿。
见有其他人进来,原本死寂的牢房瞬间沸腾了起来,其他犯人扒在栏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连玥,脸上浮现出了贪婪的神色。
他们整日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有许久没见过这等清秀可人的女子了。
听见其他犯人朝她吹着下流的口哨,连玥面无表情,心头思绪纷乱。
她现在唯一知道的,便是江雪是在她跟着春娟去后花园前落水的,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连玥蹙了蹙眉,一个飘渺的念头忽然一闪而过,但仅是一瞬间,它便消失不见了。
这时狱卒抬手将锁打开了,猛地推了她一把,厉声道:“进去!”
连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再转过头去,狱卒已经利落的上了锁,转身离开了。
环顾整间牢房,只有一张铺了稻草的硬床,还有一扇小窗,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连玥叹了口气,在床榻上坐了下来,这时从角落里忽然传出了吱吱的声音。
连玥侧了侧头,那细微的声音很快又不见了,正当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之时,几只格外肥大的老鼠闯入了连玥的视线。
连玥立刻站起身来,看到几只老鼠通红的双眼,和身上无法掩盖的恶臭气味,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不好,这几只老鼠显然都患有鼠疫,如果要是被它们咬上一口,只怕会危在旦夕。
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了一道叹息:“姑娘,你这是怎么得罪太守了?他竟然这么狠心要把你置于死地?”
这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似乎和欧阳铎的岁数差不了多少。
连玥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靠在栏杆上,枯燥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微微侧过的脸显得黯淡无神,眼神虚空,说
话也有气无力。
连玥来不及细想,弯腰就抽出了匕首。
月光透过小窗洒落进来,刀光反射着冰冷的寒光,衬得连玥的脸冷肃无比。
几只老鼠压根不怕人,反而向她扑来,连玥瞳孔微缩,手起刀落,老鼠立刻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声,带血的身体划过半空。
男子吃惊的看着眼前这名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几息间连玥就解决了所有的老鼠,长出了口气。
还好她有点武功在身,又随身携带着武器,否则今天没准真的就交代在这里了。
男子微微睁大了双眼,嘴里喃喃:“你是何方神圣?”
“噗。”连玥忍俊不禁,微微一笑道,“你说话真有趣。”
男子扯了扯唇角,连玥仔细收起了匕首,靠着栏杆坐了下来:“你刚才说,这老鼠是江中海派人故意放的,何出此言?”
“呵。”男子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容,眼中却透着一股苍凉,“那等卑鄙小人,无论做出什么事我都不奇怪。”
连玥挑了挑眉,倒是来了兴致。“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身后忽然传来动静,连玥转头一看,只见男子竟是站了起来,对着她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在下名为龚云鹤。”
连玥扑哧一笑,这人着实有趣。
她也麻利的站了起来,朝龚云鹤回以一礼道:“在下连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