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物在喉咙的感觉十分明显,男子瞪大了眼,声音里透着一股惊恐:“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连玥说得轻描淡写。
毒药!?男子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她不是应该留着他,从他身上挖掘出他背后那人的事吗?居然就这么干脆的给他喂了毒药?
似乎是看出了男子的疑惑,连玥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解释道:“反正你也不打算说,这样耗下去也没意思,不如一了百了。”
胃部忽然有些不适,男子一阵干呕,神情痛苦扭曲。
连玥饶有兴致的盯着他:“你这个人还真奇怪,之前明明一心求死,现在却又贪生怕死……”
男子不理会她的话,一阵接着一阵干呕声在地牢里回荡,连玥看着忍俊不禁,微微一笑道:“行了,别呕了,我骗你的,那不是毒药,只是普通的维生素而已。”
男子先是露出了庆幸的表情,随即神色有些迷惑:“维生素是什么?”
连玥扶额:“没什么,总之你只要知道这不是毒药就可以了。”
对这种嘴严得跟蚌壳似的人连玥总有种无力的感觉,夏至是,现在这男子也给她一种同样的感觉。
出了地牢,凌霄立刻迎了上来,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连玥微微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什么,吩咐道:“凌霄,你去调查一下这个人,看看他有没有爹娘或者兄弟姐妹什么的。”
“是。”凌霄颔首。
离开了地牢,连玥便去了葳蕤轩。她拿回忆青莲后就连同处方一起交给了黄和才,莲房姑姑看着清明把药煎好了,坐在床边小口小口的喂给庆城。
“姑姑,兰章醒了么?”连玥关切的问道。
莲房姑姑转头看了她一眼,抿唇摇了摇头。庆城的嘴合得严实,汤药好几次都顺着嘴角往下巴流,每到这个时候清明就会赶紧拿手帕替她轻轻擦拭。
连玥叹了口气,那人是冲着她来的,要不是庆城替她挡了一剑,她现在只怕已是生死未卜。
看到这么小的孩子为自己受这样的罪,连玥心里很不好过,决心尽快找出那幕后之人。
凌霄效率极高,很快就查明那黑衣人父母早已双亡,家中只剩下一名妹妹,竟就是夏至!
连玥闻言,已基本猜到是怎么回事,让人将夏至从柴房里放了出来,看着她道:“夏至,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夏至面露疑惑,嘴唇瓮动了几下,最后什么都没说,顺从的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两人来到潮湿阴暗的地牢,听到脚步声,男子费力的抬起头,和夏至四目遥遥相对。
两人忽然都愣了,看到男子,夏至震惊的睁大了双眼,手捂着嘴,身子颤个不停,似乎不敢相信。
而男子也一脸难以置信,夏至一步步上前,身子沉重不已,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抚上男子肮脏的脸,嘴里轻喃:“哥……”
“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妹!”男子猛地转过头,朝她咆哮了一句。
夏至从未受过他这样的对待,神色无措。
连玥叹了口气,道:“那日游园会,有人意欲害我,被兰章挡下,后在夏至房中找到了弓箭,她一个纤弱女子,又如何拉得开弓?分明是有人陷害,但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以一己之力担了下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男子诧异的看了眼夏至,目光最后落在连玥那张被烛火照得半明半暗的脸上,微微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夏至以为射中兰章的人,是你。”连玥盯着他的眼睛。
男子愣了愣,神情有片刻动容,随即咬牙:“那又如何?夏至啊夏至,你忘了王爷待你我二人如何了?你怎么也不该背叛他!”
王爷……连玥眯了眯眼,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夏至睁大了双眼,忍不住控诉起来:“我没有!哥,是你被王爷骗了!王爷跟你说把我接过去是让我去享福,结果他转头就让人把我送到青楼交给老鸨,要不是太子妃将我救下,如今你我二人早已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了……”
说到动情处,夏至眼角不禁闪烁着泪光,语气也哽咽起来。
“你说什么?”男子皱起眉头,瞳孔紧缩,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王爷竟然这般对他妹妹?那些交好……难道都是假的么?
夏至收起长袖,眼带愤恨:“我说的都千真万确,哥哥,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
男子摇头:“自然不是,我只是……无法相信罢了。”
“王爷那人其实是口蜜腹剑之辈,后来知道我在太子府中,又派人来试探我,让我帮他做事。我不肯,他就要害死我,嫁祸给太子!”
连玥咬牙切齿,这什么王爷也忒狠了,竟然想害死夏至推到欧阳铎身上,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强抢民女的流言就会传出去,到时就算诚和帝再爱护他,也不得不为了平息民愤牺牲他。
好毒的心!还好她让凌霄派人监视夏至,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连玥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心底更是升起一股怒火,这人是欧阳铎的阻碍,也就是她的阻碍,她非把这人揪出来消灭不可!
知道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妹妹被这般对待,男子已是气愤至极,连玥见状朝凌霄使了个眼色,让他帮男子把麻绳解开。
夏至和男子哭诉了好一会,这才消停。
余光瞥见一旁神色平静的连玥,男子忽然跪了下来,叩拜道:“感谢太子妃相救,今日大恩无以为报,若日后太子妃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小人甘愿肝脑涂地!”
连玥轻笑一声,看出他的顾虑,唇角微微上扬道:“那我就记着你这句话了。你身上还有伤,便先在府里住下吧,等伤养好了,你若想走,随时可以带夏至走。”
谷雨诧异的睁大了眼睛,他以为连玥会拿夏至来威胁他,没想到……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谷雨一个习武之人最重道义,连玥这番话可以说是说到了他心坎上。既然王爷不仁,那便不要怪他不义!
想到这谷雨抬头看向连玥,神情坚毅道:“太子妃,谷雨愿意交代,您想问什么尽管问,小人必定知无不言!”
连玥微微点头,笑道:“你先起来吧,地上凉,一会寒气进了腿脚该疼了。”
夏至连忙将谷雨扶了起来,连玥又道:“这儿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我们先上去吧。”
一行人出了地牢,连玥特意带两人去了僻静的碧秋亭,让凌霄守在不远处,不让其他人靠近。
春末端来水果、坚果等食物,瞥见樱桃,连玥咦了一声,疑惑道:“我记得府里没有樱桃了吧?”
“听说是西域才进贡的,”春末笑了笑,解释道,“皇上让人送来太子府,太子爷听说太子妃你爱吃,就让人都留给了清平园。”
连玥有些惊讶,没想到欧阳铎会这么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连玥唇角微微上扬,双眼澄澈温柔,“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就不用过来了。”
“是。”春末朝她行了行礼便退了下去。
连玥站起身来,亲自为两人斟了杯茶,这才坐了下来,一边吹拂着茶面上的浮沫,睨了谷雨一眼,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谷雨受宠若惊的捧着茶,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小人为四皇子英王效命,这次也是听从英王的命令,来取太子妃您的性命……”
说罢欲言又止的看了眼连玥,看起来瘦瘦弱弱,没想到他会败在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手下。
连玥笑而不语,抿了口茶水,眼神却十分锋利。
没想到会是英王。
她起初怀疑那个眼神阴鸷的寿王,没想到却是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英王。果然那句人不可貌相是至理名言。
不过想想也是,福王痴傻,誉王残暴,诚王纨绔,寿王残废,几个兄弟里最有继承大统可能的便是四皇子英王、五皇子景王,以及欧阳铎。
也难怪英王迫不及待的要除去欧阳铎,只有除去太子,他才有称帝的可能。
连玥理清思绪,微微一笑道:“多谢你坦诚相告,想好以后做什么了么?”
谷雨朝夏至望去,夏至柔柔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谷雨回以一笑,看向连玥的眼中却带着黯然:“还未想好……”
他如今已是不能再回四皇子那边了,如果四皇子知道他泄了密,一定会赶尽杀绝。如此看来,他只能先和夏至在太子府里待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再隐姓埋名去某个偏远小镇做点小买卖了。
夏至看似安宁,心情又何尝不沉重。
看出这两人的心思,连玥叹了口气,道:“总之你先养好身子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又转头唤来凌霄,“凌霄,你带他们过去,给谷雨安排一间整洁的厢房,让黄和才来给他看看伤。另外,此事不能走漏风声。”
“是。”凌霄微微颔首,谷雨和夏至起身向连玥告辞,她又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你只管安心住下,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跟凌霄说,就是要委屈你暂时不能出门了。等我和太子爷商量好了对策再商议。”
“是。”谷雨双手抱拳,表情肃穆,“一切谨遵太子妃吩咐。”
说完和夏至一块行了礼,便跟着凌霄退下了。
连玥起身走向春末,问:“太子爷可回来了?”
春末微微颔首:“回来了,这会正在书房呢。”
连玥点头,刚准备去书房找欧阳铎,葳蕤轩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庆城醒了。
她这个做嫂嫂的自然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便改去了葳蕤轩,在外头就听见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抽泣,一猜便是崔元秀。
果然,崔元秀抽噎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兰章,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庆城声音有些虚弱,语气里带着笑意:“秀秀姐姐以为我怎的?死了么?”
“殿下!”莲房姑姑忍不住斥了声,这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可是犯了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