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和帝骇然:“这话是怎么说的?怎么就叫毁了钟儿了?”
齐皇后就一五一十地将方才的事情讲给诚和帝听,末了又擦了擦泪:“孝德姐姐去的时候,咱们太子也是个大孩子了,和我一向不甚亲近,对咱们钟儿还是极好的。我方才竟然因为那起狗奴才错怪了太子和太子妃,这孩子如今心里头不知道怎么伤心呢。我将来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孝德姐姐?皇上,妾身真是没脸再见太子那孩子了……”
“不像话!”
诚和帝本要发怒,可见到小女儿窝在了齐皇后怀中,眼巴巴地看着他,语气便又软了下来,却仍旧气呼呼的:“他敢!”
庆城公主也安慰齐皇后:“齐娘娘快别哭了,二皇兄不是这样的人,我瞧着,二皇嫂也是个心胸开阔的,咱们都知道,大皇兄是个糊涂人。况且今日这事儿,其实也不怪大皇兄,都是那起子奴才教唆的!”
齐皇后擦了擦眼泪:“可不是嘛!皇上,钟儿身边的人实在是不能留了。今日来了这么多人,他们竟然就这样放任钟儿一个人四处跑。这云歌台四周都是水,妾身实在是不敢想,这万一刚才钟儿没跑到暖阁里来……”
诚和帝脸色便阴沉下来:“许德忠!”
许公公立马弓着身子跑了进来:“奴才在!”
“将福王身边的那批狗奴才都给处置了,另让内务府挑一批好的来!”
许公公领了旨意就要走,孰料福王忽然暴起,一脚踹倒了许公公:“不许去!本王不许你去传旨!”神情之阴鸷,前所未见。
诚和帝和齐皇后都大吃一惊:“钟儿!”
福王冷冷地瞪了帝后一眼,一眼就看到齐皇后怀里笑得甜美无暇、还冲着她吐了吐粉嫩的丁香舌的庆城公主,忽地冲过来,一把拽起了庆城公主,大手一挥,庆城公主就像是一个破布一般飞了出去!
齐皇后忍不住便尖叫起来:“兰章!”
好在此刻,欧阳铎正好赶到,迎面只见庆城公主飞了过来,纵身一跃,将庆城公主给接到了怀中。
庆城公主本来已经闭上了双眼,脸色煞白如雪,这会儿落在了欧阳铎怀中,又听得欧阳铎喊她,便睁了星眸,乖巧地伏在了欧阳铎的怀中,小小声地道:“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来。”
齐皇后吓得魂儿都快没有了,踉跄着跑到欧阳铎身边,一把将庆城公主从欧阳铎怀中抢了过来:“兰章!兰章你可摔坏了什么地方没有?”
庆城公主冲着齐皇后笑了笑:“齐娘娘,你别怕,兰章命大着呢。”
那边厢,诚和帝在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已经是怒不可遏了,咆哮着就要打福王:“你这个畜生!”
福王可是齐皇后的心头肉啊,齐皇后又忙丢下了庆城公主,扑过去就抱住了诚和帝:“皇上!您息怒呀!钟儿是个糊涂的,又是自小儿遭过罪的,难道皇上真的忍心将钟儿给打死吗!”
又喊福王:“钟儿!你还不快过来跟你父皇认错!”
福王却神情狰狞:“不许动我身边的人!”
诚和帝气得又犯了咳喘,哆嗦着手指头,指着福王道:“真、真是个孽障……咳咳咳……”
齐皇后忙给诚和帝抚胸:“许德忠,还不赶紧地将皇上的药拿过来!”
许公公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取出那个小药瓶,倒了一颗红色的药丸,用帕子托着奉给了诚和帝。
诚和帝厌恶地看了一眼那红色药丸,不加掩饰地道:“拿走!朕现在还用不到这东西……咳咳咳……”
齐皇后焦急地道:“怎么用不到?皇上前些日子服用了这药丸,咳喘的毛病就好了很多。皇上……”
“好了!”诚和帝颇有些不耐烦,“常老头不就在外头吗?让他进来给朕瞧一瞧。”
齐皇后便有些落寞,庆城公主看得分明,忙从欧阳铎怀中挣扎出来,走过去扶住了齐皇后:“齐娘娘,父皇今儿个也是气着了。”
连玥从欧阳铎身后转出来,也跟着眉眼带笑,扶住了齐皇后的另一只胳膊——方才和齐皇后之间太冲了一些,正是要借机缓和的时候呀。
齐皇后看了一眼连玥,没说什么话。
福王仍旧阴阴地站在那里,从连玥的角度看过去,总觉得福王就像是一个连环杀手一般,迟早都要将一屋子的人都杀光,不由得就从心底里泛着寒气。
常太医又被许公公请了进来。
正要给诚和帝看病,庆城公主忽然叫了起来:“常太医,先给我大皇兄看看吧,我瞧着大皇兄像是有些不好了!”
唬得齐皇后差点一个踉跄站不稳:“钟儿!钟儿你怎么了?”
就连诚和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福王一向乐呵呵的,什么烦心事儿都没有,脾气也温顺乖巧,正是这样,诚和帝才越发地觉得亏待了这个傻儿子。
可今日福王却忽然性子大变,如此暴虐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的福王,整个人都是阴鸷暴躁的,正愤恨地盯着庆城公主,好像下一刻就要把庆城公主给掐死一样。
诚和帝大骇,又不由得怒从中起:“你这个畜生!这么盯着你妹妹看是要做什么?”
福王冷冰冰地道:“你当真要撺掇着母后将我身边的人都换了?”
庆城公主吓得就往齐皇后和连玥身后藏:“大皇兄,你这么看着我,我害怕呀!我不换了,我不换了,大皇兄,我错了,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好怕!”
齐皇后气得要命,搂了庆城公主在怀中,十分痛心地道:“钟儿,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换了你身边奴才的事儿,是我决定的,与你妹妹有什么干系?你妹妹纵使提出了这么个想法,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身边的那些个狗奴才,哪个是好的!你放心,换了他们,母后再给找好的去,保管比他们伺候的要好……”
“我不要!”福王又暴躁起来,齐皇后也跟着害怕,拉了连玥和庆城公主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个孽障!你想做什么?”诚和帝暴怒,指了欧阳铎,道,“还不去叫人,将这个畜生给朕绑了!”
齐皇后不免又给福王求起情来,“皇上,钟儿他……”
“不许给他说好话!这么下去,朕看着他是要弑父杀君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齐皇后也不敢再求情了。
连玥便有些忐忑地看着欧阳铎,这事儿诚和帝办得不地道。让欧阳铎去叫人,那以后他们和齐皇后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这冤家宜解不宜结,齐皇后本来就不喜欢他们,估计以后就越发地不待见他们了。
正想着,却觉得腰眼被人捅了一下。
连玥皱了皱眉头,也不敢回头看庆城公主,不知道庆城公主到底要做什么。
背后却忽然酥酥麻麻起来。
连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音来,她可是天生怕痒啊!
庆城公主一连在连玥身后划拉了好多下,感觉上像是在写字。
连玥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奇妙的感觉上……嗯……怎么庆诚公主写得好像是个“傻”字?
难不成是在跟她八卦说,瞧瞧呀,福王可是个大傻子!
这都到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开这样的玩笑!
庆城公主重复不停地写这个“傻”字,连玥都想回身敲小丫头一个爆栗子了,可看着福王就阴狠狠地瞪着他们,便有些不敢动作。
等等!
“傻”字……傻子……福王是个傻子……
“谁会相信一个傻子说的话呢?”
电光火石之间,庆城公主对她说过的话,一下子就闯进了连玥的脑子里头!
是啊,谁会相信一个傻子说的话呢!
“太子爷,慢着!”连玥便叫住了欧阳铎。
诚和帝很是不悦:“太子妃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又催促着欧阳铎让他出去喊人去。
连玥忙道:“父皇,母后,儿臣瞧着大皇兄像是癔症发作了呀!”
齐皇后狐疑地道:“癔症?”
连玥很肯定地点头:“对,儿臣瞧着大皇兄现在就好像是发癔症。父皇,母后,儿臣闲暇时喜欢看些医书,就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症状,如今瞧着大皇兄的模样,跟那书上写的是一模一样,可不就是犯了癔症了吗?”
齐皇后将信将疑,又问常太医:“常太医,你给瞧瞧,福王这可真的是犯了癔症了吗?”
常太医摸了摸胡子,点头,道:“太子妃说的有些道理,福王这样子,看着是有点像呀……”
齐皇后急了:“到底是还是不是呀!”
这会儿齐皇后倒是宁愿福王犯了病,这癔症发作了也总有个借口,比忽然之间就暴怒想要弑父杀君好听得多。
常太医眯眯眼,摇头晃脑地,正要做一番长篇大论,就听得诚和帝暴怒道:“这到底是还是不是!”
“常太医,我瞧着大皇兄好像真的是生了病一样。”庆城公主忽然清洌洌地道,常太医连忙看向庆城公主,只见庆城公主背着人,冲他微微眨了眨眼睛。
常太医就立马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老臣看准了,福王殿下就是犯了癔症了!”
帝后二人这会儿也不嫌弃常太医医术不精了,都一口认准了福王犯了癔症了。
“既是如此,常太医可有什么法子治疗?”
福王又暴躁起来:“我不是癔症!哪里来的什么癔症!连玥,你这个小娼妇,休要满嘴胡言!”
“住嘴!”诚和帝震怒,命常太医道,“立马找个法子让他安静下来!”外头还有那么多人,这要是闹将开来,皇家可丢不起这人。
话音刚落,福王猛地扑过来:“我都说了,我不是犯了癔症!”
齐皇后离得最近,一下子被福王扑倒,吓得尖叫起来:“钟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忽听得庆城公主道:“大皇兄,你清醒清醒,眼前的可是齐娘娘,是大皇兄的母后,是大皇兄的亲娘呀!大皇兄,你怎么下得了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