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城公主抬了眼,哭得梨花带雨:“嫂嫂,我在这儿呢,你快躺下来,快点,别动了,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连玥都懵了,这怎么还和太医扯上关系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这太医没等上门,却等到了齐皇后和诚和帝等人。
齐皇后和诚和帝是被嚎啕大哭的福王硬生生地从席面上拉过来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诚和帝自然脸色不大好看。同来的还有一脸气势汹汹的大公主欧阳毓芝。好嘛,这福王是让拉着爹娘亲妹子来寻仇了。
连玥抬眼看去,只见欧阳铎也阴沉着脸跟在诚和帝身后,顿时就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刚和欧阳铎找对了感觉,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情,欧阳铎该不会以为她纵容亲妹子殴打福王吧?
诚和帝一进暖阁,就见庆城公主光着一只脚跪在了贵妃榻前,哭得双眼红彤彤的,见了福王还狠狠地瞪了福王一眼,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步,抓了庆城公主的领子就将小丫头给拽了起来。
连玥吓了一大跳,不是说诚和帝对庆城公主爱若珍宝吗?怎么这么凶!
“小畜生!”诚和帝一脸阴郁,“你是不是以为今儿个是你过生辰,朕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你竟然欺负你大皇兄!真是越发胆大包天起来了!”
齐皇后也掏出帕子擦眼泪:“兰章,平日里你怎么顽劣我都不会说你半句,总以为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谁能想到,你的心竟然这么狠,你大皇兄说你欺负他,可是真的?”
“这还用问吗!”大公主欧阳毓芝扯了抽抽搭搭的福王到跟前儿,恨声道,“哥哥什么时候哭成过这个样子!欧阳兰章,你到底怎么欺负我哥哥了!”
就连欧阳铎也阴沉着脸,瞪着庆城公主,沉声道:“兰章,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庆城公主却倔强地继续狠狠瞪着福王,冷冷地道:“他欺负我嫂嫂!”
诚和帝一愣,看着还跪坐在贵妃榻上的连玥,语气就缓和下来:“你把话给朕说清楚了!”
齐皇后也道:“你大皇兄是个糊涂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太子妃冰雪聪明,怎么能够被你大皇兄欺负了去?兰章,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庆城公主忽然哭得厉害了起来,挣了诚和帝的手,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小孩子一般,跪坐在了地上:“他把我嫂嫂推到桌子角上了,嫂嫂肚子就流血了!”
连玥忽然就觉得好像头顶上响起了几个炸雷——哦,不,要是真的有炸雷把她给炸死就好了!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一变,齐皇后急慌慌地问道:“太子妃,此事当真?”
连玥红着脸,急忙摆手:“儿臣不碍事的,只是被撞到的地方还有些疼。”确实挺疼的,哪个女人被撞到了小肚子,也要疼上半天啊!
“嫂嫂你自己不知道,我都看见了,你流血了,血都染透了外头的大衣裳了!”庆城公主哭得撕心裂肺的,“都是我不好!不该招惹得大皇兄发了癔症,要不然也不会伤了嫂嫂的!”
连玥真是想挖个洞钻进去,哎呀她就忘记了这是古代了,刚刚十五岁的庆城公主还真的是纯真得像一张白纸,没想到葵水这种事情,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完了完了,连玥觉得自己这下子丢人丢到了姥姥家了。
她便无助地看着欧阳铎,发现欧阳铎面色古怪,心里“咯噔”一跳,欧阳铎该不会以为她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吧?毕竟成亲这么长时间,人家欧阳铎还没碰过她呢!
连玥当时就脑洞大开,瞬间就想到了多疑的欧阳铎肯定此时此刻在心里面咬牙切齿地想,好你个小妖精啊,说是因为我体内的毒药未解,所以不能近了女色,不让我来碰你,原来是早在外头有了野男人了啊!如今竟然还有了野种!你竟然还想着霸占本太子,也不让本太子亲近小老婆,还赶走了本太子最爱的一个美人!
连玥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她真的很后悔没有好好地去看看天启朝的律法,查一查太子妃给太子爷戴绿帽子会是个什么下场。
正想着呢,一张开眼,就见欧阳铎已经在自己面前蹲下了身,握住了她的手,语气焦急地道:“书云,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你可不要吓唬我啊!”
连玥更加懵了,怎么回事?欧阳铎是不是傻了?
欧阳铎重重地捏了捏连玥的手心,继续“焦急”地问道:“书云,你别吓唬我,你要是觉得疼,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事的,父皇和母后不会笑话你的。”
孰料庆城公主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哥哥!都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嫂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玥的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
一眨眼睛,泪珠儿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太子爷,妾身……”
“太子妃先躺着吧,一切等太医到了再说。”齐皇后神色淡淡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悲喜。
相比之下,诚和帝的反应就要真实得多了,他就搂住了哭得都哆嗦了的庆城公主,柔声问道:“兰章,别哭了,都是父皇的不是,你告诉父皇,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庆城公主好不容易止住了哭,仍旧抽抽噎噎地道:“方才我拉了嫂嫂过来看我的生辰礼……谁知道大皇兄过来了……身边儿也没有带着伺候的人……见了不知道是谁送我的金簪子就上来抢……我怕金簪子划伤了大皇兄……就不给大皇兄……大皇兄就躺在地上哭闹起来……说我欺负了他……嫂嫂和小满怕大皇兄着凉……去拉大皇兄起来……大皇兄忽然之间就发了狂……就伤到了嫂嫂……呜呜呜……父皇……嫂嫂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啊……”
诚和帝就转了脸训斥齐皇后:“钟儿身边伺候的奴才都哪儿去了!”
齐皇后脸色惴惴:“这群该死的奴才!”倒是不再斥责庆城公主了。
小满脚程快,屋子里的气氛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小满就拖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进来了。
庆城公主顿时就跺了脚:“你怎么把常太医给请来了!”
常太医?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啊!
连玥看了一眼那白胡子老头儿,想来是一路赶得及,常太医正扶着门框喘得厉害,连玥真怕下一刻,这老头儿喘不上气来,命绝当场。
是了,她记起来了,这个常太医就是那个医术不精,但是家底儿挺厚实的老实人,一直给欧阳铎看病的那个庸医。
她禁不住就想抿嘴笑,看来常太医是庸医已经是个常识了,就连庆城公主都知道了。
手上一痛,连玥连忙憋住了笑:“太子爷……”
小满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殿下,太医局今儿个当值的就只有常太医一人。”
“不管是谁,”诚和帝大手一挥,“先给太子妃看了病再说。”
庆城公主便拽着常太医的袖子就往贵妃榻前面拖,常太医喘着粗气道:“哎呀殿下!先让老臣喘口气儿!”
“喘什么气!快来看看我嫂嫂!”
“殿下哎!老臣的药箱子还在后头呢!”
小满忙解释道:“走得急,奴婢生怕耽搁了,拉着常太医就跑,那小大人背着药箱子还在后头追着呢。”
庆城公主就指了小满过来,说:“还不快过来伺候了我嫂嫂!”
小满就上前伺候着连玥卸了镯子,挽了袖子,又把一块帕子盖在了连玥的手腕上,欠身对常太医道:“老太医,您将就着。”
常太医闭了眼睛给连玥把脉,连玥就一脸窘迫,完了完了,这下子她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了,说出去,人家肯定会笑话她的,一个来了葵水却假冒滑胎的太子妃……天啊,以后还要不要她活啊!
常太医诊完了右手,又换了左手来诊脉,一脸悠闲的样子,真真是急坏了一屋子的人——当然,除了连玥和痴傻的福王。
“常太医,太子妃到底怎么样了?”诚和帝一脸的关切装是装不出来的。
常太医摸了摸胡子,摇头晃脑地道:“哎呀,太子妃被福王撞得不轻啊!”
“是不是把我侄儿给撞没了?”庆城公主一把揪住了常太医的白胡子,大眼睛水雾蒙蒙的,眼看着又要哭了。
常太医疼得龇牙咧嘴的:“哎呦喂,我的公主呀,快松手!快松手哇!”
庆城公主忙松了手,常太医哀怨地捧着自己的白胡子,叹了几口气,眼看着屋子里的贵人都用吃人的眼神盯着他,这才赶紧说道:“太子妃未曾有身孕啊……”
“那为什么我嫂嫂会流血?”
连玥脸红得都要流血了,为什么?为什么?欧阳兰章你是个好奇宝宝吗?
一屋子的人,除了痴傻的福王,只有庆城公主一脸未解,常太医就眯着眼睛笑:“这个……要不,殿下去问问嬷嬷?”
“好了,兰章,你过来!”大公主就摆出了一副长姐的架势来,“你看看你,鞋子都不穿!像什么样子!小满,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你家主子穿上鞋子!”
小满连忙趴在地上找,从贵妃榻下面找到那只鞋子,蹲了身就给庆城公主穿鞋子。
庆城公主仍旧一脸迷糊:“皇长姐,为什么嫂嫂会……”
“你别问了!”大公主脸色通红,拉着庆城公主就往外走,“晚上还有晚宴呢,我听说有你喜欢看的耍百戏,你看看你这眼睛都哭肿了,一会儿要怎么见人?走走走,回去好好睡一觉去!”
庆城公主还要回头找小满,却被大公主拉走了:“小满留下来伺候二皇嫂,你放心,外头还有我身边的人伺候呢。”
齐皇后见着人走了,神情就淡淡地道:“太子妃也太不珍重自己个儿了,这种事情,难道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平白无故地闹出这么好大一出笑话来,太子妃,你日后可要注意了!过些日子,我给你指一个教导嬷嬷过去,跟着嬷嬷,好好学学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