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崔元秀等人,连玥觉得身子骨儿都快散架了,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回房一看,欧阳铎已经躺在床上,就着灯光在看那本《天启九州志》。
连玥就有些愕然:“太子爷,您怎么到这儿来睡了?”
欧阳铎头也不抬:“这是本宫的寝房,本宫不到这儿睡,要到哪里睡去?”
也是,这整座太子府都是人家的,人家爱睡哪里就睡哪里,连玥确实没有什么资格说话。
连玥就撇了撇嘴,换上了讨好的笑容:“可是妾身这风寒还没好利索呢,怕是会过了病气给太子爷。”
欧阳铎看了她一眼:“本宫不怕。”
连玥气结,眼睛转了转,又笑道:“那还请太子爷移步到贵妃榻上就寝。”
“本宫这床睡得好好的,为何要移步贵妃榻?”
连玥摊了摊手:“因为妾身现在还是个病人哪!”
“爱妃的记性不大好。”欧阳铎合上《天启九州志》,放到了枕边,“爱妃似乎忘记了,本宫一直都是个病人。”
连玥彻底没话说了,人家说的没错呀,可不是嘛,欧阳铎可一直都是个病秧子呀。
“太子爷说的是,那妾身睡贵妃榻吧。”连玥只得让步了,谁让人家是未来的天子呢?她一个吃饭都要看人家脸色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不?
“既然都是病人,何不同床而卧?”身后的人懒懒地道。
连玥暗骂一声,啊呸!谁跟你同床而卧?指不定半夜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可床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这几天她睡床都睡习惯了,实在是不想睡这硬邦邦的贵妃榻。连玥就闭了眼,咬咬牙,转身视死如归地上了床。
可她失算了,从欧阳铎身上爬过去的时候,一下子就跨坐在了欧阳铎身上。顿时,连玥就跟被开水烫了一样,“嗖”的一下滚了过去,猛地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卷成个筒,背对着欧阳铎,死活不肯回头了。
天啊,刚刚她那是什么姿势呀!这也太丢人了吧!欧阳铎会不会以为她饥渴难耐?啊呸呸呸!才不是呢!她那是不小心!都怪欧阳铎!既然都邀请她同床而卧了,怎么就不能给她挪挪地方,往里面躺?非要她躺到里面去!难道天启朝的规矩都是这样的,女的睡在里头?
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拉扯自己,连玥将自己包得更严实了,有些慌乱地道:“太子爷,您要做什么?夜色已深,不如早点歇息了吧。”
欧阳铎一脸无辜:“你把被子都卷在自己身上,让本宫盖什么?”
连玥瓮声瓮气地道:“不是还有一床被子吗?”
“端午铺床的时候只铺了一床被子。”
这个端午!
连玥暗暗骂了几句端午,又道:“那太子爷就起身叫了端午进来,再开了柜子拿一床被子就是了。”
身后的人半晌没说话,就在连玥都要等得睡过去的时候,欧阳铎忽然整个人都欺了上来,一下子把连玥抱了个满怀,一条腿生生地压在连玥身上,跟个八爪章鱼一样,将连玥连带着被子都紧紧地缠住了。
连玥一下子就清醒了,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这家伙会不会精虫上脑了?天啊!被子里又捂得慌,欧阳铎那条腿的分量也够连玥喝一壶的,连玥就觉得身上汗水直往外冒。
正要推开欧阳铎,忽听欧阳铎在她耳边轻声道:“元秀命苦,胆子又小,你好生待她。”
连玥翻了个白眼,她怎么没好好待崔元秀了?是欧阳铎这个做亲表哥的,把人家小姑娘吓得够呛。
“敬国公府的产业现在在宗正寺手里头,不过在我这里也留了一本账,等宗正寺的人到了汝州,找到崔家族人,从族人中过继一个孩子继承了敬国公的香火,这产业也就回到了那孩子手里了。”
连玥便愕然:“那秀秀怎么办?”
“元秀是女子,不能继承家业,顶多到时候她出嫁的时候,这国公府出一份嫁妆就是了。如今她住进了咱们太子府,以后你我二人好好看顾她就是。我跟宗正寺那边打了招呼了,一年五十两的俸银就不要了,以后元秀的衣食住行都从太子府出。你那边的账本可要做好了。”
连玥便有些感叹,这男女戒律实在是太严了,就因为崔元秀是女孩子,本来属于她的东西就要被一个陌生人给夺走,看来她以后想要拿了欧阳铎的银子一个人逍遥快活行走江湖,是很难了。
“将来你妹子住进了太子府,也是一个章程。”
连玥忙道:“珏儿住不长,我想着,等过些日子,太子爷谋了外放,咱们一路带着珏儿,送她回晋安老家就是了。”
欧阳铎不置可否,又说起了庆城公主:“兰章那里也是一样的,我记得她从前什么都要用最好的,嘴也叼得很,一个月二十两月例银子怕是不够使唤。她自有自己的俸禄银子,你就不用管了。”
想来欧阳铎还有体己银子给自己的亲妹妹,连玥便撇撇嘴,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子。
说了半天,欧阳铎只字不提苏妇好,连玥也只当从来不认识苏妇好这个人。
欧阳铎便又说到了政事上:“今儿个进宫见了父皇,父皇听闻我最近的身子骨儿越发硬朗了,想着从后日起,就让我入朝。”
“真的?”这可是大事,连玥立马就忘记了现在的处境,想要翻个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弹不了。
“这种事情,我怎么会开玩笑?这也是宋太傅和岳丈大人的功劳,何况本宫已经二十有六,迟迟不肯入朝,朝野上下也会动荡不安的。今年谋个外放是不可能了,等明年开春吧。”
连玥想了想,那个时候,欧阳铎的病不出意外的话,早就好了,就连庆城公主要是住进了太子府,身子骨儿恐怕也早就调理好了。
想到庆城公主,连玥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兰章中毒了。”
欧阳铎身子一紧:“什么?”
连玥就把那天在家宴上的事情告诉了欧阳铎:“我不是很确定,只是一开始在千羽宫的时候给兰章把脉,觉得兰章的身子骨儿不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倒像是行将朽木的老妪。后来在家宴上,兰章替我喝了那杯百里香,我暗中抓了她的手腕,隐隐约约觉得,像是中了毒,可一直不能肯定……”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欧阳铎已经翻身坐起。
连玥终于能松口气,也跟着翻身坐了起来:“妾身也不好确定。”伸出手拉住了欧阳铎,“太子爷别着急,兰章受尽宠爱,又长居大洪寺,怎么会中毒?太子爷难道就不想想里头的猫腻?还有,太子爷难道就不想想自己是为何中了毒了?”
欧阳铎冷静下来:“你是说,齐皇后的那杯百里香有毒?”
连玥咬了咬唇:“妾身不是很肯定。这也是妾身不敢告诉太子爷的原因……”连玥不能大大咧咧地告诉欧阳铎,你那个后妈想要毒死你老婆和你妹子。万一她诊断错了呢?就算那酒里有毒,可她又没有证据说是齐皇后下的呀。
更何况,她还不清楚欧阳铎到底是怎么想的齐皇后呢。万一人家欧阳铎和这个后妈相处不错呢?要不然,也不会一口一个“母后”地叫着,就连庆城公主还知道只叫个“齐娘娘”呢。
欧阳铎一拳砸在了床柱子上,砸得床都跟着摇晃起来,连玥吓得连忙裹着被子往里头缩了缩。
“太子爷……您别动怒……也有可能是妾身诊断错误……”完了完了,这是不是要开始医闹了?
欧阳铎抱着头,背对着连玥,沉默了半晌,才道:“不能再拖了,过几日宫里要办春会。”
“这马上都夏天了……”
“还是仲春呢!”
连玥吓得又是一哆嗦,行啊行啊,总要抓住春天的尾巴,大家一起浪起来嘛。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她还是老老实实地闭嘴好了。
“这次春会主要是为了给皇兄和老三、老四选妃。”
“哦——”连玥拖长了尾音,应和着欧阳铎。
欧阳铎就转了头看连玥:“爱妃有什么意见吗?”
连玥吓得慌忙摇头,还不忘挤出一个狗腿子的笑容来:“没有,没有,妾身能有什么意见?妾身就是在心里头祝福福王、寿王和英王早日抱得美人归,自此不羡鸳鸯不羡仙。”
欧阳铎定定地看了连玥半晌:“爱妃的词儿还挺多。”
连玥谦虚地笑了笑:“顺口拈来,顺口拈来。”
欧阳铎重新上传过,躺了下来,看连玥还坐着,顺手一拉,把卷成木乃伊的连玥给拉到了怀里。
“你就趁着春会的时候,给兰章好好诊诊脉,别吓着了莲房姑姑。莲房姑姑视兰章为己出,这么多年也曾经偷偷找过我,明里暗里怀疑有人给兰章的饮食里头动了手脚,你若是告诉了她,她准要闹到父皇那里去。这么一来,定然要打草惊蛇了。”
连玥忙答应下来,又扭扭捏捏地说道:“太子爷,妾身可以跟您商量一件事情吗?”
欧阳铎就正了脸色:“你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
“那个……太子爷,您能不能把您的金腿拿开……妾身快被您的金腿给压死了……”
欧阳铎一下子就愣住了,低头一看,连玥一张脸蛋红扑扑的,显然是在被子里闷得,顿时就翻了身,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爱妃呀爱妃!你可真的是本宫的活宝贝呀!”
连玥从被子里钻出来,大大地喘了一口气,盯着欧阳铎那条腿,闷闷地开始诅咒起来,啊呸,什么金腿玉腿!惹她急了,就当火腿,剁了炖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