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恺愣怔了一下,还是连玥在身边小声提醒他:“小恺,太子殿下问你话呢。”
连恺才回过神来:“读书的时候,先生给起了一个字,叫明德。”
“明德,”欧阳铎点了点头,“夫不勤勤则前人不当,不恳恳则觉德不恺。嗯,好字。”
连玥低了头,对于这些之乎者也,她可是一窍不通呀。
“明德,你在太学教你的夫子是哪位?”
眼见着两个人就要讨论学问了,连玥连忙起身告辞:“殿下,妾身有些不舒服,这就告退了。”
欧阳铎淡淡地点了点头:“爱妃舟车劳顿,如今又身染风寒,是应该好生休息了。劳烦爱妃吩咐厨下,今日整治一桌好酒席,本宫要亲自招待明德。”
连玥连忙答应了,走出书房,还听见里头两个人言笑晏晏,真不知道这连恺是哪里得了欧阳铎的青眼。
一回到清平园,见从丞相府带回来的东西已经都打点好了,清平园内也是井井有条,连玥不由得大大地赞赏了端午一番,又夸奖秋意将欧阳铎照顾的很好。
活泼的冬悦却不依了:“端午留下来就有赏,奴婢们几个跟着太子妃殿下出去走动没有功劳,可也有苦劳呀。”
端午狠狠地瞪了冬悦一眼:“就你会说嘴!这才出去住了一晚上,太子妃殿下怎么就染了风寒了!这会儿想起来讨赏了,一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好了好了。”连玥笑着阻止了端午,“不关她们的事儿,秋意,你去煮了药来,我浓浓地喝一碗,再睡上一会儿就没事了。”连玥现在深深地怀疑,自己这病就是一晚上没睡好造成的。
看来还是这具身子骨太弱了一些,她得想个办法好好地调理了。
一觉醒来,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床帐子外头,有个朦朦胧胧的身影正倚着贵妃榻看书。
连玥有了灰衣人的阴影,倏然坐了起来,一把拉开了床帐子——“太子殿下,怎么是您?”
“不是我,又是哪个?”欧阳铎放下书,穿了鞋子下榻,“你在病中,起得这么急,小心头晕。”
连玥颇有些不好意思:“妾身睡了多久了?怎么就点灯了?”一面窸窸窣窣地在小衣外头套上比甲,一面埋怨丫头们,“这些丫头越发懒了,也不知道来叫醒妾身,害得殿下在这里空等。”
“是本宫让她们不要喊你的。”欧阳铎已经走了过来,坐在了床边,“既是回府养病,就要做个养病的样子来。”说着就一手摸上了连玥的额头。
连玥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亲近,稍微躲了躲,欧阳铎顿时便有些不悦:“怎么,爱妃这是在嫌弃本宫?”
“哪里,妾身怎么敢?”连玥马上换上了笑脸,“只是怕将风寒又传给了殿下。”
“本宫已经大好了,不碍事。”欧阳铎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右丞相可有话要你带给本宫?”
连玥眼睛一亮,见欧阳铎一副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了然,不禁又觉得好笑。想必欧阳铎以为连之祥让连恺护送她回来,是有话要告诉他,所以才留了连恺下来,却没有想到,连之祥显然更看重她这个长女。
见连玥眼睛亮亮的,隐隐有些笑意,欧阳铎便板起了脸:“连玥,你不要以为你治好了本宫的病,又与本宫有约定,本宫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你竟然敢嘲笑……”
“殿下,”连玥及时唤住了欧阳铎,“妾身昨日在丞相府遇到了刺客。”
刚刚穿越过来,她还能够凭着医术与欧阳铎打个平手,许下约定。可这些日子在这个时空待的时间越长,连玥越明白,在这里,皇权是她绝对无法挑战的。
果然,这话题足够吸引欧阳铎:“刺客?爱妃可有受伤?”
连玥暗自点头,听说她遇到了刺客,并没有急着问她怎么回事,而是先关心她有没有受伤,这个男人算是绅士了。即使他们无法以夫妻的身份相处,能够暂时待在欧阳铎身边,连玥也觉得十分安心了。
当下,连玥就将这两日在丞相府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欧阳铎,包括想要为连珏讨个会武功的丫头一事。
欧阳铎沉吟着点了点头:“本宫这里倒是有两个会武功的丫头,不过,那是之前本宫为你预备下的。”
他既然决定要争夺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必然会时时刻刻身处险境,作为他身边的亲近人,连玥这个太子妃自然也会遭遇危险。凌霄毕竟是个男人,有许多地方是去不得的,带一个会武功的丫头在身边,总归要安全一些。
连玥很是感激:“妾身多谢殿下的关切。只是珏儿此事十分紧急,妾身的事情倒是日后可以再慢慢寻访。”
“爱妃倒是很关心自己的妹妹呀。”欧阳铎忽然就换上了一副调侃的语气,“本宫听说,当日左丞相的堂侄子在大街上公然调戏连家二小姐,可有此事?”
说罢欧阳铎自己又笑了起来:“爱妃有所不知呀,那个混小子有龙阳之癖,在小倌馆里可是个常客呀。想必连家二小姐扮上了男装定然是个风流俊俏的小厮。”他转过头,饶有趣味地看着连玥,“不知道爱妃穿上男装会是什么样子?”
连玥一下子就恼怒起来,这不是在公然侮辱他们连家人吗?
可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她再怎么生气,也不敢拔老虎的胡子:“殿下既然想看,不如就找了男装让妾身穿上?正好,妾身也想到大街上走走。”
欧阳铎认真地盯着连玥的双眼,好一会儿,才笑道:“爱妃真是聪明,是不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好从本宫身边逃走?”
天地良心呀!连玥简直都想要击鼓鸣冤了。她心里是有些气愤欧阳铎这般的侮辱,但方才却想着不如趁机穿了男装去大街上走走看看,自从穿越过来,她还一次街都没有逛过呢。
虽然在军营中,她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但是在军营里可不需要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一点都不累。如今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太子府,她早就闷得不行了。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到街上走走解解闷。
哪里想得到这个久病在床的太子会这么阴暗地想她,果真是病得久了,心思也不正常了起来。
连玥正暗戳戳地腹诽欧阳铎,冷不丁地,耳边却被欧阳铎吹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就酥麻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悄悄地爬遍了连玥的每一寸肌肤。
“爱妃怎么回去了一日,就染上风寒了?难道是没有了本宫在身边,爱妃有些不习惯?”
连玥真想给欧阳铎一个爆炒栗子。
正是因为没有了欧阳铎在身边,她才逍遥自在呢!
最起码在丞相府,她可是睡在床上的,可不像在太子府,整天跟个受苦受难的小奴隶似的,睡在冰凉的地上,还要半夜起身给这个病人倒水倒茶的。
“殿下又在和妾身说笑了。”心里虽然将欧阳铎吐槽了个体无完肤,但连玥脸上却带着自己都觉得完美的笑容,“离了殿下,妾身总觉得身边空落落的。”
“哦,是吗?本宫怎么总觉得爱妃是在说谎呢?”
欧阳铎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酥酥麻麻的感觉再一次笼住了连玥的心头。
连玥暗骂一声,连忙往后躲了躲:“殿下,百川草虽然有了,但也只是一小撮,加上其他的药材,也不过只够支撑半个月之久,殿下还是尽快想个法子,不然,可就耽搁治病了。”
说起自己的病,欧阳铎果然就变得正经严肃起来了:“本宫已经派齐程去祁县买药了。”
祁县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县城了。
连玥皱了皱眉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殿下,您还是考虑妾身之前提出的建议吧。”
“爱妃的建议?”欧阳铎冷笑起来,“难道回到丞相府,右丞相没有告诉爱妃本宫的处境吗?”
连玥的脸顿时就有些发烧,她怎么就给忘记了?
先前她曾经建议欧阳铎,直接将事情给闹大,闹到金銮殿上去,让圣人来揪出那个幕后之人,当时欧阳铎便给拒绝了。
昨日连之祥才告诉她,现在圣人病重,朝政由几个皇子把握,后宫完全是皇后娘娘的天下,欧阳铎接近圣人都很难,更不要说将这件事情捅到圣人面前了。
换句话说,就连圣人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对于这个儿子,恐怕更多的是有心无力了。
“是妾身疏忽了。”连玥有些讪讪然,“可是殿下,万一这祁县的药材也被那人给买空了怎么办?”
“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财力?”欧阳铎对此嗤之以鼻,“就算他把整个天启朝的药铺都给买空了,有个地方是绝对买不空的。”
这句话顿时就勾起了连玥心中的好奇心:“殿下,是什么地方?”
欧阳铎笑着看了看连玥:“你不是想要去外头逛一逛吗?本宫瞧着你额头也不烫,精神还算好,不如就现在起身,换了男装,本宫带着你到外头走一走。”
连玥本来病得就不是很重,吃了药,又好好地睡了一觉,现在早觉得身轻体健了,又加上外面世界的诱惑,干脆利索地起身,差点就撞到了欧阳铎。
欧阳铎不禁哑然失笑:“爱妃何必如此心急?起身太急,小心头晕!”
连玥哪里管的了这么许多,一叠声地喊端午——能够出去逛街可是大事,头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