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中似有责怪之意,却又似清风一道,无意间贬了左天逸。
“没想到,阮姑娘的夫君还是召陵王朝赫赫有名的晋王,真是难得难得。”
她明明实言相告过他,她是召陵王朝的晋王妃,此刻他为何——
沐非微愕地望向夜歌。
“不过夜歌似乎也明白阮姑娘的为难之处。”夜歌却扬眉展笑,他瞥了一眼左天逸身侧的林舒柔,冰蓝色的眼瞳霎时魔魅眸光流转,显得妖异至极。
他低下头,故意在沐非的耳根后擦拭而过。
“阮姑娘,是朋友的话,以后可要坦诚点哦,等会见。”
他笑看沐非千年不变的淡然神情,开始裂出一道缝隙来。
沐非看着夜歌给她留下麻烦之后,飘然而去。
“妃儿,你怎么会认识夜公子的?”
左天逸的嘴在笑,他的脸在笑,只是,他的眼睛,笑得很冷,很冷。
他越发地温柔,沐非就越发地头疼。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为何他们个个都喜欢牵扯上她,不让她有片刻的宁静呢。
“逸哥哥,姐姐这是特别有人缘呢,走到哪里都会有——那么特别的好朋友,不像柔儿,走到哪里,都不会有朋友的。”
林舒柔此刻不煽风点火,她就不是林舒柔了。
她甜美地笑看着沐非,眸光盈盈。“姐姐,柔儿还真是羡慕姐姐呢。”
沐非漠然地微微抬头,她嘴角冷冷地勾起,看来她的警告,她是没有记在耳朵里。
她冷冷一笑,迎上林舒柔笑若春风的脸:“妹妹你说得没错,姐姐我没的本事没有,就是人缘离奇得好,我不但招人,还招苍蝇,怎么甩都甩不掉。”
“刚才在庭院那边,就碰到了一只瞎眼苍蝇,乱撞乱叫的,都咬到我的婢女了。”
她抬手将白芷拉出来,指着她还未褪去的红肿脸颊。
“看看这里,这只苍蝇真是可恶极了,怎么打都没用,还是死死地黏上来。没办法,人缘好吗?连身边的婢女都不例外。”
她松开白芷的手腕,细细地叮咛着:“白芷,记住了,跟着我这个主子,人缘就是太好,以后看到苍蝇蚊子的,带个拍子,直接拍干净了。免得血腥味道沾染上我这爱干净的主子。”
“奴婢记住了,三小姐,奴婢下次一定带个厚实的拍子在身边,用力地拍苍蝇。”
白芷心中暗暗发笑,面上却严肃得很,她认真地聆听着沐非的教诲。
沐非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她神色淡然地望向其他人。
“不好意思,教导奴婢,让各位见笑了。”
她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歉意。
“还有啊,妹妹你,姐姐差点忘记了。”
沐非非常友好地拉过她的手,嘴角勾了勾。
“你我姐妹一场,怎么也得关照妹妹一声。瞧妹妹这细皮嫩肉了,可不像白芷那么皮厚,以后有事没事,不要跟姐姐走得太近。要是不小心哪天被哪只发疯乱撞的苍蝇撞到了,那就不得了了。你说是不是啊,妹妹?”
坐席上的左天行跟唐语嫣看着这样的沐非,他们眼眸处,皆闪过一道惊愕。
阮元泽温润的眼波泛起层层高起的浪花,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妃儿吗?
她变了,变得他有些不认识了。
但是在他心中,他为她感到骄傲,他觉得这样的妹妹,他很喜欢,很喜欢。
林舒柔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了。
她暗暗地磨着牙齿,但却不得不保持她优雅的仪态举止。
“姐姐说得是。”她衣袖下的手指不断地往里陷。
“妹妹懂得姐姐的心意就好。白芷啊,台上的比赛开始了吗?”
沐非说话云淡风轻,神情淡淡的,不见任何笑容。
她从上一个话题转移到下一个话题,非常自然,这种看似不和谐的对白跟表情,在她的身上,却离奇地融合了。
“三小姐,奴婢看参赛的人选都开始抽签了,应该马上就开始了。”
白芷此刻是崇拜的眼神注视着沐非,她真是太佩服三小姐了。
“那行,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坐着,我们的人缘太好,不能让旁人受累了。”
沐非淡淡地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皇上,皇后娘娘,请容许妃儿失陪了。”
皇后唐语嫣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笑。
“皇上,就依妃儿的意思吧,妃儿不怕苍蝇,臣妾倒还真怕给苍蝇碰撞上了。”
左天行听罢,忍俊不禁,他扬眉一笑。“好,就依妃儿,去吧。”
他们个个都笑的时候,只有沐非依旧神情淡淡的,她漠然地点头。
“多谢皇上,皇后娘娘。”白芷推着沐非从左天逸的身侧擦身而过。
左天逸则若有所思地盯着沐非的脸。
他不解一个人,何以转变得如此快,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沐非从他一闪而逝的困惑眼神中读到了讯息,他开始对她起了怀疑了?
看来,下一步的棋,她得好好布局了。
她这边闭眸休养,想安静地思考一下问题。
赛台上的夜歌却不放过她,他冰蓝色的魅眸,光泽不断地幻变,幻变——
“各位,在比赛开始前,本公子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在座的各位,本公子遵照三皇子的意思,今年四国赛事将会略有改变。”夜歌话音一落,在座的各位立即一阵哗然。
他扬手一挥,场内便肃静一片。
“在场各位都是四国之中优秀的人才,三皇子的意思是,每年比赛的规则都相同,固步自封,很难有所突破。所以今年,本公子特意请来一位改变比赛规格的贵宾,她就是台下的那一位——”
他扬手一指沐非的位置。“召陵王朝的阮湘妃,阮姑娘。”
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尤其是召陵王朝的人,个个更是惊诧不已。
沐非在夜歌的目光下,成为了了众人的焦点。
她淡漠的眼眸,一抹危险而犀利的寒光,氤氲而起。
“玲珑,云舞,请阮姑娘上赛台来。”
夜歌一声令下,玲珑云舞虽心中大惊,但还是施展轻功,将沐非强制性地带上了赛台。
“夜歌,不——还是该叫你夙北辰好呢?”
沐非声音低沉,她冷冷地看着他,他真的惹到她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
夜歌冰蓝色的眼瞳,掠过一道异光。
而后,他魅眸流转。“看来那天晚上,我在银月潭看到的那个熟悉影子果真就是阮姑娘了。”
他凑近她的耳根,故意姿态暧昧。
“不过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讨论我的身份,而是阮姑娘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呢,还是想卖个人情给在下,跟我好好地合作一回,让这个赛事变得有趣一些呢?”
席位上,两道针刺一样的寒光,直直地射向赛台上的沐非。
“你,威胁我?”沐非眼瞳眯起。
“谈不上威胁,好不好?你有选择权的,阮姑娘。”他笑得好邪恶。
沐非恨不得拿把匕首刺掉他那张可恨的笑脸,但她又不得不衡量利弊。
“阮姑娘,考虑得如何了?”
他似看透她,冰蓝色的眼瞳,魅笑的流光不断地旋转而出。
“好,我答应你。”沐非收敛眼中的寒光,她嘴角勾起。
“你说玩的吗,我无所谓的。”
夜歌立即起身,笑对在座的各位。
“各位,阮姑娘跟在下刚才已经设定好了开棋的新玩法,请抽签到的各位,先在棋盘处稍候,等阮姑娘将新的规则书写出来。玲珑云舞,笔墨伺候。”
众人由刚才揣测沐非跟夜歌是什么关系的神色变成了现在的恍然大悟。
他们眼中那份暧昧光泽在一霎那烟云消散。
而沐非刚刚察觉到坐席上传来的两道寒光,也在瞬间消失了。
她被白芷推到主持台边,云舞将磨好的墨汁放在一侧,玲珑嘟着嘴角递过一支毛笔。
沐非冷冷地看着,而后一瞥身侧飘逸随风的夜歌,她扬眉淡道。
“夜公子,我的手不太方便,劳烦你,我说一句,你写一句,可否?”
现代人用毛笔写字,何况还是书写繁体字,她沐非可没有喜好自找麻烦。
玲珑没有耐性,她冲动地想要教训沐非,却被夜歌一道莫名的暗流压制了回去。
“玲珑。”他声音中不透任何情绪。
玲珑却不敢再对沐非无礼,她默默地退立一旁。
“阮姑娘,你说吧。”夜歌朗笑着安坐在椅子上,他提笔等候。
沐非扬了扬唇角,神情淡漠。
“我只说一次,你可要听清楚了。我定的棋名叫皇家战旗,以人为棋,需要十八名武士进行。棋子的名称由低到高是,刺客八名,禁卫军四名,弓箭手二名,骑士二名,将军一名,国君一名。”她说话毫不停顿。
“游戏的规则是,等级高的可以吃掉等级低的武士,不过除了国君跟刺客外,刺客可以吃掉国君。双方对棋,轮流攻击,以文采比拼为主,答对的可以动棋去攻击对方,答错的便要等候对方来攻击,只能防守,不能攻击。”
“比赛时间限定为一炷香的时间内,时间到了,留下棋子最多的一方获胜,双方棋子剩下一样多的话,以攻击对方时撂倒对方的成功次数来计算。我说完了,你写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