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没心情去打趣桃子了。
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源缘五个月大的时候,我跟卫砺翻脸成仇,形同陌路,等我再次回到帝都的时候,源缘已经会叫妈妈了,她最先叫妈妈,是叫的纪蓉。
可是现在,念念居然叫我妈妈了,这是他叫的第一声妈妈。
孩子的第一声妈妈,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当过母亲的人都能理解。念念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曾经想过收养他,后来也照顾过他,虽然我对他的感情没有对源缘深,可是他叫我妈妈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有一种拥有全世界的感觉。
幸福感爆棚,好像人生的遗憾,在这一瞬间被全部填满,以往所受的所有苦难折磨,在这一刻,全部被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家伙抚平了。
“哭你个大头鬼!我他妈才应该哭好吗?!”桃子愤愤地走过来,一手掐住念念的脸蛋,轻轻地扭了一把,一手照我脑门子上砸了个爆栗。
我控制不住,大步跑回客厅,瘫倒在沙发上,把念念放在我胸口,咬着嘴唇呜呜地哭。
念念仿佛为学会说话而得意似的,翻来覆去地念叨着“麻麻”“麻麻”,太过幼小的他,才长了几颗牙,说话奶声奶气的,含糊不清,音调是小宝宝特有的上扬音,特别稚嫩。
我心里充盈着满满的幸福感,用力抱着念念,哭成狗了。
卫砺走过来,蹲在沙发前,把源缘放在我肚子上,然后把我、源缘、念念一并拥进怀里,温柔而又动情地说:“诺诺,你看,念念都叫你妈妈了,他在帮爸爸求婚呢!你就从了我吧!”
美好的氛围顿时被破坏殆尽,我狠狠地瞪卫砺,却见他满脸深情,眼神中的乞求与期待满满当当的。
我怦然心动,所有的坚持顿时化为灰烬。
为什么一定要拒绝卫砺呢?为什么不能给源缘一个完整的家庭呢?
嫁给卫砺,我不但自己收获了一个老公,还收获了一个儿子,我的女儿也有了爸爸,有了完整的家,不用跟亲生弟弟手足分离,可以说,简直就是十全十美,尽善尽美。
我差一点就点头了,却听桃子在一边磨着牙,阴阳怪气地说:“草泥马的!老娘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却让你占了便宜!橙子我跟你没完!你自己想吧!该怎么补偿我!”
桃子一打岔,我刚才一时冲动之下,险些脱口而出的话就咽了回去,眼珠子一转,心情就平静了很多。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想通了,既然已经跟卫砺领了证,滚了床单,还有感情,那就没必要非得离婚什么的了。只是他害我吃了那么多苦,就这么答应嫁给他,我不甘心。
嗯,是的,你没猜错,本宝宝要开始作了!
我拉长了脸,冲卫砺大吼:“要死啊!把这么个小胖子放我肚子上,你想压死我啊!怕离婚的时候我跟你分家产是不是?”
卫砺顿时黑了脸,满脸深情无处安放,顿时化为郁闷,眉头锁得死死的,但还是把源缘抱起来了。
“桃子,你也别搁那儿心里不平衡,好歹我现在也是跟卫砺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国家都承认的!他的儿子叫我妈,那不是名正言顺么?”我冲桃子咧了咧嘴,特别得意。
桃子顿时郁闷了,眉头一挑,嘴巴动了动,最终硬挤出来一句:“你大爷的!”气哼哼地坐到了一边。
我把念念往下推,推到我腿上,坐起身来,抹了一把眼泪,满足地感慨:“虽然源缘第一声妈妈不是叫我,但好歹念念的第一声妈妈给我了,也算是补偿了!人生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啥遗憾了,所以卫砺——”
我斜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卫砺,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我们离婚吧!”
“不要!不离婚!”卫砺霍的站起身,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好不容易领了结婚证,还想离婚?!你做梦!”
我挑了挑眉:“不离婚是吧?那行,反正分居两年,法院就会判/决离婚,大不了等到两年之后再去领离婚证。”
“程诺!我艹你大爷!”卫砺抓狂地大吼,不顾桃子还在场,一把将我推倒,阴森森地磨着后槽牙,“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
我立刻摆出一副委屈脸,血泪控诉:“是谁说先领了结婚证,以后要是我想领离婚证,随时可以领,绝对不会为难我的?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卫砺怔了怔,默默地垂下眼帘,没吱声。
“卫砺,你不是说再也不会骗我了吗?还说不逼我,难道都是假的吗?”我咄咄逼人地质问,仰起脸看着他,目光应该挺锐利的,反正卫砺没敢跟我对眼。
对付卫砺这种人,不拿捏着点儿那是不行的,在他面前一味服软,只会被他吃得死死的,该硬的时候,就是得硬。
“诺诺,别这样,求你!”卫砺突然抱住我的脑袋,脸埋在我颈间,语声压抑着满满的痛苦。
见我俩谈论到离婚的话题,桃子也不吱声了,眼神里写满了担忧,有一种想要劝止,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犹豫。
我叹口气,别开脸,低声叹道:“卫砺,离婚证是肯定要领的,我唯一能答应你的,也就是在离婚之前,举办一场婚礼了,这也算是我对你这些天来全力帮助的报答吧!”
卫砺的手蓦地收紧了,痛苦地嘶吼:“不要!”
我憋着笑,心里特别爽。一直被卫砺设计,跳了无数次坑,虐得我死去活来,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我不得讨回公道啊?这可关系到我以后的家庭地位呢!
我得让卫砺知道,我程诺的智商,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么低!我也是会挖坑的好吗?!
“橙子,既然已经结婚了,要不……”桃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抿了抿唇,最终只是长声一叹,“我带源缘和念念上楼去玩,你们慢慢聊吧!只是有一点,一定要深思熟虑、平心静气,千万别冲动,我不想以后你会后悔。”
桃子是很看好我和Nike的,她本人也特别欣赏Nike,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卫砺又是吐血啊,又是玩命啊,各种煽/情,各种付出,桃子对他的态度明显改观了不少。再者,卫砺毕竟是念念和源缘的爸爸,如果我和卫砺在一起,两个孩子就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在这一方面来说,卫砺还是占优势的。
回来之后,我跟桃子还没聊过,但是刚去了没几天,我跟卫砺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不用想,也知道事情不容乐观,桃子虽然粗枝大叶,但是并不傻,我想,她大约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虽然没有问我,但说不定已经问过卫砺了,也许,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最终结局。
桃子一走,卫砺就彻底没脸没皮了,直接爬到沙发上,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只有左侧的身子稍微抬起一点,以免压到我的右手臂。
“诺诺,别离婚,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卫砺拖长了音调,半撒娇半撒泼,“难道真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啊?”
“你磕啊!”我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顶了顶腿,“下去!重死了!”
卫砺立马翻身下去,单膝跪地,两手死死地抓住我的左手,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毅然道:“老婆,嫁给我好吗?”
……
这货……跟我求婚了!
我整个人都呆滞了。
这是卫砺第一次跟我求婚,在我口口声声要离婚的时候。
眼看着眼泪就要奔腾而下,我连忙忍住了,用尽全力抽了抽鼻子,哽咽道:“卫砺,晚了!来不及了!”
天知道我心里其实狂呼大喊着“我愿意”,但是!宝宝就是这么傲娇,怎么滴?
卫砺虐我千百遍,我如果不反虐他,我对得起自己么我?
我这个人的性格有很大的缺陷,敏/感,脆弱,却又喜欢故作坚强,渴望被爱,却又害怕伤害,就像刺猬一样,用满身的刺来保护自己。
背负着对Nike的愧疚,我根本不可能答应嫁给卫砺。可是念念那一声“妈妈”,触动了我内心深处对于家庭的渴望,这些年来,我苦苦追寻的,不就是一个温暖的家庭吗?
Nike已经成为过去的一页了,任凭我再怎么自责,再怎么忏悔,他都已经被翻过去了,我和他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当初我为了报答Nike,拒绝了卫砺的忏悔与挽留,结果给Nike造成了那么严重的伤害,现在如果我再为了对Nike的愧疚而伤害卫砺,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很多时候,苦苦坚持的东西,会被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所触动,固执的心豁然开朗,释然,解脱,重获新生。
念念的那一声稚嫩而珍贵的“麻麻”,就是打开新世界的神奇钥匙。
但是!重点来了!我怎么可能让卫砺那么轻易如愿以偿?我不整得他精神分/裂,我就不叫程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