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源缘玩累了,桃子就抱着她哄睡,小家伙不想玩了,就不大乐意让桃子抱了,大概是从玩耍的乐趣中走出来了,又开始戒备了,便闹着要卫砺抱。
桃子一脸失望,原本眉飞色舞的样子,在源缘不要她之后立刻变成一脸受伤,仿佛被抛弃了似的,看着挺令人心疼,却也挺好笑的。
卫砺抱起源缘,轻拍柔哄,源缘闹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卫砺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也挺累的,对Nike说:“我想睡了。”
Nike咧嘴一笑,一脸苦相,认命地叹了口气:“是!谨遵皇后娘娘懿旨!”然后让桃子把床头摇起来,他躺下去,让我趴在他身上。
我皱了皱眉,迟疑道:“我自己睡吧,你睡地上好了。”
Nike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趴在床上太难受,你就睡我身上好了。”
“可你夜里不要起来上厕所吗?”想到今天早晨Nike扭曲着一张脸,一拐一拐地走进厕所的样子,我就既感动又想笑。
“大不了我叫醒你。”Nike笑笑,拍了拍我的后脑勺,“睡吧,别担心我,没事的。”
我心知再怎么说,Nike都不会退步,于是冲他笑笑,道了一声“晚安”,便转回头去看卫砺,想让他赶紧抱着孩子回去,他怎么着都无所谓,但是源缘还小,不能不好好睡觉。
不料,一偏头,却见墙边的凳子上已经没人了,卫砺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源缘出去了。
桃子挑眉一笑:“算那货识相!”然后麻溜地躺到地铺上,冲着Nike龇了龇牙,“呐,你晚上要是起来,一定要记得开灯!看清楚!别踩着我!”
Nike点头一笑:“放心!我就是憋死,也绝对不会踩你!”
桃子这才肯躺好,抬手关了灯,长舒一口气,作睡前感慨:“咱闺女真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机灵!越看越舍不得丢手!”顿了顿,又道,“要是以后我也能生一个这么可爱这么机灵的小公主,那就好了!”
“那得赶紧回法国,把那个酒吧老板泡到手,然后你就可以生混血儿了,据说混血儿颜值都超高的!”我连连点头,“听说老外都财大器粗活儿好,你以后可就性福满满了!”
“你现在不就已经性福满满了吗?”桃子笑着反击,“你不是早就收了一个老外了么?”
我明显感觉到随着我和桃子的对话,Nike的某个地方不老实了,硬邦邦地抵着我的肚子。我脸一热,血往上涌,万分庆幸这会儿已经关灯了,不然我肯定没脸见人了,Nike和桃子肯定要取笑我了。
随意扯了几句皮,我们三个慢慢的都有了睡意,陆续睡着了。
一觉醒来,又是一个大晴天。
桃子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一起来,就立刻把我从Nike身上扶起来,Nike照旧是缓了半天筋骨,才能扶着墙一步一趔趄地去卫生间,他从卫生间出来之后,便扶着我,三个人一起趁着早晨凉爽,去医院的餐厅吃早餐。
吃完早餐回病房,刚出电梯,拐进长廊,就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往我所在的病房走。
我皱了皱眉头,突然特别抗拒回病房,但桃子兴致却很高,毕竟卫砺只要来,肯定会带着源缘,她跟源缘的关系好不容易有了改善,当然不肯错过这么好的培养感情的时机。
我虽然不想见卫砺,可对源缘却根本割舍不下,于是只得由Nike和桃子搀扶着,一步一步地往病房挪。
刚走到距离病房三米多远的地方,就听见卫砺的吼声传了出来:“医生!护士!18床的病人去……”随后,一条抱着孩子的长影冲了出来,见到我们,仍然没刹住脚,又往前冲了两步才勉强站稳,嘴里呆呆地吐出几个低沉缓慢的字,“哪儿了……”
“你去哪儿了?!”卫砺缓了缓神,一脸焦急地问,“我以为你走了!”
开玩笑!我背上挨了一刀,伤到了肺,没日没夜吭吭咔咔地咳嗽,伤口都还没结痂,每天挂不完的水,换不完的药,要是出院了,万一感染了,我找谁哭去?
我没接话,绕开卫砺就往病房里走,桃子堆着一张笑脸,伸长了胳膊去抱源缘。小家伙昨天虽然跟桃子玩得很开心,但是过了一夜,又不认得桃子了,见桃子来抱她,吓得直往卫砺怀里躲,小脑袋埋得死紧。
桃子“你”了一声,笑着“呸”了一句:“这小没良心的!”径直回了病房,翻腾出一件玩具,拿着逗源缘。
小家伙对玩具几乎没有抵抗力,很快就受不了诱惑,跟桃子玩成一团。桃子毫不放弃任何哄着源缘叫她“妈妈”的机会,各种哄各种逗,甚至为了能跟源缘多待一会儿,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要赶卫砺走的意思,吃过午饭,还带着源缘在地铺上睡了个午觉。
一整天,卫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那么默默地坐在墙边的凳子上,幽幽地看着我,存在感低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不烦我,我也懒得搭理他,病中无聊,看着桃子逗源缘,也挺好。
小家伙肯定是要跟我们一起生活的,现在她接受了桃子,以后离开卫砺才会容易一些,到了新家,有桃子照顾,她也不会不适应。
接下来的几天,卫砺照旧天天抱着源缘来医院,早晨很早就来,待一整天,等到晚上源缘睡着了,再带着孩子回去。期间,卫砺哪儿也不去,就在病房里待着,也不主动找我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墙边的凳子上看着我。
让卫砺一个人回去,却把源缘留在医院,他肯定不乐意,我也不放心,生怕源缘突然要爸爸,再哭闹起来,没人哄得住,于是默许了卫砺在这儿待着,反正只要他不来打扰我,大家相安无事,也挺好的。
日子缓慢而悠长,一天天的,居然也就那么过去了,转眼,到了六月底,我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愈合情况良好,肺部的伤也在恢复中,一切虽然平淡如水,却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我终于可以出院了。出院那天,卫砺照旧是一大早就抱着源缘来了,看着Nike和桃子收拾东西,他终于对我说出了二十多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诺诺,你出院之后,就要去法国结婚了吗?”语气很悲伤,带着一种认命的无奈。
我淡淡地笑了笑,看着卫砺怀里咿咿呀呀冲我笑的小娃娃,柔声道:“嗯,我跟Nike说好了,伤好了,把源缘的户口迁入我的名下,就去法国完婚。”
卫砺默了默,看了Nike一眼,抿了抿唇,迟疑着说:“源缘……要当Nike的女儿了么?”
“Nike是我的老公,源缘是我的女儿。”我淡淡一笑,没有看卫砺,只是伸手捏了捏源缘的小脸。
经过二十多天的相处,这孩子现在也跟我亲了起来,让亲让抱,只是我的伤还没彻底痊愈,暂时不能抱她太长时间。
卫砺闻言,又是一阵沉默。源缘见我逗她,张着小手让我抱,我笑着想抱她,卫砺却紧了紧手,没松开。
我心一沉。
这些天,卫砺一直都是沉默的,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看着源缘,很放心地让源缘跟我和桃子接触,我以为,他已经做好了把孩子还给我的心理准备。
可他刚刚那一个下意识的紧手动作,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容许我跟这个孩子亲近,但他却不会轻易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我缓缓收回手,默默地在床边坐下,收回胶着在源缘身上的目光,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
孩子的抚养权我是一定要争到手的,卫砺肯给,那最好,不肯给,那就只能让Nike出面了。
出院的时候,桃子要抱源缘,卫砺破天荒地没让,我估摸着,他是怕桃子把孩子抱上车,直接带回家。源缘现在已经很信任我们了,桃子带着源缘出去玩,一整天不回来,源缘也不会闹着要卫砺,现在如果把孩子带回家,她很容易就能接受。
卫砺不让抱,我们也不能硬抢,只能闷闷地上了车回家。
在名爵世家的主干道上,我们的车和卫砺的Q7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我转过头,目光追逐着卫砺的车,仿佛整颗心被一刀剁成两半,一半被卫砺丢上车,带走了。
桃子愤愤地咒骂着,从车里一直骂道家里,把卫砺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问候了无数遍。我叹口气,闷声道:“行了,别骂了,再骂也没用。”
桃子狠狠地捶了一记沙发,气急败坏地说:“那货不让咱们把源缘带回来,以后怎么看源缘啊?好不容易才让小家伙接受咱们,难道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他不让咱们带源缘回家,你难道不能过去看么?”我淡淡地反问,冷笑道,“他扣着源缘,不就是为了让咱们自己送上门么?那就如他所愿好了!”
“你要去卫砺家看望源缘?!”没等Nike开口,桃子居然先叫起来了,“橙子,你脑子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