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个人如被雷击,木立当场,动弹不得。
卫砺!
四天四夜,他没有给过我只言片语,在我经历过期待、不安、失望、死心之后,他却突然亲自来找我了。
卫砺,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从来没有这么颓丧过,我发现,对于男人,我好像先天不敏感,不论是季成,还是卫砺,我都读不懂,看不透。
所以我活该落于下风,被人玩得死去活来。
桃子推了我一把:“去呀!”
我呆呆地走向卫砺,短短几米的路程,我却觉得仿佛用了半辈子的时间与力气。
“闹够了没有?”卫砺仰着脸看着我,目光带着包容一切的温和。
原来我的伤心难过心死如灰,在他眼里只是不懂事的小女孩的一场小小的胡闹!
我的脾气突然就上来了,却发不出来,卫砺就像是一团棉花,我空有满腹怒气,对着一团棉花,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根本毫无办法。
卫砺起身,拉起我的手,温和地说:“走,带你去吃大餐。”
我心里蓦地涌起一阵浓重的悲哀,卫砺是真将我当狗养了,给点好吃的好玩的,分分钟就能抚平我的怒气。
我就像一只牵线木偶,被他拉出了桃橙窝,带到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餐厅。
卫砺点了餐,然后就不说话了,单手撑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过了很久,他才淡淡地开口:“诺诺,你那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大熊猫了,能不能别再去参加什么比赛了?回来吧,我养你。”
“你能养我到什么时候?”我自嘲地笑笑,“我现在不努力赚钱,等到你不愿意继续养我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服务生来上餐了,每一道餐点都是精致绝伦,让人看了都忍不住下口的。
我看着这些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美餐,平静如水地说:“现在我已经吃不下路边摊,穿不惯地摊货了,当没有人愿意为我的舒适惬意买单的时候,我只能靠我自己。”
卫砺没说话,微微偏着头,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叹口气,端起玻璃杯,轻轻晃着杯子里宛若宝石一般晶莹剔透的液体,苦笑道:“卫砺,你改变了我,并且这种改变是不可逆的。”
卫砺对我最大的改变,在于他让我享受到了最为极致的宠溺,让我有了沉醉一生的奢望,可是这份宠溺却是没有保障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收回。
其实经历过和季成的一段失败婚姻,我已经明白了,那个红本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可是红本本虽然没用,但连没用的红本本都不肯给我的人,我还能有什么期待?
中国老话讲究门当户对,我和卫砺之间天差地远,宛若云泥,从一开始,我就是他的附属品,妄想与他并肩,本来就是我太幼稚了。
只是知道归知道,总是免不了要幻想的,大概痛苦的根源就在这儿吧!
卫砺深深地看了我好一会子,微微勾唇,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然后剥了一只虾递到我唇边:“饿了吧?多吃点。”
我愕然,憋了满肚子的气,犹如一只胀鼓鼓的气球,分分钟就要爆炸,可卫砺却如一根针,轻轻一戳,我的气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漏了。
不得不承认,我真的被这个男人吃定了。
我叹口气,挺无奈的,明知道是深渊,可我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跳,因为我没有退路。
温柔如水的卫砺是我最抗拒不了的,冷战四天,卫砺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言行举止与往日无异,好像我并没有闹冷战出走这一桩可笑的事情。
最终我还是跟着卫砺回了梁园,梁园里那个陌生女人的气息早就消失殆尽,一草一木,都还是我熟悉的模样。
只是我心里却笼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那个纪蓉的姐姐,始终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在我心口,每每一想起,就会沉闷到透不过气来。
在梁园待了半天,我就回天海了,搭半夜的飞机飞往杭州录下一期节目。节目依然很顺利,我仍旧是第三名,毫无悬念地晋级了。
想想也是,天海的老总亲自来请我复出,那我肯定是拥有一定的实力的,要是撑个一两期就被淘汰,那岂不是太打脸了?
录完节目,我自己又去西湖逛了一圈,今天运气很好,飘起了雪花,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可以欣赏到断桥残雪的美景。
我拍了好几张照片,只是看着照片,却觉得很不对劲,景色很美,照片却显得很空落。
我自嘲地笑笑,到底是对卫砺动了真心了,只是这一次的动心,注定了一厢情愿,永远得不到回应。
卫砺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堆雪人。
雪太薄,要很小心地积攒,才能堆出一个哈密瓜大小的雪人。我想堆两个雪人,给寂寥的天地添一丝生气。
可我最终也没能堆出来,接通卫砺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洋溢着欢快的笑意:“回来了吗?”
我淡笑着回答:“没呢,晚上的飞机。”
“几点?我去接你。”
“三点半的样子。”
“好,等你回来。”
简单的几句话,挂了电话,助理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说是节目组邀请参加晚宴,每一位歌手都会到场,希望我也能前去参加。
晚宴很无聊,我一直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捱到结束,都已经是后半夜了,赶忙收拾收拾去了机场,却被告知,飞机晚点了。
一整天都在忙碌,归心似箭,却被无故阻碍,情绪一下子低落起来,我想给卫砺打个电话说一声,却愕然发现,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我借了助理的手机,却悲催地发现,我居然没记住卫砺的电话号码,苦笑了下,只得作罢。
飞机晚点了两个多小时,下飞机的时候,都快六点了,有不少接机的粉丝,看到我现身,纷纷围了上来,拍照,合影,要签名,送礼物……
在工作人员的保护下走出机场,正要往停车场走,却见卫砺正站在出口处右侧的空地上,冬日凛冽的晨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他微微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右脚轻轻碾着什么,挺拔的身影显得很寥落。
我整颗心脏猛的一缩,眼睛不自觉地眯了眯。
仿佛感应到我的气息似的,卫砺突然抬起头,目光微微一扫,便看到我了,原本有些焦灼的神情立刻欢喜起来,唇角上扬,勾起一朵温润的笑:“诺诺!”
我呆呆地朝他走过去,张开双手抱了过去。卫砺接住我的拥抱,低低地笑:“还以为飞机迷路,把我的诺诺带到太平洋去了呢!”
我在他胸前蹭了蹭,笑应:“就算飞机迷路,我也会回来的。”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等候的路上踯躅独行,从来没有被等候过。
我等我爸发现我这个亲生女儿需要他,等季成发现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需要他,等这个世界对我温柔以待。
可是从来没有人等过我。
卫砺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有人说女人是很感性的动物,一个小细节就可以让她为之奋不顾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那个人说得真对!
愿意在寒风中苦苦等我三个小时的男人,我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也许卫砺这一辈子都不会给我那种我想要的爱情,也不会娶我,给我一个温暖的家,可是此时此刻,他为我所做的一切,真的够了。
“卫砺,我好像又爱上你了。”我抱着卫砺的腰,在他怀里左右摇晃着身子撒娇。
卫砺原本在低低地笑,听我说完这句话,突然就不笑了,顿了顿,蓦地将我搂紧了,用力摁在胸前,仿佛想把我摁进他的身体里似的。
我转脸冲不远不近站着的助理说:“你们先回公司吧!我要回家了。”然后牵起卫砺的手,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而行。
“诺诺,你刚才说什么?回哪儿?”卫砺一步跨到我面前,低着头看着我,目光中充满欣喜。
我咧着嘴笑,扯掉碍事的口罩,眯着眼睛龇着牙说:“回家呀!”
“这是你第一次说回家,诺诺,你终于肯说那是咱们的家了!”卫砺的语声很低沉,语气很激动,他抓着我的肩膀,笑得像个神经病。
我呆了呆,鼻子一酸,差点掉泪。
卫砺真的很细心,甚至很敏感,这样的他,我毫无抵抗力。
一个温柔如水,而又残忍如刀的男人,简直就是行走的罂粟,让人明知道是火坑,还要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卫砺细心地把口罩给我带好,柔声说道:“你现在可是大明星,还是包严实点好,要不被媒体拍到了,对你的形象不好。”
我感动到无以复加,卫砺一开始是强烈反对我走这条路的,可是现在,他居然能够忍耐我和男星的绯闻,并且维护我的形象。
真的够了,我知足了,即便没有爱情,至少目前这种状态,已经足够令我沉醉于梦中不愿醒来了。